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陆元甲心中一阵激荡,蓦然想起了与陆彩衣曾在石榴树下嬉戏时的情境。
一阵秋风刮过,石榴树上的叶子又倏倏落下,有几片还飘在了陆元甲的脚边。
自从上次离开陆府,一直没回来看望陆彩衣。都怪那两个该死的刺客,陆元甲摸了摸怀里的烟袋,暗自咒骂了一句。
“姑娘还是别多想了,少爷……陆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听说胜捷军很快就要西征了,怕是军中也忙得紧。”七巧说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何时出发?”陆彩衣声音有些急促,问道。
“晚间才听花厅那边的丫头说的,老爷也是被发运使司紧急找了去,说是商议粮草亏空的事,日子么,好像是在十日内……”七巧忙不迭地解释道。
陆彩衣没再说话,在秋风中的石榴树下悄无声息地站着。
“姑娘……”七巧语带关切地轻声唤道。
陆元甲看见陆彩衣略显单薄的身影在石榴树下似乎有些不胜风寒。
宋人的计时工具虽不发达,还没有后世意义上的钟表,但并不影响他们对时间的准确把握,最常用的就是依据容器里的水滴计算时间长短的水计时装置。至于容器则是各式各样的,有金壶,有铜漏,在太尉府里曾见到过一个最离奇的,那竟然是用一个风干的大椰子壳做成的容器。
尽管有了计时装置,但是这些装置无法随处找到,更不能随身携带,宋人日常还是喜欢拿一炷香的燃烧时长来约定时间。按陆元甲测算,所谓一炷香大致就相当于半个小时左右,如果是按照宋人把一天划分为一百刻的话,应该就是两刻钟的功夫。
刚才听到陆彩衣在屋中说燃的是长香,那顶多也不会超过三刻钟。陆元甲有些心烦意乱,盼着那炷香快些燃尽。
第40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门再一次发出了“吱呀”一声响,一个瘦削婀娜的女人身影在前,后面跟着的便是刚才从马车上跃下的那个高瘦的男子。
陆彩衣忙迎了上去,一把挽住了那女人的手臂,那高瘦的男子似还有些依依不舍,愣愣地看着那女人。
今晚月色不明,天色暗沉,陆元甲只能隐约看见那女人脸上的苍白,却看不清轮廓。那高瘦男子的模样虽然也是看不清楚,但身形却似有些眼熟。
少顷,七巧扯了扯高瘦男子的袖子,男子才有些不甘心地随着七巧向院外走,行两步一回头,磨蹭了良久方才消失在拐角处。
过了半晌,七巧才又回到院中。
“走了。”七巧低声道。
那和陆彩衣依偎在一起的女子,嘤咛一声,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七巧进屋吹灭了灯,三个女人才有些楚楚可怜地出了院子。
蹲得双腿似乎都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见人走远了,陆元甲才如释重负地“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那女子不知是不是住在陆府,要是离开的话,看样子是要走府门出去的,陆彩衣一定会送,但愿那个家丁能够按照自己的嘱咐,莫要泄露了自己的行踪才好。
最好那女子住下,这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等消停一会儿自己再去找陆彩衣。
怀里的小烟袋戳到了伤口,传来一阵疼痛。
既然要等,那就光明正大地等,不能再龟缩在院子里。陆元甲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昂首阔步地进了屋子。
点着了灯,恍惚间觉得屋中仍是人影婆娑,一阵暖暖的香气还弥留在空气中。
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两个包裹,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知是不是方才的不速之客落下的么?
陆元甲伸手在两个包裹外边摸索了一下,一个柔软服帖,像是衣物,另一个则有些硬梆梆的。
犹豫了一下,陆元甲还是解开了那个软绵绵的包裹,见里面是叠放着干干净净方方正正的衣裤,一件黑色的棉外套,还有米色的制服长裤。陆元甲连忙又扯开了另外一个包裹,一双锃亮洁净的制式短靴散发着皮革特有的气味。
陆元甲的心一阵紧缩,这正是他刚刚来到大宋时所穿的衣服和鞋子,眼中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他还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已经被丢弃了。
“我觉得这些东西对你应该还是重要的,棉外套拆洗重做了,靴子拿去铺子里修了,还上了油,都还能穿……你走得时候都随身带着吧。”
陆彩衣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地传来。
陆元甲急忙转过身,只见陆彩衣正站在刚进屋门的地方,也正望着自己。
“彩衣……”
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里,陆元甲觉得说话有些吃力,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陆彩衣嫣然一笑,走到油灯前,用签子拨弄了几下灯芯,火苗闪动,屋子里骤然亮了许多。
陆元甲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那火苗跳跃了几下。
“回来得匆忙,正说要去找你,有事想问你……”
陆元甲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在陆彩衣面前如此笨嘴拙舌,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哦?什么事?”
今天陆彩衣也大不同于以往,安静得有点让陆元甲觉得有些陌生。
摸在怀里小烟袋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嗫嚅道:“那天七巧过来说了,本来前几天就想回来,只是太尉府里出了点事,就耽搁下了,你……你还好吧?”
陆彩衣眼中波光流动,闪耀着,又暗淡了下来。
“那日都是胡闹了,已然过去了,没事了……”
“听七巧说义父应承了十三老爷提的亲事?你……”
陆元甲的心砰砰地跳,似乎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心跳得如此厉害。
“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不能总是赖在家里了。”
陆彩衣说得似乎轻松,身子却有些僵硬,陆元甲感受不到她平素身上散发的热情和活力。
屋中的桐油灯却越燃越亮,照得彼此内心似乎都有些无法躲藏。人这一生总会遇到几回情感燃烧的时刻,没有飞蛾能躲得了那耀眼的烟火。
陆元甲本来能有很多选择,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桐油灯出神。
他不知道和陆彩衣之间隔着的究竟是八百年的光阴,还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许自己就是汴水上的河灯,只是在中元节那一刻才会被点亮,寻常日子里也没谁会希望他来打扰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一夜的灯光,让陆元甲终生都不会遗忘,只是当时心中一片惘然。
灯花一闪,陆彩衣又是嫣然一笑,道:“说吧,回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三更半夜回来,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两句安慰话吧。”
陆元甲一时无语,有些机械地从怀里摸出了那支烟袋,递给了陆彩衣。
陆彩衣接过烟袋,不解地看了一眼陆元甲。
“我知道你认识契丹文,是想找你帮着认认那上面的字。”陆元甲低声说道。
陆彩衣把烟袋凑到灯前,认真辨识着那上面磨得有些斑驳的小字。
“字刻的是耶律大石,这应该是契丹人的名字。”
陆彩衣话语虽轻,但还是把陆元甲惊得有些愣怔。
“怎么?有什么蹊跷么?”陆彩衣见陆元甲神色有异,就关心地问道。
“这是我在太尉府里拾到的,猜想那文字应该是可以找出线索的。”陆元甲应付道。
陆彩衣微微一笑,道:“太尉府里难道连个识契丹文的都没有么?”
听出陆彩衣话语里的嘲讽和不屑,陆元甲暗自叹了口气。
这不是一般的行刺了,已经牵扯到了辽国使臣,事关重大,他不能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陆彩衣。但是,他说得却又都是真实的,确实是捡到的,也确实是想通过上面的文字找到烟袋的主人。
见陆元甲没有继续说的意思,陆彩衣便有些落落寡欢地在椅子上坐下。
“陆大哥,方才院子里的人你都看到了吧?”陆彩衣语声低沉地问道
陆元甲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无意隐瞒,也无法隐瞒,陆彩衣能这么快就又回来,估计十有八九还是门口的那个家丁多嘴了。
“三更天了吧?”陆彩衣语焉不详地问道。
陆元甲侧耳听了听,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钟声。
“三更天了。”陆元甲答道。
陆彩衣盯着油灯上的那朵火花,火花也把她的脸颊映照得像是落日的晚霞。
“方才来的延庆公主,那位公子是宫里的画匠,本来都好端端的,不知画匠缘何惹怒了官家,官家竟要……”陆彩衣还是对着桐油灯幽幽地说着,一点也没留意陆元甲的反应,
听到陆彩衣提及宫里的画匠,陆元甲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是说自己一直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是王希孟么?”陆元甲脱口而出,插话道。
陆彩衣正兀自说着,冷不丁被陆元甲的问话也是吓了一跳,忙问道:“你是如何识得的?”
陆元甲便也在陆彩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那天进宫撞上王希孟的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
听罢陆元甲的诉说,陆彩衣沉吟道:“是了,应该就是那张画惹得祸……”
“官家要如何处罚王师傅呢?”陆元甲问道。
“还没有旨意下来,不过有消息说……总之是不太好,王先生便暂时在京中隐匿了下来,看看情况再作打算。”陆彩衣答道。
“那延庆公主……”
陆彩衣斜睨了一眼陆元甲,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转而又变成了苦涩。
“延庆公主与我是好姐妹,她与王先生本是相好的,官家起先也是默许的,如今这情形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也没什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一张画么……”陆元甲安慰道。
“你有所不知,王先生久在宫中出入,与太子交往颇多,怕是有些人故意从中拨弄事端,醉翁之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