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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英雄啊，可怎么看偏偏还是个熊人！邹城缓缓地抱着自己的后脑勺，也是没谁了！
王小壮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张护士帮他把腿架了起来，然后伸出一只手，道：“拿来！！”
“什么！？”
“别装傻！磺胺，今天早上我给你的药！”
王小壮脸一红，“吃，吃了呀！”
张护士横眉怒目，快步地走到邻床，从那里躺着的一个目瞪口呆的伤兵枕头下搜出了一团纸，她把那团纸扯开，将里面两片药丢在了王小壮的脸上，嘴里叱道：“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第21章 报告长官（）
“诶，张护士，你几个意思？你是不是有病，扔老子的药？”那伤兵不乐意了，坐起来骂。
“闭嘴！”张护士一甩伸过来拉他衣服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欺负老实人，骗着他把磺胺卖给你们再转手高价卖出去！你们不知道吗？这是救命的药，它有多珍贵，你们不知道吗？每天从前线抬下来那么多人，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就是因为没有磺胺药，而死于感染。可你们，却把这些来之不易的药品当成发财的工具，你们摸着你们的良心，你们对得起和你们一起并肩战斗的弟兄吗！？”
张护士越说越激动，一时间眼泪都掉下来了，她高耸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看得王小壮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的确把给他的消炎药卖了，还托人去外面买了一些糕点。而那些糕点，此刻正静静地躺在邹城的床头。
“哎哟喂！”那被扔了药的伤兵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被激怒了，他用一条能动的腿使劲地踹在了张护士的腰上，那个弱小的女人像断了线的纸鸢，重重地砸在了王小壮的床上。
“臭婊子，你在这装什么清高！？就算是这愣货把药给了我，那也是老子用钱买来的！别仗着自己长了张好脸，就能给老子们甩脸子。放在十二里桥，老子一样剥了你的衣服，插死你个臭娘们！”
王小壮听过十二里桥，那是湘城边上的一间妓馆，这些天这帮伤兵说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地方。张护士的头发凌乱，浑身颤抖着，但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他们冷眼看着。远处几个查床的护士见这情形，尖叫着喊人去了。王小壮没有给她们机会，他抄起了床头的热水瓶，然后照着踹张护士的那个混蛋兜头就砸了下去。
刚打的开水，随着内胆的破裂，一整壶浇在了那倒霉弟兄的脸上。王小壮把热水壶一扔，跳起一只脚，一头撞在了那货的鼻梁骨上，只听“啵”地一声，那家伙仰面飙出了一串鼻血，痛嚎一声，倒地不起。
王小壮闯了大祸，敢在师医院里倒卖药品的，谁背后没有几个弟兄？张护士瞧见身边人影晃动，有人揣着一把刺刀就冲了上去，她连忙喊了一声“小心！”
王小壮一转身，刺刀贴着他的衣服穿了个空，面前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伤兵刚想把刺刀拔出来，却被王小壮一把捉住了手腕，一头撞在了伤口处。那人闷哼一声，一屁股跌倒再也没爬起来。
王小壮一头的鲜血，他把刺刀握在手里，看着还虎视眈眈跃跃欲试的其他几个人，“还有谁！？”
“王育才！不能，快放下！”张护士生怕王育才打红了眼，再捅死一两个，那就麻烦了。她一把握住王小壮拿着刺刀的手，颤抖着说：“你听姐的，你快把刺刀放下！”
王小壮说：“我不傻！我一放下刺刀，他们肯定会冲上来打我们。你放心，他们不动手，我肯定不捅他们！”
几个伤兵手里拿着椅子、床杆子，看着床上、地上躺着的两个不省人事的同伴。说实话，还真没人敢冲上去拼命，面前这个满头鲜血的货，根本不像平时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谁也不想再当出头鸟，去挨一刺刀或者挨他一脑袋。
“干什么呢！？散开散开！”荷枪实弹的哨兵冲进了人堆，领头的一个少尉推搡着挡着他路的人，“都特么活得不耐烦了？有这精神头，怎么不出去干鬼子呢！？都特么一群窝囊废，就知道窝里斗。”
王小壮见来人了，刚想把刺刀扔到地上，却不料斜刺里一柄枪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在张护士的惊叫声中，他隐约听那少尉骂：“在老子的地盘动刺刀，你真特么是条好汉！”
天旋地转，满眼金星，王小壮被这一枪托直接干晕了过去。在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阵地上，炮弹呼啸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那杆代表他们身份的青天白日满地红被炸断了，躺在地上。
李大毛躲在防炮洞里喊，“去啊！去把它扶起来，重新插上！”
王小壮挂了两脚的烂泥，他爬上了战壕。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和烟雾，呜呜尖叫的炮弹由远及近，然后轰然掀开了身边的泥土，像翻地一样。一块被炸碎的木片板子热乎乎地还在冒烟，横着飞过来，砸在了他的后脖子上。王小壮摔倒在到处都是坑的泥水里，他听见有人在喊他。
“王育才！王育才！”
王小壮一激灵，醒了。面前一张男人的脸，王小壮迷迷糊糊地好像记得在哪里见过。
那人伸手拍着王小壮，“王育才你怎么样？醒醒，快醒醒！”
“苏参谋长！？”王小壮终于认清楚了面前的人，苏清泉一脸紧张，他把白色的手套脱下来，扶着王小壮上了病床。
几个哨兵和那个少尉在病床间站成了一排，张哮虎铁青着脸，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哪部分的？”
“报告长官！师，师医院警，警卫排！”
“老子没问你们，老子问的是他们！”张哮虎指着地上抱着头蹲着的几个伤兵，“快说！”
“二，二十三团的！”
苏清泉正帮着张护士给王小壮往腰下垫枕头，听了那伤兵的回答，忽然转过身，走上去一耳光抽得那人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一脸懵逼。
“长官问话，在回答之前，要说什么！？”
“报，报告长官！”
苏清泉又是一耳光，“你特么知道啊？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是，是长官！”
张哮虎闭眼骂道：“一群混蛋，二十三团几乎全军覆没，却留了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兵渣子。算你们运气好，今天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别说你们几条烂命，就算再加上几条，也不够赔！”
几个伤兵面面相觑，那满头鲜血的二愣子来头挺大啊！师医院那少尉排长情知自己打错了人，为了不挨耳光，弥补这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使了个眼色，一排士兵冲上来，夹着几个腿都站不稳的家伙往外拖。然后那少尉“啪”一声立正，朝张哮虎和苏清泉敬礼，“长官，他们倒卖药品，聚众滋事，我先把他们关起来，稍后一定向上峰汇报！”
张哮虎没有理他，苏清泉眼镜后的目光冰冷，他面对着少尉，手指着王小壮，“道歉！必须道歉！”
。。。。。。
第22章 重返马家桥（）
王小壮住进了军官病房，因为苏清泉跑到院长办公室拍了他的桌子。王小壮那一枪托挨得值，那天还连带着让所有新21团的伤兵享受了一顿红烧肉。虽然分下来每人就那么几块，可是对于啃酸菜条子啃得反胃的伤兵来说，那无疑是最好的食物。
张哮虎看望了邹城之后，就和苏清泉回团部去了。听说师部准备部署一次反击，新22团打主攻，21团策应。这一次破天荒地加强了炮兵火力，而且从后方运来了补给，每一个士兵都能得到两个基数的弹药补充。
王小壮和邹城没有份，他们只能躺在病床上听远处的炮声隆隆，没过几天，炮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为止。
邹城果断地告诉王小壮，这一次，国军要赢了！
王小壮当时正在吃苹果，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张护士。
“不能吧，都被人打成那样了，怎么赢？能守住湘城不丢，就已经算老天开眼了。”
但是邹城说得没错，国军的确是赢了。因为往后没过两天，师医院居然加了餐，一连三顿，顿顿都有肉。王小壮确信，如果没有胜利的消息，他们本不该这么慷慨的。张护士那天也是兴高采烈，头一次没有叫王小壮呆子。她帮王小壮和邹城多打了两份肉菜，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这一次的湘城保卫战，国军真的赢了！
日军正在疯狂撤退，就像他们疯狂进攻一样，双方打了将近一个月，战事终于尘埃落定。上峰采取了空间换时间的战略，以弱势兵力吸引日军主力冒进，再从两个侧翼出击，终于第一次以战役规模击退了骄横的日军。
自九一八以来，各路国军和日本人打了整整八年，像这样的胜利，来之不易！
邹城用刺刀叉着一块五花肉，默默地抹着眼角，然后哭得像孩子一样。
王小壮不能理解为什么邹城会掉下眼泪来。战役胜利了，这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新21团终于可以离开前线，回马家桥好好地休整。他不明白，一个从东北退到中原，再从中原退到西南的老兵，多少次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多少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片的国土沦陷，看着大批的同袍倒在血泊之中，胜利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邹城的情绪没有感染王小壮，却感染了张护士，她放下了饭盒，眼里也噙满了泪花。
“扶我下来！”邹城把刺刀放回了饭盒里，忽然道。张护士连忙走去，帮着邹城下了床。他掏出了一盒皱巴巴的卷烟，从里面抽出了三支点着，然后向东北方向跪下，缓缓地磕了三个头。王小壮在很长的时间以后才明白，邹城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磕的这三个头。
师医院很快就要回撤到湘城，在收拢了后续战斗所有伤员之后，他们剔除了已经符合出院条件的一部分人。王小壮虽然身材瘦弱，但让人吃惊的是，他的身体恢复地十分快。他是第一批符合参加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