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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口中还留有香醇的果酿味道时,阿乙果然就来了。他一身天蓝色的单长袍,戴着一顶小毡帽,颇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账房先生,一进门就向谈不缺拱手行礼:“在下徐乙,忝掌少嬴府的司会,见过谈车副!”
谈不缺连忙起身请他坐下,关心地问道:“你身上的伤不碍事吧?”
徐乙“哈哈”一笑,不料大概是引动身上的伤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几声,无奈地苦笑:“看来想故作洒脱是没办法了,咳咳,不过幸好只是些外伤,并不要紧,我听白姑娘说你来府的途中忽然昏倒,而且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感觉怎么样?长余蛟的落雷掌,也算得上箭壶城的一绝,可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你也不必顾及其它而强行隐匿伤势!”
“没有的事,我现在感觉很好,而且我的突然昏迷有些蹊跷,感觉和长余蛟的那一掌关系不大!”谈不缺摇着头,话锋一转,直奔主题道,“我们现在也算是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了,先生能否告知谈钱眼下箭壶城的真实形势?”
徐乙点点头,也不再客套,挽起谈不缺一起坐下,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望着窗外淡淡地说道:“台面上也就以司元林宣为乎的陆、林两氏和以主人为首的箭壶徐氏遗族两者对抗,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箭壶城就像一个赌桌,而司元林宣和主人两方都不过是幕后操纵者的筹码而已!”
“幕后操纵者?司元林宣和少嬴大人她只是别人的筹码?”谈不缺闻言心中极为震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拿他们当作赌局的筹码?”
徐乙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或者说筹码和赌局这个比喻并不确切,更准确地说他们只是别人手里的棋子,而真正下棋的人,其实却是箭壶城以外的人!”
他稍微停顿了下,接着又道:“以谈箭主的智慧和见识,想必不用我再说下去,也猜得到下棋之人吧?”
谈不缺先是愣了下,继而恍然道:“难道先生说的是那穆晋城的国君徐周和尧昌城的太子徐文?”
徐乙拍掌笑道:“不愧主人对谈箭主赞不绝口,果然不但箭法超绝,智计亦是一等一的,没错!就是他们两人!那穆晋国君垂涎箭壶城的骅麒已久,早就想将箭壶城直接纳为己有,只苦于没有兴师的理由,如今正好借助那忘恩负义的林宣的狼子野心,而太子徐文虽然据守尧昌城,但终归是危不自安,亦想暗中壮大自己的势力,如果箭壶城能够完全脱离穆晋国而自立,穆晋国君大怒,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箭壶城而暂时放松对太子的逼迫!”
谈不缺“哦”了声,奇怪道:“那国君贪婪残暴成性,人所共知,有如此想法并不出人意料,但那太子徐文不是世人盛传其仁义贤德,又怎能做出让箭壶城成为自己挡箭牌的这种事情?难道他也只不过是一名沽名钓誉之辈?”
徐乙连连摇着头道:“那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箭壶城迟早难免与穆晋一战,他也只是暗中帮助主人,也是间接地在帮助箭壶城的老百姓,在此之前主人实际上多次遇到危机都是他不图任何回报地解救,与那穆晋国君实是大不相同。”
谈不缺虽然心中仍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反驳徐乙的话,只好点了点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箭壶城的城主,也就是少嬴大人的父尊到底在哪?为何从未听到过有关他的只言片语?”
第七十六章 休养()
徐乙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有关城主的事情,有机会你还是亲自问主人吧!还有没有其它想知道的?如果没有我就先退下,不打扰谈车副休息了。”
“等一等,我还有几件事情想向先生请教,不知可否?”
徐乙点点头:“谈车副但问无妨!另外,谈车副还是随主人一起叫我阿乙吧,别先生长先生短的了!”
“好吧,那我也就不客气了!阿乙,下月初三的战车比试真能一战定乾坤吗?我以为如果不是建立在势均力敌,或者说至少是互有忌惮的基础上,一场比试的输赢并无多大的意义!”
徐乙边听着边频频点头,一竖大拇指道:“谈车副说的没错!事实上正是如此,你是想问双方的底牌和实力分别都有哪些对吗?”
“嗯!”谈不缺点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徐乙。
他微一沉吟便道:“那司元林宣自然是得到陆、林两大家族集团的支持,他们互为姻娅襟带,经营多年,牢牢地掌控着箭壶城的玄法和道元两司,以权谋私,横征暴敛,百姓的怨愤则归之于箭壶城的名义领导者徐氏集团,自己反而以小恩小惠收取民望。
就比如他们借着手里的权力,以箭壶城的名义征收十分钱粮,自己却以小部分以林、陆两氏私族的名义借贷赈灾,这样以来老百姓自然认为徐氏无道,林氏仁义,如此一来,即使主人什么都不做也会落得个如今的名声,就算哪一天他们真的发动叛乱,直接武力夺取箭壶城的政权,不明就里的民众也多半会拍手称快!”
“好一招归谤收誉之计,果然厉害,就如同当年田陈代齐一般,那少嬴大人这边呢?”谈不缺皱了皱眉头,又问,“就没有什么有力的对抗手段吗?三司之中,玄法与道元虽然占据其二,但若论实力,当然还是神武司的五千兵士来得直接管用,神武司的司武徐大人可是少嬴大人的亲叔父不是?只要神武司站在我们这边,就算玄法、道元两司加起来也未必有多少胜算。”
徐乙苦笑道:“谈车副有所不知,你可知道这战车夺嗣的主意是谁所提?”
谈不缺心中一动,诧声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提出战车夺嗣之人就是他,司武徐大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少嬴大人可是他的亲侄女,而且他身为徐氏子孙,岂可帮助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家族?”
徐乙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其中的详细情由我这个下人也无从得知,他也没有明显偏袒哪一方的意思,就是两不相帮的中立立场吧,当然,这也是司元林宣之所以愿意接受战车夺嗣的一个重要原因,他也不能过分明目张胆地夺取箭壶城嗣主之位,但作为回报,主人同样只能接受这个提议。”
谈不缺点点头,心里总算对这场战车比试的来龙去脉有了个大致上的了解,于是又问徐乙:“一旦战车比试失败,少嬴大人就会真的交出箭壶城的嗣子之位,然后安安分分地去做她的城主夫人吗?”
徐乙闻言脸色微变,沉思良久方才叹了口气,道:“主人是在我的眼底下长大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的性格外表上看起来虽然柔弱,实则内心刚烈异常,如果万一真的输了比试,只怕只怕她会来个鱼死网破!当然了,这是最坏的可能,谁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的发生,所以到时就全看谈车副能否一箭定危了。”
谈不缺无奈地苦笑了笑:“我平生从未坐在战车作战过,你们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我的身上,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多半唉”他说着看了一眼徐乙,发现徐乙的脸色如常,显然自己的担忧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好又问,“一旦输了比试,少嬴大人能动用的肯为她死战的兵力有多少?看样子神武司的徐夫人到时能够做到两不相帮就已是最好的结果了,很大的可能是他多半会因为少嬴大人不守诺言而大怒,甚至派兵帮助司元林宣‘平叛’都有可能!”
徐乙脸色铁青,端起桌上的茶碗,猛地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一点头道:“你分析的大致上不会错,到时主人真正能依靠的,也就府内的五百骑士和一百名兵甲,还有那辆穆晋的兵车。掌弓星作为主人安插在司元林宣内部的卧底,以及他和谈车副麾下的那辆穆晋兵车,已经是主人最大的秘密底牌了,只可惜为了救你,那辆兵车过早暴露,之后更是差点出了事,与事先预想的效果已是大打折扣了。”
“掌弓星?”谈不缺不由地问了一句,“这个人靠得住吗?”
徐乙想了想,道:“应该没问题吧,他本是一个孤儿,是老城主当年一手将他抚养成人,对于他的忠心,主人从来没有怀疑过。”
“那也远远不够!以区区五百府骑和百名兵甲,想要对抗箭壶城整个神武司五千兵士,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何况林、陆两氏加上玄法、道元两司的执役法士和元士,再加上林宣的夜影组织,少说也有千儿八百,”谈不缺忍不住以手指轻轻地在桌上边划着边分析道,“既然你之前说这盘棋局的幕后真正弈者是穆晋国君和太子,那么作为少嬴大人的靠山,尧昌城的穆晋太子能提供怎样的援助?”
“他只派了一个人前来!”徐乙有些尴尬道。
谈不缺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三向徐乙询问过后才惊讶道:“不是吧,他就派了一一个人?那有什么用?就算是他太子亲自来,如今太子失宠,穆晋国人尽皆知,司元林宣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何况只是派了一个人来,他是做好了打算将少嬴大人作为一枚弃子准备随时舍弃吗?”
徐乙显然是默认了谈不缺的结论,只是言不由衷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单从派来的这个人的名声上来看,也不算太过敷衍!”
“哦?”徐乙的这句话倒引起了谈不缺的兴趣,“是什么人?难道顶得上千军万马?”
徐乙勉强地笑笑:“顶不顶得上千军万马我不知道,但主人对此人是推心置腹,深信不疑,虽然接触不多,但让人觉得他是一名武技与智谋兼具的人物。”
谈不缺忽然脸上微微一红,正想说些客套话,他的神情被徐乙看到,徐乙连忙摇摇头:“谈车副误会了,虽然你也可算得上箭术与智计皆一时上上之选,但我说的这个人并不是谈车副!”
“”谈不缺老脸一红,这才想到人家明明说的是穆晋太子所派之人,当然不会是自己,尴尬地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