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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邹城目不斜视，小声说：“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你试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
“好！”王小壮很爽快地答应了，“连长，我们约定个暗号吧！”
“约你奶奶的腿！”邹城跟着日本人正做着伸展运动，嘴里骂道：“我让你通知我，是让我有卧倒的时间。我还没活够，暂时不想死。你抬头看看，至少三挺机枪对着我们，你要是想被打成筛子我不拦着你。”
王小壮顺着邹城的目光，看见哨塔上的鬼子兵们站在机枪边严正以待。
邹城接着说道：“别看了，也别想了！别看这里有一百多个人，只要你敢动，我打赌他们肯定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看见你被鬼子捅成马蜂窝。”
王小壮没有接话，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德贵，这货正一本正经地做着早操，只是笨手笨脚地看上去不太协调。
像他这样的人，一旦动起手来肯定是不会帮忙的，说不定他还会帮着日军收拾自己的弟兄。王小壮知道邹城的意思，这里不是战场，没有人能命令这些俘虏去送死，也没有人在乎他们之中谁会当出头鸟然后被打死。
这混乱的年代，人命算个什么？
远处集中营的大门缓缓地开启，几辆卡车鱼贯而入。中村从那栋独立的建筑里出来，几个日军军官从卡车上下来，迎着中村走了过去，王小壮看见双方互相敬了军礼，然后聚在一起，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他们要带我们走！”左边的少尉忽然说。
“去哪？”王小壮问，“转移吗？”
邹城的心里也犯了嘀咕，好不容易刚刚才摸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如果又把他们转移到别的集中营去了，那什么都要重新来过。
那少尉细声地说，“不是转移，是要去修机场。鬼子要在旁边修军用机场！”
“你怎么知道的！？”邹城隔着王小壮问。
少尉说：“我听鬼子说起过这个事，你们忘了，我会日语！”
邹城恍然大悟，看来少尉可能说得并没有错。日军不会那么好心，在这里把这五百五十名国军俘虏伺候地那么好，从来不克扣俘虏们的口粮，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们打骂体罚，而且伤了病了还有医生和药品。
中村隆一对待这些俘虏，比国军自己人对他们都要好，原来他的如意算盘在这里。
“不要说话！”王小壮前面的少校忽然开了口，“鬼子在看你们！”
王小壮和邹城连忙噤了声，王小壮抬头看着做着早操的几个日本兵把视线迎了上来，他们的眼神让王小壮很不舒服，那感觉就像一只正在打盹的老虎，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只老母鸡对它张牙舞爪。那意思是说：小子！你先跳着，等我睡醒了，让你好看！
“王小壮！”邹城的语气里带着戏谑，“一会记得抱紧点脑袋！”
果然没过一会，广播一停，三个日本兵就冲到了人堆里，对着王小壮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身边的少尉也惨遭殃及，被人一耳光抽倒在地，然后几只脚狠狠地跺在了两人的身上。
一百多俘虏，包括邹城就那么站着，笔直地看着两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日本人赤手空拳地让王小壮领教了一番来自东洋的王八拳法之后，人群被集中到了一处。
“连长，他们为什么不打你！？”王小壮摸着酸痛的腰部，愤愤不平地问。邹城偏了偏脑袋，把声音隐藏在少校的后面，“因为你蠢啊，说话就说话，还非得让人看见！”
那少尉一只眼睛已经肿起来了，嘴角也青紫了一块，一动不动地站那不敢再说话。
王小壮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情，邹城还真的是没有说错。别说和鬼子动手抢枪逃跑，就算这样的一个情况，都不会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好话。不仅仅是邹城，连平常和日本兵关系那么好的张德贵，此时也是一脸埋怨的眼神看着他。
“活了该了吧！”他说。
王小壮没有反驳，日了狗的小日本子，平常没少帮他们倒马桶搬东西。还以为这一个半月来，会多少有一点交情的，没想到临到头来，下手还是这么狠。
麻蛋！一群畜生！
“好了，士兵们！”中村拿着一支纸筒喇叭，带着一群军官第一个到了17号这边的队列前来。他指了指身后的卡车，大声地说：“帝国养了你们这么久，你们是不是也该为帝国做点什么事了？”
没有人吭声。
中村笑了笑，拎着喇叭走到队列中来，他看了一眼王小壮前面的少校，然后绕过了他，到了王小壮的面前，“中尉，你说呢！？”
王小壮心说要我说什么？
“没关系，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中村背着手，等王小壮的答案。王小壮吞了一口混着血液的唾沫，他眼角的余光看见邹城贴在裤缝上的手指动了动。那意思是说，机灵着点！
“行！”王小壮吐出了这个字。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中村把耳朵凑了过来，王小壮高声回答：“行！”
“八嘎！”中村反手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行就行，那么大声你是嫌我聋了吗？中尉！”
王小壮爬了起来，日狗的老鬼子，你特么特意找碴的是不是！？中村一口唾沫吐在了王小壮的脸上，然后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子，离着十公分朝他喷口水，“调皮！你就是调皮！长得没我高，眼神还比我狠！哪里来的自信？嗯？”
这老鬼子别看身材瘦弱，力气却是非常大。王小壮在他面前，跟只小鸡仔似的，两条腿都被拎得悬了空。
“那个。。。。。。”邹城终于开了口，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说道：“中村阁下，他的意思是说，我们很乐意为帝国服务！只是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不太会说胡啊，你不要见怪！”
第41章 谷地（）
中村松开了王小壮领子上的手，他整理着自己的白手套，视线正面迎向了邹城。
“我不跟你多说，你也不用跟我废话。这里总共一百二十二人，交给你，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邹城正视前方，“尽量吧！”
“那最好！”中村笑了笑。
他真的没有再说废话，所有人都被押送着上了卡车。17号的难兄难弟们被堆咸肉一样和二十多个同伴挤在了同一辆车上。集中营的各个角落也开始鸡飞狗跳，五百五十名俘虏今天将分批全部出仓，看来，日军是真的不准备再给他们好日子过了。
日本兵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挤在车里，他们有三轮摩托车、武装卡车。俘虏们第一次倾巢而出，中村甚至调来了装甲车。各式各样的车辆把三辆运送俘虏的卡车围得水泄不通，像一只臃肿的刺猬一样开出了集中营。
王小壮坐在了后箱板靠着车帘的位置，他悄悄地掀起了车帘的一角，然后看见了斜侧方的一辆三轮摩托车上，一个鬼子指着他骂。王小壮只好若无其事地把车帘放下，问旁边坐着的少尉，“他刚才说什么？”
“你看什么看！？再看打爆你的头！”
“哦！”王小壮摸了摸自己被刮成了光头的脑袋，特么的，这年头怎么一天到晚都被人威胁。
车队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在土路上掀起的灰尘从车帘缝隙里窜进了车厢。邹城捂着口鼻打着盹，王小壮无聊地观察起这满车的同胞兄弟来。
17号的十二头人都坐在靠尾部的地方，大家平时也没什么交流，所以看上去有些沉闷。那三个神秘的家伙挤在一堆，用衣服包着脑袋在睡觉，任凭这辆来自东阳的卡车摇晃着他们的身体。张德贵的嘴里叼着一半截烟屁股，正抬头望着车顶棚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老班长刘茂才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用手指正在车底板上画着圈。
一切正常地就和在17号仓里一样，大家各玩各的，没有心情搭理其他人。
其他仓里的弟兄差不多也和17号的这十二人一样，大家都已经习惯在了在日本人的监视下保持沉默和安静，谁都知道，说悄悄话被抓到会挨揍。
卡车继续向前开，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小壮感觉车身一转，好像下了土路，转进了一片旷野中，车轮子被碎石块掂得飘起，挤成了沙丁鱼罐头一样的俘虏们一个挨着一个跟随着剧烈颤动的车厢一起颤动。
摇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邹城踢了一脚王小壮。王小壮摸着邹城的脚，抬眼把询问的目光丢了过去。
“多远了！？”
“知不道！”王小壮心想，这一路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鬼知道离集中营有多远。
“废物！”邹城的目光里充满了嫌弃，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王小壮时时刻刻都带着点脑子。王小壮会意地笑了笑，闭着眼睛开始估算下了土路之后他们又跑了多远。
卡车好像正在下着坡，王小壮感觉车队的速度稍微快了那么一点，车上的人也开始怨声载道起来，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被颠得屁股发麻，两腿筛糠。
这个坡感觉不短，因为卡车一直都在加速。车帘被风卷起，王小壮看见车外一片尘土飞扬，目不能视。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到的时候，卡车突然“嗤”地一声紧急地刹了车，王小壮随着惯性往前倒去，车厢里的人“嗡”地一声还没完全把声音炸开，这卡车突然又往前一个加速，所有人被甩在前车板上，然后又倒着往后车板上压，王小壮被少尉挤在后车板，感觉这一下胃里快要变成屎的稀饭都被压出来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卡车轮子好像是掉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里，突然的震动把所有人又抛向了车顶，王小壮一脑袋撞在了固定篷布的铁杆上，感觉一阵眩晕还没散开的时候，又从半空中跌回了车厢板上，**紧接又是一阵撕裂般地痛，觉得自己肯定是一屁股坐在了谁竖起来的脚拇指上。
要了亲命了！
车队终于停了下来，鬼子们咋呼的声音响彻了起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