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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嵩将王悟承反对罗应龙入阁的消息暗递给罗之后,御史台基本就站到了王悟承的对立面上,身为宰辅,失去了御史台的监察与言路支持,王相在朝举步维艰,即便平日里推行政务不受御史台羁绊,但政令到底要落实到具体执行的官员身上,这些人屡屡受到御史台的弹劾纠察,动辄得咎,稍有不慎,丢官事小,丢命事大。如此,还有谁愿为王相的政令尽心尽力,如此种种,都使王悟承倍感掣肘,尤其是皇帝明知此中内情,却不下诏遏止御史台无端挑衅,反倒容忍罗应龙等人暗中罗织罪名,攻击王悟承所举荐或是教导过的门生故吏,更使天下官场都有隐忧,担心三年前的葛昀之祸会再度上演,深恐王相倒台之日,就在不远。
值此危难之际,恰逢皇三子拜师吴崇,这在王悟承眼中当然是天赐良机,须知,吴崇与罗应龙向来不睦,当初在仪阁讨论罗应龙入阁问题时,吴崇本就有异议,只是位在王相之后,没有首先发难,倒也躲过一劫。但此番,皇三子的拜师礼上,王悟承若能借“解惑传道”之机,与吴崇约为后援,则罗应龙不足惧。故此,皇帝下诏命王悟承前往御书房观礼,他怎能不喜,如今只有一个障碍,就是这“吴呆子”向来痛恨结党,昔日在大殿上议论仲平身后事的时候,他都当堂指责仲平有结党之嫌,此番要他参与党争,不知道他愿是不愿……
这边厢,皇帝把一旁等候的吴崇叫过来,答对了一番近日的政务,然后抱着皇三子起身,从步辇上下来,远远望见王悟承小步急趋,皇帝赶忙将怀中皇子放下,顺手交给旁边的吴崇,自己快步去迎自己的师傅,剩下吴崇小心佝偻着身子,牵着皇子的小手,好不尴尬。
三个大人,连同一个孩子,以及一班司礼的内监,还有主管礼部的左侍郎赵韬与一些礼部官员,一同进得御书房,操持拜师礼,本来繁复的礼节因为皇帝的驾临反倒变得精简起来,免得耽误皇帝的政务。总之,少不了皇子磕头,师傅还礼,倒有一件新鲜事,乃是皇帝替儿子为师傅敬茶,因事发突然,吴崇受宠若惊,慌张不已,皇帝倒现笃定,左手递茶盏,右手正好拽住吴崇推辞间的衣袖,随皇子叫了一声“吴师傅”,吴崇立时定住,叨天之恩,怎敢不谢。
礼毕,皇帝吩咐赵韬带着一班礼部的官员退出去,又让内监小心护送皇子回宫,在那里还有刚入宫的“伴读”正候着皇子,此外,皇帝还特意嘱咐要用天子步辇护送皇三子,这含义不言而喻。最后,御书房大门一闭,内间又只有皇帝、王悟承、吴崇君臣三人,就地议事。
本章完
第49章 飞鹰涧俊相公出战()
三人都不落座,皇帝尚且站着,臣子自然无坐。
皇帝问两位:“林允贞的折子,你们都看了吧?”
“看过了。”
“看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答话,皇帝踱步到了座椅旁,绕着座椅转圈走,口中问道:“什么想法,讲讲看。”
两人默然。
皇帝见状,点了王师傅的名。
王相只能作答,但也尽是敷衍:“臣不通兵事,恐误圣聪。”
皇帝怅然,叹息道:“刚才拜师礼上,朕想了很多。”然后他看着王悟承,继续讲道“大概二十年前,也是在这里,先帝让朕拜王师傅为师”而后转头问王悟承“王师傅,还记得吗?”
王悟承看着昔日弟子,当今天子,有些动容,两眼红润,声音抽噎,答道:“记得,陛下天资……”
“好了”皇帝打断了王悟承的奉承话,讲道:“朕记得当时先帝对王师傅讲,此子如若顽劣,不堪材用,则任由师傅教训赏罚,但请师傅不辞劳苦,匡正厥失。对吗?”
王悟承感怀许多,说道:“先帝字字圣谕,臣不敢忘。”
“那如今呢?”皇帝反问。
王悟承一惊,口不能言,眼中垂泪。其实师徒俩今日闹到这番局面,也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少年天子的锐利,老年师傅的持重,少年天子的尊严,老年师傅的脸面,这些交杂在一起,把原本单纯深厚的师生情谊变得复杂许多,以至于今日王师傅的缄口不言,在天子眼中也成了一种明哲保身,甚至带有一丝藐视君上,不肯合作的色彩。但其实,眼下的朝局已经如此,王悟承除了少说话,少办事,还有什么办法来避祸呢?这一点上,其实本就是皇帝推波助澜造成的,事到如今,却又不能体谅。
皇帝见王悟承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拭泪,便也不好再说,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转而对着吴崇说道:“吴崇啊……你也要为皇子尽心尽力啊。”
吴崇惶恐,跪地答道:“臣愿竭心力,不负圣上厚恩。”
“从今往后,朕就和皇子一样,叫你吴师傅了。”皇帝轻描淡写地说。
吴崇惊讶,先是抬头看了皇上,又用余光看了一旁垂泪的王悟承,然后谢恩。
皇帝点了点头,要往门外走,回身又对二人说道:“好像再过两个月,葛帅就该整七十了吧?”
王悟承没回身,仍在啜泣,吴崇答是。
皇帝看了一眼王悟承,然后对着吴崇说:“用兵的事,本不该与你们商议,只是借着拜师礼上正好有二位师傅在,朕讨个主意罢了,二位都是文党出身,不通兵事也在情理中,不必自责了。”说罢又看了看王悟承,见他心绪渐平,皇帝接着说:“这样吧,过几天王师傅安排一下,叫上李嵩,朕和你们一起去葛帅府上,向他老人家讨教讨教。”
而后君臣作别,皇帝去了后宫,吴崇搀扶着王悟承出了宫门,路上借着情绪,王悟承向吴崇诉了苦,委婉表达结盟之意,吴崇则对王相好言劝慰,却对结盟一事顾不置可否,默不作声,期间二人诸多言语,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几日后,皇帝便装出宫,带少量亲随,后面再跟着两位仪阁重臣,因吴崇染疾告假,故未前来,只有李嵩和王悟承伴驾。一行人快马轻装,趁着暮色昏沉,尚有余亮,直奔葛昀府邸。
到了府门前,李嵩上前告知门房“有贵客到”,门房老仆依旧答话“帅爷早已致仕,概不见客”,王悟承刚想上前表明身份,却见皇帝抢先一步,在那老仆面前漏了个脸,但不曾说话。老仆眼睛瞥见那衣着贵气的年轻人,微微发愣,又与李嵩交谈几句,口气明显松动,答应回府中禀报葛帅。
王悟承在皇帝身旁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由得脊背发凉,寒意阵阵,更是感叹天子的心思手段,已非自己所能测。李嵩在前,故不知。
老仆回报葛昀,里屋开始准备接待,君臣一行人鱼贯而入,皇帝走过老仆身边时,老仆行礼的手摆的更低些,想要深鞠一躬,却见皇帝急智,侧过一旁,还了个礼,倒像是年轻后生向长者行礼,王悟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五味杂陈,想到三年前暖阁谈话,便是自己如今这般境遇的****,不禁佩服葛帅的忍耐。
来到屋内,皇帝让侍从在门外候着,只带着王师傅和李嵩进屋。
老帅蹒跚着步子,不紧不慢从屋内的座椅上站起来,小声说道:“罪臣葛昀,参见陛下。”但葛昀并无跪拜之意。
皇帝看在眼里,顺水人情说了句:“老帅年迈,不必行礼了,坐吧”回头又对着李嵩和王悟承讲:“你们也坐。”
皇帝坐在了上位,葛昀缓缓移着步子,挪到了旁边一个位子,慢慢坐了下去。另外两位大臣见前面二人就坐,也各自安坐。
皇帝眉色和睦地看着葛昀,问道:“这几年,老帅身体还好吗?”
“劳陛下挂念,臣托天之福,身体尚可。”葛昀缓缓道。
皇帝从袖子里掏了份折子出来,垂着手说道:“这是林允贞上的折子,老帅看看。”
葛昀推辞道:“老臣年过七旬,致仕三年,近来眼神越发不济,还请两位代劳了。”说着看向了李嵩和王悟承。
王悟承刚想起身,李嵩快上一步,接了皇帝的折子,说道:“军帐事务,本就是臣的职分。”
皇帝点点头,示意李嵩念折子。
不多久,折子念完了,众人都无语,王悟承是不懂,李嵩是不敢,葛昀是不愿。
皇帝耐不住了,问葛昀道:“李嵩念得清楚吗?”皇帝对葛昀还是尊敬的,只问他李嵩是否念得清,没问他是否听得清。
葛昀回神说道:“回皇上,李帅念得清楚,臣也听得清楚。”
“那老帅怎么看?”皇帝有些急迫。
葛昀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说道:“臣蒙天恩,致仕退养,许久不在中枢,对兵事已无知见,愿从陛下所愿。”
皇帝被揶揄,不好发作,只能沉默不语。
李嵩忙打圆场,说道:“皇上的思虑,我们这班朝臣都参详不透,故此,只能找老帅探讨一二,我等来听听教诲。”
“哈……”葛昀冷声大笑,说道:“天心,罪臣又岂可猜度。要说见解,老夫是没有的,只剩一些感叹。”
王悟承:“老帅感叹什么?”
葛昀卯足了中气说道:“还记得三年前,老夫领兵,铁甲七万,远出边塞,临行前,老夫信誓旦旦,只换得仓皇北顾。想来林允贞早已今非昔比,现在麾下威武之师,早已不是当年与老夫一同奔命的丧家之犬,短短三年,怎不令人感叹。”葛昀这话不但将林允贞贬损,甚至连当初云门大战的真相也脱口而出,毫无顾忌。幸好在场的其他三人恰好都是知道当年情况的,即便如此,王悟承和李嵩也不敢再接葛昀的话了,谁也不知他还能说出什么。
皇帝半晌无语,冷冷递了一句:“老帅的意思是,这仗打不得!”
葛昀笑笑:“罪臣愿从陛下所愿。”
皇帝灰心了,王悟承跟李嵩也不知进退了,一场谈话算是僵局收场。
皇上起身,再三叮嘱葛昀珍重,然后君臣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