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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了许久,曹操终道:“我欠丁香实多!”嗓子瞬间就哑,曹操盯着单飞,嗄声道:“你可知道,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就一直跟着我。那时候我和她缺衣少食,全凭她靠这织机纺出了衣物,换取我和她不屈辱的活!”
他像是对单飞叙说,耳边却一直响起织机“笃笃”的声响,那声响其实没有一日止歇。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那些年我活的和野狗一样,没有任何人看得起我,可丁香不同,”曹操哑着嗓子道:“她在最容光的时候嫁给了最落魄的我,为了我,她忍受太多人异样的目光、屈辱的呵斥、甚至她的双亲以关系断绝要挟,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我”
看着曹操激动的脸庞,单飞默然。他脑海中闪过当年酒楼初见丁夫人的那一幕,那时身为天下第一人的曹操,对丁夫人的呵斥没有不满,有的只是愧疚。
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能知道这些,能做到这些的人,总算还有着人性
“可在我最荣耀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了我。”曹操声音哽咽,“她从未向我索取过任何事物,我却从她那受惠太多太多。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始终想要改过,我知道丁香不再对我怀有希望,可她还将希望放在子修的身上。于是我将子修带在了身旁,我希望有朝一日,我的一切可以交给子修我不再图什么题墓之字,想的只是我还能不负丁香的期望。”
单飞沉默,他知道子修就是曹昂,可他亦知道曹昂的结局。
“可子修先我而去,而且还是为我而去。”曹操声音嘶哑道:“子修随我出征的时候,骑的是丁香为他亲选的‘绝影’战马。宛城一战,生死关头,我没有保护住子修,反倒是子修将绝影战马让给了我!”
房中寂静,只有曹操内疚的声音在激荡。
“绝影死了,子修也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曹操看起来只比死人多了口气的模样,“可那时的我为鼓舞士气,拉拢人心,居然当着手下的面说——宛城之败,孤不心痛子修之死,只是痛心典韦的逝去。”
单飞记得这被历史记载下来的话。
“我这么说自然让手下更加忠心耿耿”曹操喃喃道:“可我那时从未想到过,我这么做,让丁香彻底对我绝望!她绝望那让她曾经希望的人,为何会变成那般冷酷狡诈的模样!”
单飞无语。
“自那以后,我就没有见过丁香的丁点儿笑意,每次再见,我们不再有昔日的任何情意,而更像三世的仇家。”
曹操自语道:“我知道,我这都是自作自受,可我那时还不承认有负丁香,我只认为自己不过是做错了一些事情,男人怎会不犯错?我犯的只是男人常犯的过错。”
单飞轻叹一口气。
曹操继续道:“我还期望能弥补自己的过错,我还希望仓舒能帮我挽回丁香,我一直认为我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回。”惨然的笑,曹操直勾勾的看着单飞,“你可知道当年在酒楼内,丁香为何会对我失望?”
——曹阿瞒,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单飞瞬间回想起丁夫人那时的言语,也记得曹操那时的落寞,却未言语。
曹操似也没有期待单飞会回答,“如今不但丁香对我失望,我对自己也是着实的失望。”眼泪终于涌上了眼眶。
哪怕是一世枭雄,终究亦有着难言的神伤。
“因为我一直在欺骗着自己,因为我不过是个懦夫,我始终沉醉在虚幻的荣耀中,害怕挫败,始终不肯面对自己的懦弱。在酒楼时,懦弱的我只敢将责任推给妙才;在宛城,懦弱的我将死亡推给了子修;不久前,懦弱的我还胆怯的将自己的期望放在仓舒的身上、一个孩子的身上。”
曹操泪盈眼眶,哑声道:“没有人提醒我,我也假装不知的不再提醒自己,子修死了,我不知悔过;丁香离去,我不知认错;如今连仓舒都是为我而死,可我还如个懦夫般的祈求丁香的原谅?”
泪水肆意的流淌,曹操痛苦道:“我自己都不能再原谅自己,如何能得到丁香的原谅?可是、单飞,你知道吗”
曹操戳着自己的胸口,嗄声道:“我这里很痛!我的心真的很痛!我就算杀了再多人,也不能缓解我的心痛。”
赵达默然,他屡次想要劝说曹操,可到了这种时光,相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知道曹操这句话是对他而说。
“单飞,我知道你是极有本事的人。”
曹操上前一步,一张脸痛苦的扭曲道:“我不想再做个懦夫,可如今哪怕我死,都已不能解决我面对的一切。我求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事到如今,我不敢奢望什么原谅,可我如何能让一个垂死、将要离我而去的丁香,不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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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节 神医或恶魔?()
第983节神医或恶魔?
房中静寂,没有“笃笃”的织机声响,唯余曹操的绝望。
日正明,有光线照入了简陋的木房,终落在曹操的脸上。阳光下,那称霸天下的英雄已老,老了的英雄,褪去了耀眼的光环,原来也有常人最脆弱、却又让人最唏嘘的一面……
门前的许褚仍如门板般立在那里,可眼中亦有了泪光。他看似如机器般执行曹操的命令,可他显然不是机器。
机器不会有情感,亦不会有泪光。
赵达默然,他终于知道曹操不再见他的缘由,因为曹操知道无论他赵达做什么,都不能让垂死的丁香不再失望。
丁夫人对他赵达只有厌恶,就如厌恶曹操如影随形的恶习一样,虽然丁夫人从未说过。
不说并不意味着原谅。
单飞看着泪水滂沱的曹操,良久,才轻声道:“司空……丁夫人因仓舒之死而心丧,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眼下能做的事情不多,有件事或稍能让丁夫人……有些希望。”
“我们要做什么?”曹操说话时眼中有泪光闪烁,很是激动道。他想到单飞会援手,却不想单飞这快就有了方法。
单飞看着曹操额头那刀刻般的皱纹片刻,这才商量道:“我能否先去看看丁夫人的情况?”
曹操立即点头,“好,你随我来。”他急着带着单飞到了另外一间木屋前,纠结道:“丁香就里面。可我不能进去,我怕……”
单飞明白曹操的想法,曹操深知丁夫人对其恨之入骨,只怕他进入房中徒惹丁夫人的愤怒。
“那请司空留在门前就好,我尝试和丁夫人谈谈,丁夫人或许有需要司空的地方。”单飞建议道。
曹操连连点头,却根本不知道丁夫人还需要他做什么,不过他宁可相信单飞所言是真的。
单飞轻敲了下屋门,不闻反应,推开房门走进去,就看到简陋的房中唯有破旧的木塌、残破的草席,草席之上,躺着面无人色的丁香。
一望见丁夫人的脸色,单飞心中微沉。他身为医者,自然知道佛渡有缘客、药医不死人的道理。这世上最难医治的就是心病,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最是无药可医。
丁夫人没有再活下去的念头。
缓缓走近丁夫人的床榻,单飞不见丁夫人睁开双眼,开门见山道:“丁夫人,在下单飞,曾与丁夫人和仓舒有过数面之缘。”
丁夫人眼皮微动,应是记得单飞,却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单飞并不放弃道:“得知仓舒死讯,在下极为心痛,可毕竟不如夫人的万分之一。在下和仓舒有旧,不想他会这般早逝,难免觉得有些蹊跷,近日来多经查证,感觉仓舒更似被人害死的。”
“不错!”
丁夫人没睁眼,咬牙切齿道:“害死仓舒的就是曹阿瞒。”她几乎诅咒般说出这几句话,声音虽是虚弱,却也极为阴寒。
曹操立在门前,嘴唇动动,并未反驳。
单飞摇头道:“丁夫人只怕错了,害死仓舒的应该不是司空。”
丁夫人霍然睁眼,瞪着单飞道:“你不用再替曹阿瞒分辨什么!”
单飞对视丁夫人极为仇恨的目光,真诚道:“夫人应该知道,在下并非阿谀奉承之人,素来只论真相。在下当年既然能因较真得罪了世子,如今匆匆数年,哪怕无所建树,如何会益发的不成器,反因权贵撒谎?”
丁夫人怔了下。若是旁人这般说,她自是不信,但对于单飞,她终究很有了解,看着单飞简朴的衣着,丁夫人未再反驳。
她知道单飞说的不错,一个善于阿谀奉承的人,很难如单飞这般模样。
单飞见状趁热打铁道:“仓舒之死牵扯极大,在下已有了许多线索发现凶手或是另有其人。夫人要怪司空,在下并无意为司空分辨,该是他承当的、他应是一肩承当,但夫人若是一股脑的将害死仓舒的名头安在司空的身上,那不是在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仓舒若是泉下有知的话……”
丁夫人缓缓闭眼,胸膛起伏不定,半晌再次睁眼道:“厨房米桶还有些碎米。”她说的有些奇怪,单飞目光微闪,猜测道:“夫人,我去拿碎米熬些稀粥,你先喝点稀粥恢复些气力,再听我解释原委如何?”
丁夫人微微点头。
门外的曹操见状微喜,本想说饭食早就准备妥当,何必那么麻烦。可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
单飞见丁夫人肯听他说下去,知道事情微有转机。转身出了房门,单飞直奔灶房,不等拿起米桶,有一只手按在他的手上。
扭过头去,单飞看到了眼含热泪的曹操。
“单飞,我知道丁香不肯吃我奉上的饭食,一口也不会。”曹操黯然道:“可你能不能让我来煮这稀粥?我知道你不想撒谎,可你只要不告诉丁香,这是我煮的就好。”苦涩笑笑,曹操道:“你放心,她从未吃过我煮的稀粥。”
可丁夫人知道我不是个差劲的厨子,你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