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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饶端着补品,刚想迈步跨进去,看到雍正呆坐在那里,桂饶便把脚收了回来。雍正又来钟粹宫坐着了,看着这屋里的摆设,就那么一直看着。看着。桂饶咬咬牙,忍住悲伤。她不想惹得雍正更加的难过,只希望雍正可以慢慢释怀。
桂饶带着浅笑迈步走了进去,把补品放到了桌面上。桂饶给雍正把补品倒到了小碗里,把小碗放到了雍正的面前。雍正看着墙上的一副梅花图,幽幽地说道:“朕觉得她还活着,在离朕很近的地方,彷佛就在这里一样。”
桂饶的手悬在半空中,身子也顿了一下。桂饶扶住了榻子的把手,定了定神说道:“万岁爷,臣妾也希望妹妹还活着。可是果郡王找到的是妹妹的步摇,何况妹妹若活着怎么会不回来?”
雍正说:“十二自那日和玉儿一同离开,便再也没有回来。朕希望是他救走了玉儿,带走了玉儿。就算朕要面对玉儿对朕的背叛,面对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玉儿的事实,朕也不希望玉儿是死了。”雍正满腔的悲伤,桂饶听得很真切。
桂饶咬着下唇,看着一脸凄殇的雍正。桂饶的心便狠狠地痛下去了。桂饶亲耳听到十三承认自己放火烧死了颖贵妃,桂饶知道颖贵妃是真的死了。至于十二一直没有回来,大抵是对着深宫已是没有任何的眷恋便浪迹天涯去了。
高无庸一路小跑,差点跌倒。高无庸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钟粹宫。高无庸见到雍正和桂饶,赶紧跪下来请安。高无庸低声用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的声音说道:“启禀万岁爷,十二贝勒回来了,在养心殿侯着求见您呢”
雍正有点站不稳,桂饶赶紧扶住了他。他坐了下来,好半天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等到缓过来的时候,雍正抬腿就走,甚至都是在小跑的。雍正卧床半月有余,身体到现在还是处于虚弱状态。可是谁也不敢阻止雍正看钟粹宫。
十二嘴角带着放荡不羁的,单膝跪下给雍正请礼问安。雍正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扯了起来,雍正抓住了十二的衣领。雍正厉声问道:“朕的颖贵妃在哪里?”十二依旧笑着,玩世不恭。
十二说:“颖贵妃已经死了,皇兄也知道了,不是吗?难道皇兄认为是臣弟带走了颖贵妃,就算臣弟不要脑袋了,可是颖贵妃可能答应吗?颖贵妃的心里除了皇兄,已经什么都装不下了。她死了。”
雍正的手松开了,连着退了几步。雍正捂着胸口,又是一大口的鲜血,喷吐了出去。高无庸一脸惊恐地扶住了雍正,吩咐底下小太监去请太医。十二就站在原地,嘴角依旧是那个玩味的笑意。十二看到了,雍正爱颖贵妃,亦如颖贵妃爱雍正。
十三是听闻十二回来了,便急速赶过来的。到门口就看到了雍正又吐血了,十三就猜到十二根本没把颖贵妃救走,这次是彻底坐实了。
十二笑着对十三说:“和我去个地方”
十三皱着眉头,满眸狐疑地看着十二。十二就是笑,一直未曾变过的笑。十三舔舔嘴唇,还是跟着十二出了养心殿。两个人策马扬鞭,从偏门出去。一路奔着十三未知的方向,就那么一直一直地奔跑着。
、失声大哭
这日,正好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十二移植过来的梅花,也都盛开了。颖贵妃穿着狐裘,站在梅林之中。这狐裘是十二打猎,扒下了毛皮,颖贵妃自己缝制的。颖贵妃静静地看着白雪落在红梅的枝头。
十三被十二拉着下了马,藏在一棵大树的后边。十二指了指梅林,十三便扭头去看。十三定睛看清楚了梅林中的女子的容貌的时候,十三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十二抓住了十三的胳膊,十三才算是没有倒下去。
十三指着林子里的女子,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十二看着颖贵妃,嘴角带着安静的笑应道:“你放的那把火,把她的脸烧坏了,在额头眉毛那里留下了疤痕。我送她去医治的时候,耽误太久,神医也无力回天了。”
十三的胸腔里的悔恨和自责狠狠地汹涌着,十三怔怔地看着林子里的那个女子。尽管她的脸毁了,可是她一身白衣站在红梅林中,安静无争,还是那么的遗世独立。她还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高贵,那么的骄傲。
十二说:“她不肯再回去了,你如果能让她原谅你,也许她会愿意回去的。她在这里思念皇兄,日日难过。皇兄也是思念她成疾,数度吐血。你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去弥补吧。你不能勉强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颖贵妃听到了林子的尽头那里似乎有什么声音,颖贵妃想着该是十二回来了。颖贵妃开口问道:“十二,是你回来了吗?”十二应声走了出去,笑着应道:“对啊,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
颖贵妃淡淡一笑,应道:“下雪了,白雪红梅,好美呢。我跳支舞给你看吧?”十二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给颖贵妃倒出了一点的空间。颖贵妃便在雪中翩翩起舞,像是雪精灵。她不美丽了,可是她的灵魂依然很美丽。
——“这是《贵妃醉酒》,是你当年跳来讨好皇兄的。那时你是四平嫡福晋,皇兄是雍亲王。”十三说这话,缓步走到了颖贵妃的面前。颖贵妃是在旋转着的,脚下不稳就跌坐在了雪地里。颖贵妃摇着头,想着是幻觉,想可以把这幻影甩掉。
颖贵妃看着十二,她的泪滑过了她的脸颊。她问十二:“你为什么要带他来?”十二蹲□,温柔地拭去了她脸颊上的眼泪。十二笑着,声音却有点哽咽了。十二说:“你这舞是跳给皇兄看的,你是想回去的,我舍不得不难过。”
颖贵妃捂着脸,大声地哭了出来。十三弯下膝盖,跪在了她的面前。十三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哭的这样的悲惨和无助。十三想象得到,这几个月没有雍正在身边的日子,颖贵妃是熬的多么的痛心和艰难。
颖贵妃大力地推倒了十三,站起身跑回了屋子里。大力地关上了门,上了门闩。十三看着蹲在一边的十二,十三有点颓然地低下了头。十二拍拍十三的肩膀,说道:“我对着她数月,她对我几乎就没笑过。她的心冷了。”
、相见
十三怎么敲门,颖贵妃都不肯开门,甚至没有给予十三任何的回应。十三看着在一边环着手完全一副看戏状态的十二,十二则给十三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十三叹叹气。不是第一天认识董鄂淳空了,所以没什么好意外的。
十三说:“十二哥,你不进去?”十二笑笑,应道:“私带皇妃外逃,又把皇兄气吐血了,而且还骗皇兄说颖贵妃死了。这可都是杀头的罪,你在这儿慢慢敲吧,我要回宫请罪去了。就算是你死,你也一定要让她回心转意,不然我死不瞑目。”
十二伸了个懒腰,手作喇叭状,对着屋子里大声地喊道:“颖儿,我要回去请罪了”不多时,颖贵妃便急忙地把门打开了。十二就大声地笑起来。颖贵妃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抓着十二的胳膊。她问他:“你也要离弃我了吗?”
十二弹弹颖贵妃的额头,笑着对她说:“听到了吗?马儿疾驰的声音。皇兄来了。”颖贵妃目瞪口呆地看着十二,十二努力地笑着,可是眼眶还是发红了。十二的手攥成了拳头,又慢慢舒展开了。十二到底也没有拥抱她一下,十二还是笑着流下了眼泪。
十二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有一个叫允裪的男子,曾经掏心掏肺、不顾一切地爱了你一生。如果皇兄对你不好,你可以找我,我还是会放弃一切带着你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为你种满园的梅花。”
颖贵妃抓着十二的胳膊,哭的都差声了。十二扒开了她的手,几乎用光了十二一生的力气。十二背过身去,快步地往远处走去。颖贵妃已经看不清十二的背影了,她双膝一软,跌坐在木梯子上。
雍正下马的时候,因为太心急,所以整个人是直接跌到了地面上的。颖贵妃坐在台阶上,抱着自己的双腿,歇斯底里地大哭着。雍正和颖贵妃的距离不是很近,雍正也看不到她的脸。可是雍正知道,是她,是他深爱的她。
她抱着自己的腿,脸埋在双腿之间,哽咽着对他说:“颖贵妃已经死了,这个世间没有她了。我不想见你,你为什么要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的头发。可是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没有勇气落下去。
他的声音也有点哽咽,有点颤抖。他笃定地告诉她:“因为我要你知道,我是真心待你的。即便你的脸已经毁了,你的身子伤了,可是你在我的心里依然是最美丽的。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美丽,而单单是你。”
她站起身,她的手遮着自己的半边脸。她闭着眼眸,冷冷地说道:“我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了。我已经死在保定的那场大火里了,你也昭告天下了,那么就都结束了。”她决绝地转身,走的头也不回。
门彻底地关起了那一刻,她捂着嘴,跪在地上。眼泪砸到了地上,她尽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他站在门外,一行热泪缓缓流下。他的心属于她,就算她不美丽了,不年轻了,他的心也依然属于她。
、董鄂玉灵
颖贵妃在屋子里桌子旁坐着,手里握着一杯热茶。雍正在门外站着,手缩在暖包里。都是软软的毛毛,可是站了许久,还是快冻僵了。十三和高无庸都在雍正的后边站着,小范围的动着,免得冻在这里动不了了。
十三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雍正他在保定到底对颖贵妃、对允禟、对允禩做了什么。十三害怕,十三不敢说。桂饶的话,十三都记得。十三不想看着雍正难过,他做了那么多都是希望为了雍正好希望雍正自由快乐。
现在颖贵妃活着,对雍正来说就是极大的喜悦了。虽然现在颖贵妃不肯见雍正,也不打算和雍正回宫,但是既然是见到了,这就是一件好事情。而且雍正这么坚持,颖贵妃和雍正的感情这么深厚,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颖贵妃透过窗子,看得到雍正一直在外边站着。外边天寒地动的,雍正不年轻了,身子肯定是受不了这样子的寒冷的。颖贵妃触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