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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梦龙冲他的背影叫:“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我还等着请你喝酒呢!”
卢象升没有回头,那道红色的火流在雄浑的鼓点中迅速往北开进,越走越远,无一人回望。
戚虎没有和天雄军一起出战。虽然他是天雄军事实上的参谋长,但是由于身体不适,无法骑马,只能和杨梦龙一起留在城里等待川军。这位老人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一些,扶着城堞目送天雄军远去,眸底下隐藏着浓浓的担忧。
半个时辰后。
一匹快马冲进后金大营,从马上跳下一名白甲兵,一阵风似的冲进王帐,拜倒在地,高声叫:“禀汗王,明军明军又出城了!”
正在商讨军务的众贝勒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齐望向皇太极。
皇太极问:“是那支红衣飞军吗?”
白甲兵说:“奴才亲眼看见了,出城的明军主力红衣红旗红袍,人人顶盔贯甲,正是那支红衣飞军!”
皇太极缓缓吐出一口闷气,说:“总算出来了!大家也别愣着了,按计划行事,定要叫这支红衣飞军有来无回!”
众贝勒大声应诺:“奴才遵命!”
莽古尔泰两脚带风的往外跑:“我先去试试那支红衣飞军的成色,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能耐!”
皇太极没有阻止,事实上,就算莽古尔泰不开口,他也会让莽古尔泰去的。借这场战事削弱莽古尔泰和代善的实力是他一以贯之的策略,莽古尔泰这个莽夫这么配合,如果不让他去,岂不是对不起他?
明军出城后不久,后金哨骑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内。大概是见明军队列严整,声势浩大,最重要的是有好几千骑兵,他们也不敢贸然冲上来招惹明军,只是远远的吊着。关宁军骑兵随即张开警戒幕,前后左右都护得严严实实,天雄军骠骑营则按兵不动,只顾着养精蓄锐,这点哨骑,还不够格让他们出手。祖宽和曹变蛟各自率领一支游骑在大军左右两翼游动,虎视眈眈,看到哪支哨骑不长眼靠得太近,马上冲上去一通猛砍,双方互有死伤。对于在不久之前刚刚经历了一场数万人规模的大会战的天雄军而言,这种小场面还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只管低头管路,对激烈的游骑交战漠不关心,反倒是关宁军有点紧张。祖大弼和祖大乐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感叹:精兵就是精兵,这心理素质,甩了关宁军好几条街啊!
再往前推进数里,后金的游骑越来越多,开始成群结队的冲击明军的警戒幕,大有将明军的警戒幕压回去之势。祖宽和曹变蛟跟打了鸡血似的,带领各自的家丁哪里人多往哪里冲,三眼铳的鸣响,复合弓的铮鸣,在大军前后左右回响,此起彼伏。这两位都是出了名的悍将,又有好几千精骑作为后盾,可谓有恃无恐,冲杀得非常凶,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死伤不少,但不少家丁的战马马颈上都挂上了后金哨骑那血淋淋的首级,这些家伙带着自己的战利品纵横驰骋,洋洋得意,明军朝他们发出热烈的欢呼。
沿着大凌河谷一口气走了二十里左右,地面的石子突然微微震动起来,紧接着烟尘大作,隆隆轰鸣声如闷雷一般,由远而近。祖大乐心一紧,对卢象升说:“烟尘大作,蹄声雷震,想必是建奴大举来袭了!”
卢象升说:“来得正好!”令旗一挥,天雄军马上停了下来,迅速结成方阵,火枪手在前,长枪兵居中,刀盾兵在后,骠骑营转移到队伍末尾,迅速形成了骑兵墙。也就这一点点时间,一根根丑陋的金钱鼠尾似的的辫子在烟尘中飞扬起来,人喊马嘶,锐箭破空而来,尖啸不绝,明军游骑惊慌失措的大叫:“建奴来了!建奴来了!”惊恐的尖叫声几乎被马蹄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给淹没了,锐箭扫过,这些刚才还跟后金哨骑打得有声有色的游骑纷纷中箭,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警戒幕一下子被搅得七零八落,后金骑兵旋风似的扫过,直扑天雄军方阵,彩色的袍子被风吹得鼓起来,复合弓每一次鸣放,必然有一名明军骑兵身体被利箭贯穿,血溅沙场————又是该死的锡伯飞骑!在长山之役中,这些轻装飞骑士是明军的噩梦,他们如影随形,紧追着崩溃的明军不放,用箭射,用长矛刺,不知道多少明军死在他们的利箭长矛之下,现在这些嗜血的幽灵又来了,而且甫一出手就将明军的警戒幕撕成了破布!
祖大乐大喝:“挡住他们!”
一支关宁铁骑迎了上去,还没等进入骑弓的有效射程,就让锡伯飞骑射得跟下饺子一样掉下马来。他们的骑弓射程不如锡伯人,战马不如锡伯人,骑兵的技战术更比锡伯人差了一大截,跟锡伯飞骑对阵,只有被当靶子射的份。但锡伯飞骑也只能得意到这里了。当他们如入无人之境的冲开关宁铁骑的堵截,接近那个巨大的红色方阵的时候,一大片透着森森寒气的钢铁丛林出现在他们面前————
由无数杆四米长的长枪组成的钢铁丛林!
这些精钢打造的长枪尾端斜斜插进地里,枪尖对着马颈,就等着他们自己撞上去了!
天雄军的冷静大大出乎锡伯飞骑的意料,按常理,看到这么多飞骑逼近,明军步兵应该陷入恐慌之中了才对的,怎么还一个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们的利箭落在他们中间?
这点骑兵,绝对冲不动七千步兵组成的方阵,硬要冲过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连人带马一起被穿成肉串!
这支飞骑的首领一声呼哨,三四百骑兵开始改变方向,准备掠阵而过。马踏枪阵是那些人马俱披重铠的重甲铁骑兵才能干的事情,他们这些轻装飞骑士最擅长的还是从四面八方不断发动攻击,给敌军放血,直到敌军失血过多而崩溃。他打算从方阵侧翼斜掠而过,狠狠的射上几轮,像削萝卜一样削掉几层明军,多来几轮,不怕他们不乱!天雄军里居然没有弓箭手,对他们而然,简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利好消息了,他已经可以预见明军在锡伯勇士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下成片倒下的惨状了!
他只猜对了一半。天雄军确实没有弓箭手,但是却有整整三千火枪手!而这三千弓箭手里,有一千已经列成三队,并且点燃了火绳!
距离五十米。
“射击!”
就在锡伯飞骑改变方向的同时,那队火枪手的千总恶狠狠的下达了命令。三百多名火枪手同时扣动板机,天雄军方阵前缘枪声爆豆似的响似,一片火光不约而出的飞窜而出,铅弹呼啸,硝烟弥漫!正一箭一个的射那些长枪兵射得过瘾的锡伯飞骑望见明军阵前多了一大片明亮耀眼的火光,心知不妙,本能的往镫藏身,可惜为时已晚,尖头凹底铅弹以亚音速激射而来,打在马的身上,战马身体触电般痉挛着,喷出一股股血泉,悲嘶着轰然倒下,将那些不可一世的飞骑士狠狠的掀了下来!
明军的火铳居然能打得这么狠,这么准!
没等锡伯飞骑反应过来,第一排火枪手后退,第二排上前,又是一个齐射,这次打得更狠,更准,足有三四十骑连人带马滚作一团,血肉横飞!接着是第三个齐射,又撂倒了一片,锡伯飞骑彻底陷入了慌乱,他们纵横战场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明军的火铳不是很烂很差劲的吗,怎么会打得这么狠,这么准了!最让他们毛骨耸然的是,尽管他们射出的箭正将那些火枪手一个接一个的射倒,可是火枪手竟然对倒在身边的战友视而不见,只是冷漠的装弹,然后更换队列,举枪瞄准,而中箭倒地的明军士兵也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他们就像是在跟一群没有生命、没有知觉的敌人打!
这样的对手,谁惹得起!
九十 再战大凌河1()
三个排枪下来,锡伯飞骑已经倒下了三分之一,再一次证明了,近代军队确实是一头极其嗜血的猛兽,其杀戮效率是封建时代军队远不能比的。眼看着弥慢的硝烟中再一次窜出毒蛇般的火舌,锡伯飞骑几乎魂飞魄散,不约而同的拨转马头,逃之夭夭这仗没法打,人家摆明了就是跟他们换人命,一个换一个,只有区区几万人口的锡伯族拼得过拥有上亿人口的大明?一名精锐弓骑兵得花上十几年时间才能练出来,而天雄军练出一名火枪手却只需要几百发铅弹,一年多一点的时间,拼消耗,谁耗得过谁?
看见锡伯飞骑落荒而逃,明军发出震天响的欢呼,钱瑜上前请命:“大人,让末将带骠骑营上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卢象升微笑:“用不着了”
确实是用不着了,因为曹变蛟已经带着三百余骑流着口水扑了上去,有他带头,关宁军跟听到发令枪似的,嗷嗷叫着策马杀上,要将这支飞骑连皮带骨一口吞下,毛都不吐了!但锡伯飞骑实在难缠,即便是让天雄军的排枪打得灵魂出窍,他们还是保持着冷静,看到明军骑兵追过来,二话不说,一支支利箭朝着后方抛射过去,然后就是一声声惨叫,追击的明军接连中箭,从马背上栽了下来。锡伯人是著名的射箭民族,一辈子都与战马弓箭为伍,他们当中的神箭手曾创下骑着飞驰的战马连发三箭,几乎同时命中一百米外三个箭靶的靶心的纪录,这个纪录是清朝初期创下的,三百年后都没有被打破,其骑射功夫之了得,可想而知。扑上去想咬一口肥肉的明军遇上了个浑身是刺的大豪猪,被射得惨不忍睹,丢下了几十条人命,斩获的首级却少得可怜。
钱瑜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关宁骑兵的战术实在太糟糕了,那么多人一窝蜂的涌上去,窝成一团,不是让人家当靶子射嘛!此外,锡伯人战马之优良也让他垂涎三尺,骠骑营的战马可比不过他们哟,有机会得将这些战马通通抢过来!
祖大弼和祖大乐的脸也是晴转多云,见鬼了,那锡伯人在天雄军面前这么不经打,怎么遇上他们,就变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