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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刘赫不知道蔡熙这辈子到底经历过什么,可寥寥数面,他却亲眼见证了一个好人向坏人的转变,他知道蔡熙心底的依依不舍,因为蔡熙在那个疯女人面前流露出来的眼神,永远比戴着那张血红面具时来的深情炙热。
蔡熙无法改变这个结局,哪怕舍弃的过程犹如身躯被撕裂,他也要咬着牙忍过去,这不是他内心深处的选择,只是被逼无奈。
善恶只在一瞬间,从恶得活,从善必死,这是蔡熙几十年的人生告诉他的唯一真理,谁也没资格怪罪他,因为谁也左右不了生活,更无法改变别人的人生。
当那个曾经将太尉大人独子的人头挂在太尉府外的男人最终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了一句听上去不那么沉重的话。
“别跟吕布学,他媳妇死了,闺女也找不着了,可你,不一样。”
蔡熙没有看向说出这番话的年轻人,他低着头思量了许久,表情平和,端起一碗酒,浅尝即止的喝了一小口,再抬头看向天空时,只觉漫天繁星分外璀璨。
他依稀记起那双牵着他走出洛阳城的手,纤细雪白,触及掌心时有一种直入人心的温暖,又有着一股强大到他无法拒绝无法抵抗的力量,将他拖离了尔虞我诈的庙堂和从不会风平浪静的江湖。
他记起女儿降生时的第一声啼哭,银铃般清亮,听着那天籁一般的声音,他哭了,儿子被活活饿死的时候都不曾流下一滴眼泪的男人,却在迎来新生命的那一刻热泪盈眶。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落泪,而今晚,面对着南疆的浩瀚星空,是第二次。
当他收回视线,身边的年轻人已经接着酒劲酣然入睡,睡相实在算不上好看,但胜在自然,有人说睡觉的时候还会笑的人,活得一定都很幸福,蔡熙凝视着那张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的脸庞,愣愣出神。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就那么随意的在年轻人身边躺了下来,几十年被黑白两道一起追杀的日子,让他成了天底下最胆小最谨慎的男人,什么事都追求极致,力求滴水不漏,对自身的约束也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然而这个每晚睡觉前连两只鞋子都要码放整齐的男人,却在今晚破了戒,没脱去衣服鞋袜,就那么随性的往地上一趟,就跟身边毫无睡相的年轻人一起,幕天席地。
那一刻,他只觉无比的轻松,就好像背负了几十年的重担一下子卸了下来,他很感谢身边的年轻人,可他注定不会说出来,明天是敌是友还是个未知数,却不想今夜却成了他这辈子睡得的最香的一个晚上。
他微微扭过头,看了身边那个几乎快成为他女婿的年轻人一眼,接着闭上了眼睛,安然睡去,嘴角的笑意,亦如当年牵着她走出洛阳城,眼角的一抹泪痕,亦如当年亲眼目睹女儿降生。
当第一抹阳光透过树叶撒在地上,刘赫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他坐起身,迷迷糊糊的四下寻摸了一番,看到睡在自己身边的蔡熙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整理好衣衫,走到村外的小河边,用清凉的河水洗去困意,人也神清气爽了许多,再回到竹屋的时候,蔡熙已经不见了踪影,刘赫没有深究,只是回房收拾好了一切,然后坐在门口的高台上安静的等待。
第六百九十八章 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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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南疆女王,双方的关系难免会有些微妙,曾经撂下狠话不死不休的狠辣女子,再见面时会不会冷言冷语的一通奚落?刘赫有些拿不准,因为上一次见面是在战场上,这些年来他见得多了,老实人上了战场会变得面目狰狞,而平时里清高自傲的见到血反而会吓得尿了裤子,战场是个神奇的地方,会让一个人变成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样子。
所以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态度极为强硬的南疆女王,并不一定生来就是那样的脾气,或许私底下也多少能有些女人味,但绝不会过于柔弱,否则也不可能在民风彪悍的南疆一言九鼎。
在幻想了无数种各式各样风格各异的南疆女王之后,刘赫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笑意,在男人的意识里,女人终究撑不起半边天,如果一个女人太过锋芒毕露,反倒会激发男人的征服欲,此时的刘赫就属于此列,虽不至于到了精虫上头的份上,但多少会对此有些期待。
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的蔡熙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坐在高台上不住傻笑的刘赫,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大步向村口走去,这是蔡熙的习惯,每到一个村子,他都会热情的与村民攀谈,走的时候也都会像这样不辞而别。
刘赫收起那些大男子主义的念头,跳下高台追了上去,跟着蔡熙出了村子,他从来不问蔡熙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刘赫看来,蔡熙只是一个不喜欢离别场面的人罢了。
一个杀手头子却不喜欢离别?这未免有些太过矛盾,更有些可笑,但刘赫却始终觉得这没什么不妥,就好像整天吊儿郎当总是冒傻气的陈默,也会细心呵护一朵路边的野花,傻子和野花没什么不能在一起的,杀手和念旧也一样。
一路上让刘赫最为好奇的,其实是蔡熙的兵器,他听陈默说过,蔡熙除了当年在洛阳城比武时用的是剑以外,就再没人见他用过兵器,刘赫很不以为然,他不相信一个被黑道白道一起追杀了几十年的人会傻到每次都赤手空拳的与人搏斗,他更相信另一种说法,凡是见过蔡熙惯用兵器的人,都只能带着这个秘密投胎去了。
刘赫曾经暗中观察过蔡熙的手,惊讶的发现一个位列武评榜上排在天下第四的绝顶高手,双手的细嫩程度竟不输给女子,尤其是到了这个岁数,更是难能可贵。
但这与陈默之前夸夸其谈的理论背道而驰,陈默曾说过,天底下就没有哪个高手手上能没有茧子的,夏练三九冬练三伏,日以继夜的练功,手上怎么可能没有老茧?
陈默之所以会提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想在刘赫面前卖弄一下,说是从手上的老茧,就能看出此人惯用的兵器。
虎口处有老茧的是练刀的,因为挥砍动作需要经常发力,练剑的老茧在手掌的肉垫上,练枪的就更好分辨了,左右两手都会有。
然而刘赫将蔡熙的手里里外外偷瞄了一遍,也没发现他手上哪里有老茧,这让刘赫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由于最近一段时间研究剑道,就连他自己的手掌肉垫上都被磨出了茧子,一个可以剑挑排在天下前十的三大高手的家伙怎么会如此的细皮嫩肉?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刘赫,可他却没有去问当事人蔡熙,虽然两人一路上还算是相处融洽,还在一起喝了好几次酒,但刘赫并不认为这就是所谓的交情,来南疆是做什么的,他和蔡熙都心知肚明,在决定是敌是友之前,这只不过是一种未雨绸缪的相处方式罢了。
清晨从村子出发,午饭时分,两人来到了南疆女王的王庭。
起初听到王庭这个名字,刘赫以为是一片极富西南少数民族风格的建筑,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所谓的王庭,只不过是一间大一点的竹屋罢了。
然而就是这座放在中原任何一座城中都注定不会太起眼的竹屋,却由于坐落在一片花团锦簇中而变得别有一番风味,南疆女王的王庭也因此而得名,花海。
方圆百里之内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一望无际,在这块南疆少有的平原地带,花成了唯一的主题。
成都气候宜人,花草也生长的比北方茂盛,刘赫的天机府中就有不少名贵花卉,可和眼前的这片花海比起来,那可就是相形见绌了。
春霜和秋露两个小丫头爱花,平时对花也有些研究,刘赫没事的时候喜欢听她们讲解一番,家里养的花和外面的野花看起来差不多,但在细枝末节上却是有天壤之别。
家花多为观赏用,种植时一定会着重培养那些花冠大的品种,枝叶相比野花也会繁茂些,而野花则不同,大自然的生存法则注定了只有在残酷的环境中能存活下来才是王道,所以野花的花冠和枝叶都不像家花那般夸张,反倒是在花蕊处下足了文章。
为了延续下去,野花的花蕊都会比较大,这样散播出去的种子也会比较多,广撒网成为了野花世代延续的哲学,但这样一来,花蕊和花冠的比例就会失调,在赏花的人看来,未免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分辨是家花还是野花,就看花蕊与花冠的比例,刘赫留心观察了一下,至少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种植的都是家花,也就是说,这么一大片一眼望不到边的花海,很有可能都是人工培育出来的。
种花这件事听上去容易,但却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大户人家都会专门请花匠来打理府中的名贵花卉,可见这其中自然是有些门道的。
种花难,种出好花更难,能种出这么一大片好花更是难上加难,刘赫在心里大致估算了一下,天机府上上下下十几二十盆花,春霜和秋露两个小丫头每天就要跑上跑下,忙着浇水施肥,种出的花来有时还不随人意,这么一大片花海,少说也得有上万人才能打理的过来,这还得是最顶尖的花匠师傅。
第六百九十九章 局外人()
这项工程,不亚于将成都的四面城墙拆了再重新堆砌一遍,而且不要忘了,城墙修好就一劳永逸了,花可不一样,那是需要每天都要费心费神的去打理修葺的。
一片不显山不露水却又气势惊人的花海,让刘赫不得不对那位南疆女王刮目相看,也多少对那个在南疆一言九鼎的女人有了些更进一步的了解,能花心思让人弄出这么一大片花海的女人,看来不仅追求外在,实用也是她极为在乎的标准之一。
许昌皇宫里的花,或许给人一种华而不实的感觉,但如果将一栋栋雕梁画柱的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