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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玉借着卢偃的手(也是卢偃有意敲打自己的下人)乱棍打死一个企图挑衅他奴仆后,已经在所有人心中建立了威信。
人都是犯贱的动物,恩威并施,才能笼络人心,有时候你不强势一点,别人就会有不该他有的想法。
随着高玉的一声暴喝,企图进他房间里打扫的两个卢家家奴退下了。
高玉小心的反锁上门,并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之后,他吹灭的油灯,坐在床头,用清冷的声音问道:“阁下既然来了,究竟所为何事,能不能出来一见?”
他仅仅去了趟茅厕,系在门上的那根头发丝就断了,显然是有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进来过,而且,这个人很可能还潜伏在屋子里,他作为被严格训练的间谍,和一个身手老练的采花贼,对此非常确信。
高玉能感觉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存在,特别是吹灭了油灯以后,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不错,看来我以前是小看你了。”
墙角里出现一个人影,在淡淡的月光下,身形很是熟悉。
“你是……少主?!”
高玉大惊失色,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害怕叫出声音来。
赵川从黑暗中走出来,感慨的叹息了一声。
“还好你这里比较好找,也几乎是最大的宅子,饶是如此,也让我费了些周折,怎么样,你为何在此处落脚,不是让你去邺城那边吗?”
赵川的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不过高玉却非常紧张,连忙解释道:“少主想得有些简单。皇宫里的形势波谲云诡,随时会有杀身之祸,我现在是在熟悉慕容燕国的政治形势,再做决断。”
他担心赵川不相信,继续解释道:“少主你想,如果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皇宫里,太过突兀,明摆着就是奸细,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藏头露尾,这样是做不成事情的。
而我绕一圈,先成为一个权贵的家奴,这样身份就被洗白了,暴露的可能性大大降低。最后利用这一层身份,自由出入皇宫,见机行事,事半功倍。”
高玉作为一个机智的采花贼,经常伪装成家丁啊,护卫啊这一类的人,灯下黑的情况下,窃玉偷香,不知道得手了多少回,搞不好建康城里某些世家的后代都是这厮的种。
论起怎么浑水摸鱼,十个赵川也顶不上这个阴险的高玉。
“这一段时间,你有什么收获?”
赵川低声问道。
高玉在这里,让整个计划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他自然要知道对方究竟混到什么程度了。
“范阳卢氏打算跟可足浑氏联姻,家主卢偃,哦,就是我名义上的主人,娶可足浑家的女儿,跟燕国太子慕容伟做连襟。”
原来如此!
赵川觉得这个消息虽然重大,但对自己帮助却不大。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还不知道卢偃这个人有多厉害!
“城里大军多少,布防如何,主将是谁,为人怎么样?”
赵川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打下彭城,是为了控制徐州,控制徐州,是为了给桓温下个套,顺便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和支持,震慑淮北不听话的小势力。
“慕容家现在大军全部压在齐地,攻打鲜卑段氏。这里的将军叫可足浑常,燕国皇后的堂弟,为人粗鄙有勇略,谋士之前一直都是卢偃。”
噢?这么说鲜卑的在这里没带脑子咯?好像可以利用一下啊。
赵川眉头紧锁,思考怎么利用目前的局势。
要把各方的军队都调动起来,才能打运动战歼敌,现在姚襄也好,可足浑氏也好,都在固守城池,对赵川他们十分不利。
“我有个主意,不过需要你配合一下,放心只要小心风险基本为零。”
赵川从怀里拿出一片大竹简,利用月光在上面刻了一行字。
“其实这计谋有破绽,只不过可足浑常这个鲜卑人看不出来,你附耳过来,我教你怎么操作。”
赵川在高玉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饶是这个采花贼见多识广,也被某人阴险的计策惊呆了。
“就这样就可以了?不需要我打开城门里应外合什么的?”
高玉当间谍很厉害,战略战术却是抓瞎。
赵川到彭城里面转了一圈,就彻底放弃了攻城的计划。
城不是不能攻,不过有个前提,那便是在野地里消灭这支鲜卑大军。
“计策无论好坏,复杂与简单,都是为了目的来服务。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赵川一脸坏笑,黑暗中看上去似乎有些阴森恐怖,高玉没由来的一颤,对方果然是被死去师父看中的人,千万不能被他的年龄疑惑了。
“是,少主,属下绝对是按规矩办事,不含糊不二话。”
高玉在赵川面前的姿态很低。
“不必紧张,你夫人和女儿,现在都好好的呢,换句话说,你实际上是在为自己打拼,不光是为了我自己。”
赵川说得诚恳,高玉却从中听出来两层意思。
如果你听话,你夫人和女儿自然会被照顾得好好的,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你不听话,那就很难说她们会有什么遭遇了。
把柄是双向的,有这个把柄,赵川自然对自己放心,同样的,这世间没有不在乎私利的人,有人质在对方手上,自己也很难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来。
这真是……一言难尽。
高玉心中五味杂陈,果然是选择了成家立业,就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无拘无束。御下之道有时候并不让人那么舒服,却是必须要走的一环。
赵川的女人梁影,隐形岳父梁安,还不是在苻坚的监控之下,他和高玉在某种程度上说,并没有什么差别。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来的时候用了道具,回去的时候,赵川被高玉亲自走彭城不知名的密道送出城。
斟酌再三,赵川还是否决了高玉那个用密道攻城的诱人建议。
如果卢偃不是傻缺,就一定明白不是谁都能知道密道的存在,那么假如彭城被自己攻占,高玉就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这个采花贼已经打入到燕国内部,逐渐向着核心靠拢,这颗好棋,还远没有到需要暴露的时候。
两天后赵川回到苏家堡,写下了半阙五言:
“千里黄云白日曛,
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苏蕙问他究竟为何写下这首,他始终都不肯讲明,只是敷衍说是托物言志,气得小萝莉牙痒痒的想咬人!
把视线转到黄河以北,苻菁得到苻健的命令,带着黑甲军精锐,以及苻眉手下的本部人马约两万人,已经打到了汾水边上。
这一天清晨,旭日东升,照得河面上红彤彤的。
汾水岸边,黑色和红色的旌旗招展,数万人的军队隔着河对垒,看上去蔚为壮观。
汾水在山西省中部,为黄河第二大支流,孕育了三晋文化,可以说是山西的母亲河。
苻菁带着手下精锐,攻打并州张平,起初非常顺利,一路势如破竹,不少县城都是望风而降。
一直打到汾水岸边才碰到张平的主力,张平派出自己的养子张蚝率军抵御苻菁的大军,双方有过一次小规模的遭遇战,彼此间都没有占到便宜,于是暂时在汾水对峙,等待着局势的变化。
这个张蚝,之前一直在长安郊外的张家堡刺探秦国军情,跟赵川颇有一番渊源,他一直都通过赵川掌握长安城的一些内幕消息。
更离奇的是,此人居然是一个自宫了的阉人!
一般被阉掉的人,力气都偏小,说话声音很细,因为激素的关系,整个人变得阴柔。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张蚝天赋异禀,他居然力能举鼎,说话声如洪钟,只能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太监也能出猛男,让某些人三观尽碎。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苻菁亲自带队,秦军从汾水弯弯的拐角处开始强渡,这里河面宽度一里都不到,河水又很浅,最深的地方仅仅没过马头。
这一招风险极大,若是张蚝趁机扑上来,苻菁必死无疑!
然而张蚝那边并没有玩什么半渡而击的把戏,原因很简单,汾水太长,你怎么知道苻菁的人马,就只有眼前这一支呢!
说不定人家在几里外的渡口,已经渡河完毕,从背后包抄过来了。从以往的战例看,迂回夹击只能算是常规战法,再正常不过。
到时候很可能猎人变猎物,你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情况不明之前,大军要保持好阵势,不能随意押上,这和足球里后卫的防守是一样的。
铲断是防守的利器,然而一旦失败,就已经造成失位,被对方前锋长驱直入,还不如一直保持阵线来得靠谱一些,张蚝是打老了仗的人,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果然不出张蚝的意料,秦军从西边方向绕过来一支偏师,领头的人,正是苻菁的堂兄弟,苻家又一位能打仗的悍将,苻眉!
由于张蚝没有带人扑上去猎杀渡河的秦军士兵,因此对方的包围圈并没有形成,跟苻菁的队伍汇合以后,只是勉强成为一个新月的阵型,隔着几箭射程的距离跟张蚝继续对峙着。
苻菁心说张蚝这厮真是个将才,自己苦想一夜,准备了几天的计谋就这么被破解了。
张蚝心说苻菁这家伙诡计多端,自己刚才差点就着了道,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这么近的距离,短兵相接,弓箭已经毫无用处,射一轮对面就会上来骑脸,无论是张蚝也好,苻菁也好,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直接上前刚正面,打了再说!
古代的战争,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比如像现在这样,苻菁迂回包夹被对方破解,出乎预想的情况,谁退后谁先死,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可不是白说的。
唯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