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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所不知,王先生久在宫中出入,与太子交往颇多,怕是有些人故意从中拨弄事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另有企图。”陆彩衣沉声说道。
那日听总管童福叨咕了一句宫中也不太平,当时觉得与自己并无瓜葛,也就没往心里去,如今听陆彩衣一说,不由心头一震。
“既是与太子有交往,那太子还护不住王师傅么?”陆元甲问道。
陆彩衣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宫里的事情又岂是我一个女子能讲明白的。总之,子嗣多了,做父亲的便很难把诸事都处理得妥帖公平,百姓家如是,皇家也概莫能外吧。”
“官家孩子很多么?”陆元甲禁不住好奇,随口问道。
陆彩衣瞪了一眼陆元甲,一丝俏皮又飞回到了脸上。
“那日在宫里你如何没问一下官家呢?”
陆元甲哑然失笑,这才是他所熟悉的陆彩衣式的说话方式。
可惜,俏皮稍纵即逝,陆彩衣的脸色转瞬又沉静了下来,缓缓说道:“陆大哥,你如今也算是朝廷的人了,诸事都要小心谨慎,好生做好自己的差事便是,莫要沾些无关的是非才好。”
陆元甲见她说得语重心长,便也重重点了点头。
“那日在姐姐家看得一句诗,‘侯门一入深如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就连这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乌船帮又何曾不是如此呢?要是能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该有多好……”陆彩衣眼中波光流动,有些动情地说道。
陆彩衣缓缓站起了身形,看了一眼柜子上摊开的包裹。
“陆大哥,东西不如还是先放在这里吧,不然,我总觉得你就像没来过这里一样。”陆彩衣幽幽地说道。
第41章 是非曲直君莫问(上)()
翌日一早,陆元甲一身便装出了太尉府,径直往都亭驿而去。
驿馆院门紧闭,几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无所事事地立在门前。
“几位小哥,请了!此处可是大辽国的驿馆所在么?”陆元甲向台阶之上的几个年轻人拱手问道。
“正是,公子有何事?”一个面相老成的年轻人问道。
“请问石律公子可在驿馆之中?”陆元甲问道。
面相老成的年轻人皱了皱眉,和身边几个人相互对望了两眼。
“你是何人?”另一个年轻人问道,脸色却有些不善。
“在下陆元甲,想求见石律公子,烦劳小哥可否通禀一声?”陆元甲道。
面向老成的年轻人略作沉吟,似有些犹疑。
正在此时,另外一个年轻人趋身过来,问道:“大人看着有些面熟,可是童太尉府中的侍卫么?”
陆元甲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那日在太尉府前搬箱子,大人曾出手相助的……”年轻人莞尔道。
陆元甲仔细一端详,还真是那个搬箱子的小厮,便也是哑然失笑道:“不错,你我端的是有缘,今日又见面了。”
那年轻人见陆元甲也认出了自己,也是喜上眉梢,转身和那面相老成的年轻人低语起来。
低语一阵之后,那面相老成的年轻人面色稍缓,对着陆元甲说道:“你且稍等,在下进去禀报一声。”说罢,便转身推开大门侧面的小门走了进去。
“小人叫史东,在家行二,别人又都唤我史二……”那小厮来到陆元甲身前,笑嘻嘻地说道。
“哦,原来是史兄弟啊!”
“大人与我家公子熟识么?”
“曾有过几面之交。”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公子一般是不见生人的……”
陆元甲有些喜欢这个透着机灵的史二,看他的模样却又不像是契丹人,便低声问到:“史兄弟家在哪里啊?”
“小人家在幽州……”。
史二刚应了半句,就听见大门“吱吱呀呀”响起,分开左右,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阔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石律。
“陆兄弟,石某日思夜想,却是没料到你能今日登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石律一脚迈出大门,抱拳当胸,热情洋溢地大声说道。
“小弟冒昧登门,石兄莫要见怪才好!”陆元甲快步迈上台阶,向着石律迎了过去。
两人就像就别重逢的故友,没有丝毫的生分,说笑着,肩并肩进了驿馆。
虽是辽国驿馆,院中亭台屋舍却无一不是中原的样式,听石律说话,也无丝毫的异域口音。
对于外国人的驿馆,后世称之为大使馆或领事馆,陆元甲是不喜欢的。
与四行仓库隔着苏州河遥遥相望的就是外国人的使馆区,当陆元甲和他的战友们在那栋建筑物里殊死抵抗的时候,心里还真是向往河对岸的宁静与太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这还是中华民国么?为什么苏州河两岸到处飘扬的不是膏药旗就是米字旗,唯独看不见自己的国旗。
陆元甲最近看了些书,发现契丹人与中原汉人在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交融十分深厚,特别在燕云一带,已是辽中有汉,汉中有辽,那里一些未经历过宋辽战乱的老百姓似也不再纠结于辽宋之分了。老百姓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太平日子,哪朝哪代对他们来讲,只不过就是磕头时的一个口号罢了。
而对于那些祖辈生活在宋地的宋人来讲,总是少不得怆然北望。宋辽之间历史形成的间隙,或者叫仇恨,已成为心中一道的经不起折腾的伤疤,一有阴天下雨就会痛彻心扉。
二人落了座,仆人献上茶,石律拱手道:“上次承蒙陆兄出手相助,只是来去匆忙,没得机会向陆兄致谢,石某这心中一直都是惴惴不安!”
“石兄不必再提此事,在下此次登门只是另有一事向石兄请教。”
在外国人的使馆里,陆元甲实在是没有委婉迎合的兴致,还是单刀直入的好。
“何言请教二字,陆兄有话请讲便是。”石律面如止水,不动声色地说道。
陆元甲从怀中取出那支烟袋,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在下拾得一物,不知石兄可识得么?”陆元甲双眼盯着石律,一字一句地问道。
石律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豁然一笑,沉声道:“早就料定是瞒不过陆兄的,不错,这烟袋正是在下的,石某便是耶律大石!石律是在下在中原常用的名字,为的是行事方便些,决无欺瞒陆兄之意。”
听到石律竟然丝毫不做巧辩,而是坦然承认,这让本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的陆元甲,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如此,在下便还是称你作石兄吧,石兄可知入太尉府行刺是何罪么?”陆元甲语气森然地问道。
“陆兄可知太尉府中的那位李先生是何许人么?”石律没有回答陆元甲,而是镇定自若地反问道。
“李先生不过是太尉府中的一位师爷,何劳石兄以大辽国状元之尊如此大费周章?”陆元甲争锋相对地答道。
石律淡然一笑,举起茶盏呷了一口茶,说道:“不瞒陆兄,此人非是姓李,应是姓马名植,本是我大辽国臣民。”
陆元甲想起了官家童福曾提及过李先生的古怪来历,只是欲言又止没说得透彻,听到石律说李先生原本是辽国人,陆元甲还是有些吃惊。
见陆元甲一脸的疑惑,石律便接着说了下去:“陆兄既在军中做事,想必也知道,辽宋虽有宿怨,但是百余年来化干戈为玉帛,两国百姓安享太平,可谓是顺天理合民意。这几年,女真人与辽国仇怨相向,不断骚扰辽国北部,还建立了金国。此事本乃辽金之事,与宋朝无干,可是,那马植虽是辽国臣民,竟暗中投至童贯帐下,不仅献出‘联金抗辽’之计,还毛遂自荐愿往来宋金两国撮合,实乃是可恶之极。陆兄也是忠义之人,对此等卖国求荣的无耻小人,陆兄以为该当如何啊?!”
石律一番话听得得陆元甲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这位李先生身上还有这许多的故事。不过,即便是要锄奸的话,难道还要当朝状元公亲身涉险么?陆元甲揣度此中必然还有隐情。
“石兄,即便你所言非虚,那岂非也有些过于大动干戈了?”陆元甲问道
石律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脸色陡然凝重起来。
“陆兄说的是,马植本是不值一提之人,可是近来情势迫人,女真人逞凶东北,我辽国已有多城陷落,以在下看,那金国必成大患。如宋金联手,将我辽国至于腹背受敌之地,自然更是危险。马植之言,童贯原本是将信将疑,可是随着局势变化,童贯已然动了此心,而且还欲引那马植去见大宋的官家。在下看情势危机,这才出此下策。”
石律拾起桌上的烟袋,又接着说道:“陆兄,以在下看,这金国就如烟袋之中的烟叶子,一旦烧起来自然满屋子皆是烟草之气。金国绝非只为辽国一国之患,也必将是大宋之患!”
石律所说竟然与那日秦桧等人所言一般无二,听得陆元甲不由心头一震。
“既然石兄看得如此透彻,你又是辽国的使臣,为何不对官家陈说清楚呢?”陆元甲问道。
石律凄然一笑,将烟袋又放在桌上。
“乱世难安,圣主难求。在下已见过大宋官家了。”石律颓然道。
“那可与童太尉……”陆元甲又道。
“在下那日不也是去过太尉府了么?以在下看,童贯立功心切,眼见金国势起,‘联金灭辽’也必是童太尉现在的心思。陆兄可曾听闻过‘复燕云者必称王’之说?!”
陆元甲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在下看童太尉当有此心,陆兄今后可是前程无量啊!”石律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无奈和不屑。
陆元甲没有兴趣与石律讨论这个话题。复燕云本是天经地义之事,若不是出了唤作石敬瑭的败类,那里现在本应也是大宋之地,又与契丹人何干?至于封王么,那就要看官家的心思和太尉童贯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