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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宽广十里地，杂乱无章的物什被随意丢弃。
阿历克塞军的士兵正围绕着发出香味的铁锅直流口水。
里德尔看着这无序的一幕，不由想起不久前与阿历克塞对话的情景。
连续行军三天后的阿历克塞·科穆宁疲惫不堪。
躺在华贵的马车上不肯下来，长时间的骑乘，他的大腿已经磨出了血。
阿历克塞毕竟算不上正统帝国军人，如此艰巨的行军早就让他感到了厌倦！
“陛下，请务必坚持！”
“我们争取在天黑前进入约阿尼纳城！”
“那里有着完备的防御体系，一旦遭遇伪帝的追兵，我们可以凭借坚固的城墙抵御！”
里德尔劝说自己的君王，现在是关键时刻，刻不容缓，绝不可在郊外驻军停留。
阿历克塞不悦，不涉战阵的王室贵人，他缺乏领军的经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将大军置于险地。
“阿莱克修斯的军队有赶到么？”
“我们的侦骑没有发现异常吧！”
阿历克塞语气不善，音量提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里德尔张张嘴，说不出话，他的心绪低沉，看着地面愣愣出神。
战争的直觉一再提醒，绝不可在此地驻留。
有大危机！
虽然到现在都没与阿莱克修斯皇帝的军队照面，但是时间越长，里德尔越是不安。
“吾主！”
“伪帝阿莱克修斯现在应该已经镇压了帝都大贵族的反抗！”
“如果伪帝的骑兵行动迅速的话，很有可能追寻着踪迹跟上来了！”
威尼斯的丹多洛也在阿历克塞军中，他从曼努埃尔的逆子手中获得了想要的条件。
但是出于某种不可诉说的感觉，他认为还是随同一起行军更好。
东地中海附近的共和国舰队也在他的指令下兼程赶来。
“再两天就可以抵达海岸线了！”
“我们应该继续进军！”
阿历克塞看到说话的是丹多洛，微微沉默，但是难以化解的怨气郁积心中。
我是伟大的罗马人民的皇帝，怎么能受制于外国人！
阿历克塞扫视过周围诸人的殷切期盼，用傲慢的语气说话。
“各位，你们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我们自从起事以来可曾遇到过阿莱克修斯的军队？”
“而且阿莱克修斯在西方还有多少军队？”
“我们无需畏惧！”
“遇到阿莱克修斯军，那就歼灭他们！”
丹多洛有些不解，看着阿历克塞，如此虚妄的想法，他必须考虑这个人是否还值得信赖。
逗留在郊外越久，就代表着危险性越大。
希腊斯莫利卡斯的山区没有任何遮蔽场所，这片平原是骑兵的主场。
虽然阿历克塞军军力庞大，但是这支军队刚刚成型不久。
叛服不定忠诚度不够的保加利亚战俘和前帝国军士兵组成了起事的主力。
更可怕的是队伍的末尾还拖带着数万人质。
阿历克塞军缓慢的移动，杂乱无序的前进，军队的士气低落。
落在丹多洛眼中，这支军队的统帅正在领着他们前往墓地的路上。
“陛下……”
里德尔的忧愁尽上眉梢，欲言又止，君主的骄傲会毁灭他们。
“就在这里扎营！”
阿历克塞涩着脸，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权威被一再挑衅。
当阿历克塞的马车离去，丹多洛阴沉着脸，他回头看了下里德尔。
默然站立的将军并没有发话，只是静静无声。
……
……
……
入夜后，山间林中的静谧被一阵马蹄声打破。
群鸟飞起，树丛中有点点幽火，黑色影子成群在林间穿梭。
一双蓝色的眸子在漆黑夜空中注视着山脚。
那里的十里联营，仍然窜起炊烟，还有闪耀的火光。
阿历克塞军的位置清晰可见！
“在那里。”
一道声音轻轻响起。
“陛下！”
“我们现在就发起进攻么？”
一个粗犷的声音发问。
“不！”
“等他们都睡下！”
此后夜中无声。
……
阿莱克修斯皇帝及其统帅的骑兵队终于赶上来了。
追踪着阿历克塞军的踪迹，帝国军骑兵来到希腊斯莫利卡斯山。
帝国至尊站在山巅，俯视夜景，一切尽收眼底。
敌军尽在掌握之中！
“叛军兵力庞大实际上一击就可击灭！”
皇帝扬起的马鞭指着山脚，充满信心，顾盼间神采飞扬。
阿历克塞小觑了皇帝的决心，帝国至尊要他品尝痛苦的滋味！
“我们先用饭，饱餐一顿，再下山踏破敌营！”
“唏索索”的声音，骑士们解甲下马，取出早已备好的干粮，大口咀嚼。
虽然没有水喝，口干舌燥，但是胜利在即，亢奋不已。
注视着下方的叛军大营，帝国军骑士眸子中有火焰燃烧。
当山脚下的营盘熄灭了最后一盏灯火，化为一片黑暗。
阿莱克修斯皇帝站起身，他掸去铠甲上的征尘。
至尊自侍从手中接过宝剑，跨上征鞍，后面的一千五百骑严阵以待。
皇帝朝着海亚姆微微点头，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计划进行。
帝国军将军海亚姆将率领他的一千骑先行进攻，他们将突入敌营。
第二军团轻骑的任务就是为大军打开通道。
如果叛军崩溃，决定性的最后一击将由皇帝的侍卫亲军发起。
雪亮的马刀扬起，海亚姆打马第一个冲出，突厥骑兵发出震天呐喊，随后跟进。
“帝国军胜利！”
冲锋的骑士在山坡上形成一道浪潮，大地已被震动。
吹响的号角连绵而起，整座大营突然惊醒。
来不及披甲的阿历克塞军士兵匆匆冲出营帐。
当看到外面的滚滚铁流，叛军士兵无不畏缩后退。
“快！”
“长枪兵！”
一个军官仅戴着一顶头盔就冲了出来，身后的是所属的枪兵。
叛军士兵单薄的衬衣在风中飘荡，颤抖着手，一片凌乱。
“射！”
一拨箭雨飞出，毫无防护的叛军士兵倒下一片。
没有经历激战，营门口散乱的叛兵很快败退下去，不能再战。
突厥骑兵们驾驭着战马，一一越过拒马，高高跳起的战马飞跃而进。
海亚姆带领的二百骑冲进了营门，势如破竹，挡者披靡！
“推开拒马！”
“打开营门！”
跳下战马的海亚姆身先士卒，他用力和士兵们一起推开拒马。
等营门最后的障碍物被撤除，帝国军骑兵面前已经是一片坦途。
骑兵们蜂拥而入，对还未组织起来的叛军展开屠杀。
侧翼大营的军官们已经披起战甲，为首的杜科夫看着逐渐燃起大火的中军营地。
“杜科夫！”
“我们怎么办？”
没有回应，杜科夫只是平静的看着那里逐渐明亮起来的火光一言不发。
时间静静流逝，前帝国军士兵都炯炯有神看着他们的长官。
“我们坚守营地！”
营砦里淡淡的寂静，没有回音。
杜科夫看着远方战场激烈的厮杀，轻轻说了一句。
“我们是第三军团所属！”
其余军官们面色肃然，选择的时候到了！
第55章 软骨头（）
第一声警钟敲响时候，海亚姆的骑兵队已经突入阿历克塞的中军大营。
突厥骑兵高举火把，照亮自己的面孔，将最狰狞的面目展现出来。
第二军团的轻骑经过每一处营帐，先向敌人的帐篷投去死亡的火焰。
叛兵们四散溃逃，蔓延开来的恐惧气氛感染阿历克塞军每一个士兵。
“啊！”
“啊！”
“啊！”
部分叛军士兵被猛火灼烧，一个个人形火炬奔走在营地里面。
不远处的一个营地，丹多洛看着这崩坏的一幕，恨恨的怒骂。
“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丹多洛的护卫弗朗西斯已经带着五个亲卫将他们的主人保卫起来。
“丹多洛大人！”
“我们赶紧离开吧！”
老迈的共和国议员咆哮着，怒吼着。
“我要在这里看着那个蠢货灭亡！”
弗朗西斯怎么敢放任自己的主人成为帝国军的俘虏。
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事情，必然会令共和国蒙羞。
护卫们强行架着老人离开，任他怎么骂也不敢松开。
……
海亚姆看到左翼大营似乎有人打算打开营门出来迎战。
帝国军将军招呼来自己的部下一起过去，骑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驰骋而去。
那片巨大的营地属于保加利亚人，他们已经不再是勇敢的骑士。
但是阿历克塞仍然给他们配发了大量长枪剑刃，现在一些人似乎打算出来迎战。
“保罗，你干什么？”
为首的是维尔切夫，他血红的眼珠打量着这个阻挡自己的懦夫，浑身上下散发暴虐的气息。
“维尔切夫！”
“不要出去，你会死！”
保罗死死盯着这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维尔切夫的身后还有大量保加利亚人。
这些人焦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保罗，让开！”
“我儿子还在阿历克塞那混蛋手里，现在后军营地那里什么情况？”
“万一这些杀进来的骑兵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呢！”
维尔切夫将战斧重重劈在地上，发出的巨响让周围的人都心生畏惧。
他的话得到身后很多人认同，他们高声呼应着。
“我们只是战俘，我们要做的就是据守营地。”
“无论是谁获胜，都不能无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