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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巫师的两名手下已将那个犯人绑到木桩之上,并且为了防止他叫出声还用布条缚住了嘴巴,这种情形让观言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们用活人来祭祀!
观言并非不了解人体牺牲这种残酷至极的祭祀方法,他知道东夷杀人祀神的风俗,佤族的猎头神话,泰雅人的人头祭祀,还有布农人的“杀首子”之祀等等,但祀门之礼这一祭祀,是绝对不需要以人类作为祭品的。
巫师手中的尖刀在火焰之中银光扑闪,怵目惊心的情形让观言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他心知一旦当巫师念完祷词那柄尖刀就会刺进那人的咽喉,他不禁抓住应皇天道,“祀门之礼绝不用活人,等巫师念完祷词那人就要被献祭了,怎么办?”
“你想救他?”应皇天问。
观言为难道,“我不知该不该救……”
“想救就救,又有何难?”应皇天却道。
“可是,万一这场祭祀真是神明之意,我们若破坏了,会对陵阳城不利。”观言担忧地道。
应皇天看他一眼道,“你是巫师,你来判断这场祭祀我们究竟该不该阻止。”
观言转向祭坛,巫师正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手杖指着夜空的某处,观言见状极快地道,“祭户之时,南面设主于户内之西,制脾及肾为俎,奠于主北,这是设立祭坛最基本的礼仪,也是规矩,但他把放祭品的俎换成了活人,还有他的祷词,祷词是对神的献词,我必须要听清楚祷词的内容,才能结合现状确认这场祭祀的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你设法绕过去听祷词,我让小黑留在你身边,一旦你要我阻止,告诉小黑。”应皇天说完揉揉小黑的脑袋低声在它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便大大方方从藏身的石头后站了起来,观言压根来不及再叫住他,他已一步跨了出去。
他站的位置将观言遮了个严实,来不及阻止他的观言只好先把自己隐藏起来,他的出现立即惊动了士兵,大尹主也及时察觉到附近的骚动,一见是应皇天不由吃惊地道,“天儿,原来你竟是在骗我?!”
第21章 后编予狩之约(四)()
观言自空隙处向外偷偷张望,大尹主的表情说不出是生气还是震惊,应皇天却不慌不忙地答,“表姨父,你也知道天儿向来对祭祀比较感兴趣,而且天儿在丹阳时就已听到传闻,说陵阳城里有一位极厉害的巫师,所以才出此下策,请表姨父谅解。”
见应皇天的表情诚恳,大尹主一时也拿他没办法,况且人都来了,他想了想只得道,“好吧,只要你答应我静静在一旁观礼。”
“我一定不吵不闹。”应皇天笑眯眯地保证道,于是士兵在大尹主的手势下让应皇天进入,大尹主忽然想到观言,又问,“你那位朋友呢?他来了吗?”
“哦,他在山脚下等我。”这话着实漫无边际,可在应皇天说出来却自然得很,观言想起自己的任务,忙趁二人对话的功夫从石头后绕道过去,缓缓向木桩靠近。
祭祀仍在继续,观言接近木桩,那里也有两名士兵看守,但好在巫师的声音能够听得清楚,不过观言一听便愣住了,这分明不是祷词,甚至不是咒语,而是胡言乱语,一大堆毫无章法的句子,间或夹杂了几个完全错乱的巫术专用语,外行人看来好像是那么回事,但观言却能分辨这其中的真假。
但既是如此,为何他竟要用到活人来献祭?
观言来不及多想,赶紧弯腰对身旁的小黑小声道,“快去告诉应公子,我们要设法阻止这场祭祀。”
小黑立即飞奔出去,观言不由深深意识到小黑的聪敏,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通人言的兽类,但他随即一怔,因他本以为小黑会借着夜色悄然进入,哪知它偏偏蹭到一名士兵的脚,显然是故意的,可想而知它的闯入很快引起了一丝动静,士兵们连忙冲出来想要捉住它,可小黑身形尚小,灵活得很,这反而引发更大的骚动,站在祭坛最高处的巫师严厉的目光频频递过来,大尹主急得不得了,应皇天却直等到小黑折腾士兵折腾得差不多了才像是猛然看清楚它的身影似地惊呼一声道,“哎呀,这不是我的猫吗,你怎么跑来了!跟阿言吵架了?我答应了人家不能吵的,你既然来了也要小声点,知道吗?”他走上去一把捞起它训斥道。
小黑尽责地扮演好猫的角色,除了露出一脸撒娇的神色,还特地在应皇天身上蹭了几下,“喵、喵”叫着。
巫师早已相当不悦,见他沉着脸停下来,大尹主赶紧走上前道,“大师莫要动怒,请继续主持祭祀。”
巫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其不满地盯着应皇天打量一番,这才问大尹主道,“他是谁?怎敢扰乱此等神圣的祭祀?”
“他是应国的公子,正在陵阳城中做客。”大尹主客气地回答。
“管他是应国还是什么国的公子,就算来的是个王子也不能随便破坏了祭祀之礼,难道大尹主你希望陵阳城毁在你的手里吗?”巫师一板一眼地道。
“他还是个孩子,况且是初次见识这样的祭祀,还请大师多多见谅。”
“表姨父,以您的身份根本无需看这样一位巫师的脸色,谁知道他是不是随便念念咒语诳您的。”应皇天在一旁极不屑地道。
大尹主不料应皇天会在一旁煽风点火,立场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放肆!大尹主可是有意请他来破坏此次祭祀的?”巫师大怒,指着应皇天问大尹主。
“这……”大尹主为难地看向应皇天,希望他不要继续再说下去,可应皇天偏偏当作没看见,反而朝着巫师冷笑一声道,“放肆?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他架子一端出来,气势也随之而来,大尹主只能先出言安抚道,“天儿勿怪,大师不常跟王族打交道,难免有失礼的地方。”
应皇天冷冷一笑,负手走开几步道,“好啊,我就再继续看他如何演戏骗人吧。”
这句话把巫师气得不行,他浑身发抖,气势汹汹地一甩手道,“好呀,大尹主请自求多福,以后这祀门之礼我便不再插手了。”
他这么一说大尹主却急了,他顾不得身份一步上前拉住巫师道,“大师请留步,有话好说。”
“哼。”巫师哼了一声,却不说话,像是想看大尹主会怎么做。
大尹主再度面对应皇天,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一个低而深沉的声音大声道,“公子,请您救我一命。我并非死囚,只是一名普通的犯人,因母亲病重而无奈偷盗,我甘愿认罪,但罪不至死,请公子救我一命——”
大尹主大吃一惊,连忙转头看去,发现木桩上那人缚在嘴巴上的布条已被人解开,应皇天立即道,“原来是陵阳城的死囚用完之后找来的替死鬼,表姨父,我向来敬重您的为人,巫师不懂国法,难道表姨父您也不懂吗?”
眼见事已败露,大尹主索性不再隐瞒,对应皇天说道,“天儿,此事事关陵阳城存亡,陵阳山上有妖兽食人,若非大师相助举行祭祀,陵阳城恐怕早已被毁,我也是无奈之下采取的手段,一个人与陵阳城上千人的性命相比,何足挂齿?”
“哦,看来他是身负重任,也难怪不需要懂太多的法了。”应皇天语气轻蔑,丝毫不在意大尹主所说的严重性。
“天儿!”
“咦?难道我又说错了?”应皇天无辜地抬眉,看向一旁已忍无可忍的巫师。
“不错!你们任意破坏祭祀,犯了大忌,大尹主,事到如今,恐怕连我也无能为力了,若陵阳城会发生什么事,一切与我无关。”巫师看着应皇天冷冷地说完,甩袖便走,这一次任大尹主再怎么挽留,他也没有回头,这让大尹主懊恼不已,转身对着应皇天道,“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若没有祭祀,食人妖兽风波再起,谁来负责?”
“这并非祀门之礼,大尹主被骗了,请大尹主明察。”观言终于忍不住从石头后噌地一下站出来道。
“果然是你!你们究竟为何要破坏这场祭祀?”大尹主沉痛地道。
“大尹主,请您听我说——”
“不需要,陵阳城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无需外人插手。”
大尹主脸色十分难看,观言仍想解释,但大尹主没有任何听的意愿,他派人去追回巫师,并且下令让一切保持原状,等待巫师回来,可当侍卫们想接近木桩的时候,却又被应皇天挡了下来,大尹主面色发青,应皇天寸步不让,观言在一旁却束手无策,正僵持着,忽地一阵烟雾从林中慢慢飘来,没有任何预兆,一声奇怪的吼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烟雾逐渐弥漫在四周,观言怔了怔,周围已有人躁动起来,纷纷喊道,“是食人兽!食人妖兽出现了!”
雾气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愈发诡异和蹊跷,吼叫声一次比一次近,几乎就在耳畔。
士兵们护着大尹主匆忙逃下山去,大尹主频频回头欲寻找应皇天的身影,可在场之人早已极慌乱地四处逃窜,再加上白茫茫的雾气越渐浓重,早已无法分辨哪里是人影,哪里是树影。
小黑忽然在应皇天的怀里挣扎起来,应皇天安抚地摸着它的脑袋,随即把它放在地上,小黑四肢一着地,就“哧溜”一下窜了出去,应皇天很快跟上去,一下子消失在雾气之中,待观言追上前去的时候,一人一兽皆已不知去向,耳边只闻猎猎风声,和偶有兽类的嘶吼之声。
雾茫茫之中,观言孤身而立。
漆黑的山林里,一切都显得寂静而神秘。
形状怪异的巨石矗立四周,连阴影都显得格外巨大而有压力,周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令人窒息。
蓦地,近处传来沉重似铁镣盾甲敲击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随即,兽类粗重的鼻息若隐若现。
观言的手心里攥出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