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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种哲学命题的时候。
辛羸脸上挂着清淡的笑意,回头看向众人,问道:“若有一人,其所为能够不伤民而让赋税增加,是否为利国利民?!”
“自然是!”苏轼点头。
辛羸环视众人一圈,猛然开口,掷地有声:“柳三变便是不伤民而增国库者,柳三变即为利国利民者!”
“哦?”欧阳修来了兴致:“十一郎且说详细些,说说柳七到底是如何不伤民而增加税赋的。”
辛羸看了张载一眼,这才开口道:“柳三变之词儿,传唱于烟花之地,而因这词的传唱,使得人们竞相入青楼,入青楼则须付与银钱,花光了了银钱,百姓士人们必然想办法多赚银钱,此举,一可增青楼之税,二可增百姓之税。这,难道不是不伤民而增赋税?!”
说到这儿,辛羸回头,看向宇文柔娘:“敢问柔娘,有柳三变之词,与无柳三变之词时,青楼收入可有区别,有多大区别?!”
宇文柔娘微微一怔,坦然道:“每逢柳郎新词,万花楼必然人满为患,若是没有柳郎新词,则客官会少上五成!”
辛羸回头,凝视着张载:“子厚先生,柳三变之词,光是万花楼,便可多五成收入,这五成收入中,便有一成入国库,整个汴京,可不止一个万花楼,所增之税,不可细算啊!这还是空谈误国者么?!”
张载微微一愣,估计是三观有些碰撞,回过神来,当即便声色俱厉的开口:“简直胡说八道,凡立国,以农为本,辛十一你这是本末倒置!”
“本末倒置?!”辛羸淡然一笑,回头看向欧阳修:“敢问恩师,我大宋开国以来,国库收入,农业占几成,商业又占几成?!”
商业?这个词很新颖啊!
欧阳修笑了笑:“太祖年间,国库税收,农七贾三。”
听到这儿,张载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欧阳修却继续开口道:“庆历三年,便已是农三贾七!而今,有农二贾八的趋势,朝堂中早已有御史中丞奏请陛下以农税为内库!”
所谓内库,便是皇帝的私房钱,要知道,在汉朝乃至隋唐的时候,皇帝的私房钱是由商业税提供的啊!汉灵帝在皇城内做生意,就是为了赚私房钱啊!
张载脸上的笑容僵住,却仍不死心:“诚然,就如十一郎所说,柳三变新词能为国库增收,可百姓士人花光了银子,就一定会从正道赚钱?难道就不会作奸犯科?!就不会去借高利贷(作者君实在没查到北宋民间高利贷叫什么名字……囧),以至于家破人亡?!这怎么能说是不伤民?这难道不是误国?!”
张载这话一出,司马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吾虽信奉孟子,可荀子的性恶论也是绕不开的。”
众人点头,看着辛羸。
辛羸微微一叹,借贷的确是问题啊,后世,也不知道因为借贷害了多少青春少年……
至于作奸犯科,这就更是一个绕不开的死结,这是人性本有的恶根,是经济社会、金钱社会的弊端所在,便是后世,都有人因为缺钱抢劫杀人诈骗,甚至抢银行。何况在没有监控的北宋年间?!
可真要说起来,北宋的治安其实跟后世也就半斤八两,因为,后世虽然有更加健全的法律和遍布每一个角落的监控,可北宋,却有着更为自觉的道德。
第六十一章 与张载辩(下)()
“十一郎?你还有何话可说?!”张载静静的看着辛羸,不急不缓的问道。
辛羸淡淡一笑:“对,柳三变为青楼女子写新词,的确有引发民众家破人亡的可能,但它同时也能增加国库收入,促进民生发展,子厚先生又怎么可以因其弊而掩其功呢?”
听到辛羸这话,场中众人表现各不相同,如欧阳修这等理性的人,则是在思考,而如同欧阳静那般感性的人,却是觉得不喜。
张载瞥了辛羸一眼,义正言辞的道:“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依十一郎你所说,柳三变写新词,为国增收,而害黎民,是为误国,误国者,何功之有?!”
司马光点头道:“却是如此,民为国家根本。误民者,即为误国!”
辛羸也不恼:“民的确为国家根本,可是,孟子的民,指代的是整个民众,而不是某一人或者某一些人。只要从根本上是利于大多数百姓的,便是利国利民!有些时候,做事,总得有所牺牲!”
“胡言乱语!”张载猛的一甩袖子,转身便走。
司马光更是一阵气急:“总有牺牲,那为何不牺牲十一郎你?!”
辛羸直接无视了司马光,麻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的好不好?
苏轼满脸无奈,此时此刻,他也不好再劝说张载留下了,只得朝着辛羸使眼色。
“哈哈哈!”辛羸陡然大笑起来:“张子厚,你也不过一空谈误国之人罢了!”
张载猛的回头:“辛十一,你说什么?!”
辛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我说,你张子厚也不过是一空谈误国之辈!”
“你……”张载一阵气急。
“十一郎,你这是……”苏轼满脸不可置信,虽然从西园的时候,他就知道辛羸是一不小心就要搞出事儿的人,可也没想过会发生眼前的事啊!
这毕竟是文人辩论啊!
欧阳静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小嘴儿张得大大的,只觉得这个十一叔太过……霸气。
辛羸冷冷的看着张载:“怎么?子厚兄以为不是?!”
“某如何就是了?!”张载脸色都快涨红了。
辛羸摇了摇头:“柳三变所作所为,便是有着害民的可能,但好歹,他还做了些实事,而你呢?每日研读经义,开口孟子闭口荀子。于生民又有何用?!”
张载微微一愣,反驳道:“诸子经义,乃是为人之本,不通经义,如何能治世?况且,诸子所言,本就无错,乃是我辈圭臬!”
辛羸笑了,步步紧逼:“孟子在世时,也未曾能治一国,荀子在世时,也是名气大过天,却没做过几分实事,以他们为圭臬?!”
辛羸根本就不给张载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我只知道,本朝开国宰相赵韩王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可见,诸子经义或可为学问,治世却未必需要!而子厚先生,空谈经义,如何不是空谈误国?!”
张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辛十一,竖子!”
辛羸眼神一冷:“我竖子?张载,你未免太不知好歹,从西园初见,辛某就未曾得罪你,你却从那时候就处处针对辛某,为何?!”
张载淡然开口:“一介摆弄小词儿自以为是的黄毛小子,某,瞧不上!”
“那子瞻兄不曾写词?欧阳相公不曾写词?”辛羸简直无语,尤其欧阳修,不止写词,还写艳词,所谓艳词,差不多就是把hs小说用词的模式表现出来的模样。。。
张载铁青着脸:“欧阳公与苏子瞻,虽然写词,却也著文章、明经义,而你辛十一呢?”
辛羸真心觉得好笑了,什么几把大儒,简直就是个傻缺!
“谁说我辛羸就不会做文章,就不懂经义了?!”
“呵,你懂经义?”张载不屑一顾。
辛羸淡然笑到:“余愚钝,观诸子经义,只明白了儒家自先秦以来,便是自家在那儿搬弄是非,无非搏名而已,孟子性善,于是荀子就性恶,可在我看来,无非是心而已,所谓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心即是理!”
辛羸淡然的笑着,就不信拿着三百年后王守仁的心学还玩不过你!
当然,朱熹的那一套肯定也可以,但问题是,朱熹那一套太容易被曲解了,一旦被曲解,中华又会开始禁锢思想。
这是辛羸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朱熹那一套在宋代其实是根本就没有半点市场的,真正风靡起来,是元代开始的。
前世辛羸便查过朱熹的资料,其资料中记载的就是,朱熹刚刚提出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的理论,立马就被整个儒家攻击,当时的皇帝也觉得这人在发疯,于是,朱熹就一路被贬官,一直被贬到死。
北宋跟南宋的政治形态没多大差别,辛羸可不想复制朱熹的惨淡人生。
苏轼满脸惊讶:“十一郎也研习佛学么?你这番言论,倒是颇有些禅宗仁者心动的意境。”
欧阳修拍案而起:“好一个心即理也!”
司马光呐呐不言,神情早已呆滞。
曾巩轻叹:“凭此一言,十一郎便可为儒学宗师,若再砥砺二十载,必然可成为如同恩师一般的天下文宗!”
宇文柔娘和欧阳静却是有听没有懂,什么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
不过曾巩所说的文宗她们却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妨碍她们对辛羸投去一种不明觉厉的眼神。
王师约则满是赞赏的看了辛羸一眼,继续一言不发,在旁边打酱油。
张载满脸铁青,却一时找不到辩驳的话来。
心外无物,心外无事,心外无理,乍一听可能觉得天方夜谭,可仔细思索,却只能惊为天人!
看到现场这气氛,苏东坡笑着起身:“子厚兄,你就是太过刚愎自用,我早就与你说过,十一郎未必就只会诗词。”
话音落下,苏东坡还不忘对着辛羸使眼色。
辛羸无奈摇头,苏东坡这人做朋友绝对是首选啊,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打算让自己跟张载化干戈为玉帛。
辛羸笑了笑:“子厚先生,是小子年少气盛了,还请先生勿怪!”
张载脸色稍稍恢复了些:“罢,罢,不是十一郎的错,是张某死读书了,孔夫子本就说过,为学万不可‘意必固我’,是张某枉读了这许多书。”
所谓‘意必固我’出自《论语·子罕第九》“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毋意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