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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前面的月亮门就是花厅,一行人匆匆而过,陆元甲正打算从隐身处出来,却突然发现那位身材匀称的中年人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那四名带刀汉子也不再往前走。
中年人像是在低声吩咐着什么,少顷,那四名汉子便各分左右守在了月亮门的两侧。
在走入月亮门的一瞬间,中年人回头往院中瞥了一眼,借着月光,陆元甲看见了一张毫无表情的脸。
假山和月亮门近在咫尺,佝偻着腰藏在假山后面的陆元甲不由得暗自叫苦。
月亮转过了中天,时辰也已经过了子时,那两个汉子还是泥塑木雕般地站在那里。陆元甲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猪肉饼看来是留不住了。
陆元甲蹲下身子,顺手在地上摸起一块石子,估摸了一下方位,便朝着月亮门里面抛了过去,那里应该是府里的一处水面。
“噗通…”
石子落水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夜里把陆元甲都吓了一跳,那两个汉子几乎与此同时,就像被针突然刺破的气球,身形顿起,刹那间便扑进了院子。
陆元甲连忙借机从假山后面转出,沿着甬道,一溜烟地奔回了自己的小院。
满头大汗的陆元甲蹲在马桶上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身体轻松了,脑子便开始活跃起来。
那位与陆鼎章并肩而行的很可能就是江南的十三叔,那年轻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小十三老爷,身材匀称的中年人看样子像是管家或者随从头目的角色。
只是那几个随从的身手让陆元甲颇有些意外,行家看门道,单是月亮门前的那二人纵身跃入园中的身法,就要落太尉府里功夫最好的侍卫一大截子。
在宋朝,木材是最为主要的生活材料,盖房子、制家具,从宫阙到乡村,都离不开木材。漆则是木材的皮毛,不仅能起到美观装饰的作用,更主要的是防蛀防腐,延长木制品的使用受命。
当世所用的漆主要来自漆树,漆树多了便成了园子,于是就有了漆园老板,十三叔便是其中的一位。
做油漆生意能挣多少银子,陆元甲并不知道,但是,仅从十三叔能够招揽到如此身手的随从来看,自然应该也不会太差。
人是讲究公众观瞻的动物,对于只需个体独自面对的私事,一般多是马马虎虎应付了事。比如茅房,就像历史长河之中经常被人遗忘的角落,从当世到八百年后的民国,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也正因为如此,这里便成了陆元甲最容易缅怀后世的地方,经常是坐着坐着,就以为自己又回去了。
出了茅房,陆元甲正准备把憋在嘴里的老痰吐在地上,忽然就觉得院子里的某个角落正有个眼神在盯着自己,这又是陆元甲一向都非常自信的直觉。
“少爷,这么晚了还没歇息?”一个声音从院门的暗影处传来。
“是陆伯么?肚子不舒服,出来方便一下,陆伯也还没歇息?”
陆元甲听得出那是管家陆顺的声音,便若无其事地应道。
从暗影中走出的身形,又被月光迅速投射到院中的空地上,影子细长,像是一根扔在地上的木头。
“这几日府里人多手杂的,我去前面去看看,回来正好路过这里。”陆顺道。
“陆伯还真是辛苦了!”
陆顺背着月光,陆元甲看不清他的脸,只得对那个黑影笑着道。
“少爷这是哪里话来?老爷今天还找过少爷,少爷是出去了么?”陆顺道。
“是出去了,到街上转了转,一不小心耽搁了时间,回来又有些困乏,睡了一会儿,就有些晚了,便没去打扰老爷和夫人了。”
陆顺这么晚来自己的住处来,不可能是如他所说的路过。陆元甲便主动把自己的行踪说了,看看陆顺的反应如何。
“是了,少爷一直在太尉府当差,那边热闹事体也多,冷不丁回来,难免会觉得有些憋闷的。”陆顺善解人意地说道。
“陆伯说的是,在家里也住了几日了,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明日一早我便回太尉府了。”陆元甲道。
“哦?后日便是中秋,过了节再走也不迟,少爷何必……怕是老爷和夫人,还有姑娘,都不会答应的。”陆顺道。
“对了,陆伯,今日一直未见妹妹,她可在府里?”陆元甲话题一转,忽然问道。
“哦…哦,姑娘今日忽说想念姐姐了,便去了尚书府。”
陆元甲看见地上如同一根木头般的影子似乎微微晃动了两下。
说起了陆彩衣,陆顺似乎突然没了兴致,应付了三言两语,说还要到别处走走,便告辞出了院子。
或许是下午睡多了,陆元甲回到房中仍是毫无睡意。也不点灯,倚靠在床头,看着洒满一地的月光,静静地想着心事。
没了陆彩衣的陆府,让陆元甲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单,这种孤单不是孤独,而是悬在半空的无依无靠。
如同梦里梦到的那样,陆元甲经常也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鬼魂,凌驾于眼前的人物场景之外,像个无关的第三者。
就像跟着陈疤瘌在上海看的那一场叫做《夜半歌声》的电影,虽然偶尔也会陷入情节之中,但那也只不过是一种身临其境的幻觉罢了。
想起元妙道长“人死如灯灭”的魂魄之说,陆元甲不觉黯然一笑,《夜半歌声》还真是一段人鬼情未了的故事,那是他看过的最后一部电影。
那电影里的歌子很好听,陆元甲还断断续续记着几段词:
空庭飞着流萤,
人儿伴着孤灯,
梆子敲着三更,
风凄凄,雨淋淋,花乱落,叶飘零,
在这漫漫的黑夜里谁同我等待着天明?
……
唯有陆彩衣带给陆元甲的温暖是真实而热烈的,丝毫感受不到八百年时空隔离带来的陌生和不安,和她,似乎一直都在一个世界,相处了很久,也相识了很久。
第35章 再逢石律()
这日一大早,陆元甲又来到府门前例行巡视,一切依旧,只是看见街口处有两匹黄毛骆驼正姗姗而来。
在东京街头见到骆驼本不算稀奇,可是在太尉府门前这条街过骆驼,这还是陆元甲到太尉府以来头一回遇见。
东京城内外分为三城,在官家所在的皇城之外还分别有内城和外城,官府衙门多坐落在内城。内城虽然安静,上下班也近,但是空间有限,宽敞气派的宅院不多,一般只有宰执大臣和东西两府的首脑才有资格和实力在内城安家。
说是安家,其实宅第都是官家赏赐的,算作官邸,要是官职没了,就还得搬走。也有一些任上的官员嫌内城狭小局促,而宁愿在外城另辟宅院居住的,比如宰相蔡京。
太尉童贯虽在外城也有一处宅第,但是一般都会居住在皇城右掖门外的官邸。对于在宫中工作和生活了好几十年的太尉童贯来说,这里才是最合适的居所。
晃晃悠悠的两匹骆驼,还有前后的四五匹马,在府门前停了下来。打头的两匹马上,分别端坐着身形高壮和略显瘦削两位年轻公子模样的人,正是陆元甲那日东京街头遇到的石律和矮个子少年。
骆驼和马匹甫一站定,总管童福便从门房中疾步迎出,径直来到石律面前,客气地拱手招呼道:“太尉等候二位多时了,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石律也笑着拱了拱手,便紧随着总管童福往府里面走。
陆元甲立在府门边未动,石律迈上台阶时,正与陆元甲眼神碰触在了一处。石律一愣,似刚要开口,却又忍住未出声,头一低便从陆元甲面前擦身而过。那矮个子少年却是一直低着头,似未曾注意到陆元甲一般。
陆元甲远远随在后边,见总管童福领着二人穿堂过院,一直朝府中的东北方向而去,接连转过几处太湖石,身影便消失在一处院落前。
那处院落唤作伏虎堂,是太尉日常处理军机大事和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府里能自由出入那里的只有总管童福、统领高光汉,还有那位神秘的李先生。侍卫们平时只能在院外守候,绝对不能入院半步。
陆元甲也不便在伏虎堂前停留过久,便又转回了府门。听陈十六说过,石律此前也是到过太尉府的,不知这些契丹人频繁往来太尉所图为何。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总管童福又笑呵呵地出现在府门前,招呼着把骆驼上的东西卸下并往府里搬,一共是九只蒙着灰布的箱子。
看着搬货的小厮呲牙咧嘴的样子,那厢中的东西自然是分量不轻。
一个身材单薄的小厮手掌一滑,一只箱子外边的灰布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陆元甲看见裸露出来的黑色箱体上画着一些怪模怪样的符号,像是文字,又像是数字,但却辨识不得。
陆元甲趋身向前,伸手相助,几个小厮都连声点头称谢。
“看尔等风尘仆仆,路途似不近啊!”陆元甲关心地问道。
“这位军爷,我等是从上京赶过来的……”身材单薄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说道。
小厮刚说到上京,就听见立在旁边的一位看着像是个头目的中年人喝斥道:“干活也闲不住你的鸟嘴么!”
那身材单薄的小厮一缩脖子连忙收住了嘴,冲着陆元甲讪讪一笑。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笑呵呵的总管童福又来到了府门口,后面跟着石律二人。
石律步履匆匆,眉头微蹙,脸色凝重,这次看都没看一眼故意站在显眼处的陆元甲,只是与童福简单客气了两句,一行人便上马的上马,赶骆驼的赶骆驼,完全没了来时的悠闲自在,而是有些匆忙地扬长而去。
总管童福看着石律一行人远去的背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正欲转身入府,陆元甲忙抢步上前道:“总管大人,且留步!”
总管童福见是陆元甲,笑着招呼道:“原来是陆统领,不知有何吩咐啊?”
太尉童贯身边亲眷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