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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骂归骂,赵川却熟络的握住司马昱的手,哈哈大笑,两人仿佛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亲热。
口蜜腹剑,不外如是。
“桓温昨日遇刺,生死不明,很大可能已经殒命。”
司马昱脸上有一丝焦急,还有一丝释然,他不动声色的轻声说道。
这不可能!桓温绝对不会死!
赵川见过桓温,知道这个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心里第一个不相信。
这些年桓温权倾朝野,想杀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又有谁伤到他一根汗毛?
要知道自己这蝴蝶的翅膀虽然扇得厉害,但该发生的历史大事,却一个不漏的都发生了。苻坚,谢安,桓温,东晋朝廷,都是在预定轨道上行进着,并没有偏离。
桓温的第二次北伐大获全胜,攻下了洛阳,这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目前来看,北伐箭在弦上,会是谁动的手?
前秦的苻健?不太可能,而且也没有动机。
那家伙的脑袋似乎都有些不清白了,他能想出这样的妙招,还把事情做成?
东晋可不是前秦,像关中那样到处是土匪。这里就算有“土匪”,那也都是世家的家奴!
燕国慕容家似乎可能性也不大,而且那个大事记年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现在的燕国皇帝,年底就会驾崩,燕国吃饱撑的去刺杀桓温?只怕他们内部都顾不过来吧。
看来只能是东晋的某些世家了,司马家似乎也有可能。只是司马昱把这个绝密的消息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千万个念头,只是一瞬间,赵川的脸色微变,随后轻声说道:“多谢了,我知道了。”
司马昱一脸古怪,赵川这个秦国的使者,看到大乱将起,莫非就一点都不害怕么?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其实是想试探一下是不是秦国人所为。
现在看来,似乎只是跟自己猜测的一样,是朝堂内部的原因。
似乎看出司马昱的疑惑,赵川耸耸肩,无奈的叹息道:“我就是担心又有什么用?是不是会有人拿我的人头祭旗?”
司马昱想了想,如果改朝换代,似乎没必要招惹关中人,杀他这个使节毫无意义。只是他感觉自己危如累卵,因为桓温跟他关系还算不错。
桓温死了,他不会是受益人。
“走吧,做人还是及时行乐比较好,前面很多人都在等你呢。”
司马昱影帝一样的表演,现在根本就看不出刚才的焦急了。
他拉着赵川的胳膊往前走,面色已经平静下来,至于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谁也看不明白了……
台城的御池(专门给皇帝洗澡的地方)内,褚太后光着身子,靠在池子里一动不动。
当年褚蒜子是个难得的美人,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在她已经是35岁,又生过孩子,已经走过青春的尾巴,岁月开始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此时她早已屏退服侍的宫女,一个人靠在温水池里闭目养神。
再强的人也需要休息,现在就是褚太后休息的时候。她的儿子继承了司马家一贯的特质,有心思没能力。
这种皇帝,如果不是她生的,恐怕早就被自己废掉了。
“二十年前,你就偷看过我洗澡,怎么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是这么死性不改?”
褚蒜子眼睛都没有睁开,对着一个方向说道,她的声音带着尖刻,语气里还有一丝怨念。似乎是在抱怨听她说话的那个人,当年除了偷看她洗澡以外,应该做却没做更过分的事。
“我去会稽的路上打听到一件大事,只怕暴雨会来,所以马上折返回来通知你,你要早做准备。”
露天的大屏风外有一个声音传出来,但没有人进来。
“噢?是不是桓温被刺?死了没有?”
褚蒜子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知道是谁,只是没有勇气拉开屏风。
“据说是死了,但我觉得以桓温的本事,他不会死在那里,因为他是桓温,你都会忌惮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
这句话带着不经意的称赞,还有发自内心的欣赏,只是,现在说这种话,一切都是马后炮了。
“朝堂内部,各家都是心思复杂,你要小心些。”那个声音带着关切。
“哦。”褚太后答应一声,有些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褚蒜子叹息了一声,该来的还是会来,比自己预想得还要早,套路也不算稀奇,大概,这后面的剧情跟自己猜测得也差不多吧。
当太后真的好累!好想回到过去!
“谢安会提前出场吗?比如,我把赵川拖下水。”褚太后幽幽的问道。
“那他正好省一个最宠爱的侄女。赵川死了不就死了呗,谢道韫还是很值钱的,他会用这个女人换到称心如意的东西。”
这个答案让褚蒜子比较失望,她也没想到谢家的那个人会如此冷血,或许世家本身就没有什么情谊可讲吧。
“行了,我知道了。”褚蒜子不耐烦的说道,开始站起身,慢慢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她不担心那个人会闯进来,想做某些事,二十年前就可以,不必等到现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她没有听过这首诗,但不妨碍有这样的感觉!
“我走了,你多保重。”那个人的语气有点压抑,似乎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来。
“嗯,你……你也小心点。”褚太后有些惆怅,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蒸汽缭绕中可以看见屏风后面对方挺拔身躯的影子,但她没有勇气走出去,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离开。
最熟悉的陌生人。
其实,当年她的脾气很不好,很容易就被点着。
当年,她很直爽,很喜欢说粗话,但是因为是大家闺秀,所以不能,要忍着。
当年,她对男人们感兴趣的事情很了解,国啊家啊天下啊什么的,却不得不去学女红,那种一晚上能把她手指扎几十个洞的活。
当年,他误闯过自己的浴室,当年,他拒绝了自己的表白。
这些事只有那个他知道。只是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这些年他们两人都很苦。
褚太后和那个神秘人口中的赵川,此刻目瞪口呆的看着司马昱府衙大厅里的人,已经到了无语凝噎的地步。
除了个别人以外,其他都是熟人!意料之中的,意料之外的都有。
估计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会很快在东晋的朋友圈里面传开,到时候不知道谢道韫会怎么鄙视自己呢!
司马晞居然也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看到赵川走进来,瞪眼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迅速转移开。
有丹药就离不开孙绰,他和司马昱的关系也好,此刻正在和这里的主人交头接耳。
葛洪老神医也在这里,赵川知道,这年头好的医生往往也会炼丹,并没有觉得什么奇怪的。只是他不是南下去会稽了么?为什么此刻会在这里呢?
葛洪对着赵川含笑点头,眼中饱含深意,让某人有些心虚。
赵川觉得给郗道茂把过脉的葛神医,应该能够猜到自己的把戏。
除此以外,这里还有一个相貌英俊的道士,以前完全没见过,穿着灰袍,看着丰神俊朗的样子,和谢道韫的脸型有几分相似,都是带着一股英气,他难道是谢家人么?
他跟谢道韫是什么关系呢?没听说谢家有当道士的啊?
看到此人赵川完全是一脸懵逼。
“我乃是上清派谢允,谢道韫乃是我堂妹。赵兄台,我们似乎颇有缘分呢。”说完调皮的对赵川眨眨眼,可能之后还有事情要跟对方说,某人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应该是善意的。
谢家人真是广撒网,谢道韫这一辈人才辈出,学文的(大多数)有,学武的也有(谢玄),居然还有修道当道士的(谢允)。三教九流,三位一体,各个维度都有他们的人。
难怪淝水之战的时候,谢家能扛大梁。
赵川慢慢把头转过来,看到这里非常不应景的一个人,歪着嘴问道:“那么你呢?一个和尚也会炼丹了么?还是从长安来的西域和尚。”
原来他面前这个人,正是之前相遇的那个长安和尚,康僧渊!
这家伙在郗道茂面前胡言乱语,赵川还没找他算账呢。
“赵施主,很多事情并非是用丹药来实现的,其他手段也可以,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康僧渊老神在在的说道,那敞亮的光头在这里格外刺眼。
赵川总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正经和尚。
“佛家不是要清心寡欲么?怎么也想着一些不该想的事情?”某人不客气的问道,你莫非不知道今天这些人聚集起来是干嘛的?
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康僧渊举止可疑,而且还是西域人。上次这个人蛊惑郗道茂出家,似乎也是套路很深。
赵川对此非常警觉,自己所经历的无数事件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无利不早起,康僧渊从西域到长安,从长安到建康,莫非真是弘扬佛法?
唐僧或许可能,这家伙绝对不可能!
“施主你不是说过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
额……自己貌似说过,一年前吧,这厮记得还真清楚。
“诶,两位莫伤了和气,大家都是来切磋的嘛。”司马昱看到两人似乎有些过节,不动声色的在一旁劝道。
“各位,为了筹备此次的切磋,我们已经准备了好久,现在就开始炼丹吧,普通的材料,王府里面都有呢。”
孙绰在一旁给司马昱帮腔说道。
尼玛,要跟这些二货一起搞什么丹药大赛,还是那种房事用的丹药,赵川感觉自己也完全变成了一个二货。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慎被陆纳暗算,吃掉了郗道茂,现在为了弥补当初的过错,果然是倒霉透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