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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和尚说罢站了起来,走下台阶,随从忙把手里的纸递上去:“禀坛主,这是从作坊里借来的,如果不想让张大人知道,恐怕还得还回去。听人说兵器局的法令规定禁止私自复制、拿走图纸,他们发现少了一张定会追查下落。”
姚和尚也不答话,随手翻看起上面用石墨画的图案,第一幅画得很像一把火铳,后面的剖析三视图和零件视图就让姚和尚看得一头雾水了。
他便让随从过来解释,随从便比划着说:“第一幅是从前面瞧过去的样子,下面这幅是从上面往下面瞧。好像一块红砖,前面瞧过去就只是一个方形他们把图挂在作坊里,刨制模具和锻造铁管时可以现用卡尺在图上量长短。”
姚和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你觉得我的外侄儿能把这些东西造出来?”
随从道:“上个月就造出来十多杆了、还有三门炮,后来说不中用要重造。现在又造出来一批了,他们明天要在矿场上试枪,瞧瞧中用不中用。”
姚和尚丢下图纸:“把东西还回去,明日一早随我去矿场看看。”
“是。”随从忙应答。
夜色渐渐降临。当天晚上,姚和尚做了一个梦。多年以前,他几乎天天晚上做噩梦,但近年来睡眠一直都很好,很少做梦,这天晚上是个例外。
他梦见自己身处丛林之中,正不知往哪里走,忽然听得一声低吼,回头一看,只见一只斑驳的大虫躲在灌木之中。姚和尚大急,顺手在身上一摸,摸到了一样木棒一般的东西,心里一个声音说今天要独身斗虎不成?他只觉身上冷汗直流,这山中牲畜动起来迅猛力气又大,人根本奈何不得。不料那只大虫并不攻来,只是远远看着,姚和尚心下觉得凶多吉少、自然不敢贸然出击。忽然那老虎又低吼了一声,转身而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斑驳的脑袋上两只眼睛发出慑人的光来。
就在这时姚和尚惊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掌紧紧抓着床沿。原来只是一个梦,他长长嘘出一口气来,背上凉飕飕的,汗水已湿了衣裳。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屋外的虫子烦躁地鸣叫,搅得心绪不宁。蚊帐内也好像钻进了几只蚊子,他便起身找草药炼制的蚊香点着,一番折腾后回到床上躺下,却再也睡不着了。
回忆起梦里的情形,却逐渐模糊起来,自己是怎么到那片树林的,老虎的样子等等都记不起来了,唯独记得那双虎目闪闪发光。他皱起眉头,索性盘腿坐起来,慢慢参悟其中的含义。
佛祖教人向善,我已心如止水,为何会给一个凶猛野兽的梦境?他觉得冥冥之中这个神或许并不是佛祖,那这个掌管万物的神灵究竟是想教人什么样的心境?
如果“他”是佛祖反倒好了,可以通过诵读佛经参悟其中之义。姚和尚闭目冥想了一阵子,心绪烦躁,遂找来了佛珠放在一个手心里,拿起木鱼轻轻敲了起来。
长夜漫漫,在各种虫子鸣叫和蛙鸣之中,木鱼声淹没其中,已过不惑之年的姚和尚仍然在迷茫之中,一点点地追忆起列列往事。或许从“靖难之役”中幸存下来的人,都无法忘记过去,只是有的人有的时候不去想罢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更大的天理()
朝阳初升风和日丽,村子里笼罩着一层薄雾,路边草叶子上的露水还没有干,总得来说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仙子谱。可也算不得什么特别的日子,今天兵器局要试枪炮,也算不上一件多大的事,之前他们就试过两次了。
不过村子里的几个管事长老得知姚和尚要去矿场上观看,也就不约而同地陪着他一块儿去。加上姚和尚身边的几个随从侍卫,一行也是十来个人。等到负责兵马操练的韦斌前来请示取消早操去观看试验兵器时,人就更多了,今天这事儿因此更加热闹起来。
上次煤窑上出了事儿,陶大去安抚死伤者家属时,提及制造火器是为了装备凤霞山青壮攻打山匪,那韦斌听说有新装备、倒因此上了心。
不料张宁他们没等人,远远地就听见隆隆炮响,姚和尚还没到地儿那边就开始放起炮来。从村口远远望去,只见烟雾腾起,此时风又小,浓烟在空中久久不散。
姚和尚及一众人向前走去,没一会儿从浓烟中走出几个人来,当前的人正是张宁。走近了只见张宁脸上掩不住的激动之色,姚和尚便问:“这回成了?”
“舅舅请来看。”张宁镇定地行礼道,带他们来到三门架在木轮车上的火炮面前说道,“经过反复改造试验,耗费人力钱财无数,这三门炮基本可堪使用。子母炮,重量不到四百斤,装填实心弹有效射程一里余,配备双轮车架可野战、可攻城,不仅能装实心弹,也可以装填开花弹、碎石散弹大面积杀伤。重量较轻、便于运送、带有准心、简单测距仪、发射速度快,但缺点是属于小口径轻炮,射程较短。”
姚和尚不动声色道:“能打一里地不算短,据我所知,大城池的将军炮能打一里远也算不错了。”
张宁也不多说,回头喊道:“马大鹏,叫人重新装填,对着山上的靶子再轰一炮。”他的语速不禁快了起来,激动的情绪压抑不住,“舅舅请看,对面那几堆稻草的位置,少说也有一里远,一瞧便知。”
众人兴致勃勃地看着拭目以待,过了一会儿,放炮的工匠喊了一声,有个人拿着火一点,“嗤”地一声,那人急忙捂住脑袋,片刻之后就听得“轰”地一声巨响,浓烟腾起。姚和尚这边不少人被惊得退了好几步。少顷烟雾稍稍消去,果见对面山腰上的草堆烧起火来,正是炙热的炮弹打中目标燃起来了。
张宁忍不住面有得意之色:“大将军炮动辄重达千斤以上,极难运送,比起咱们这子母炮来如何?”
姚和尚一脸严肃,微微点头,踱了两步眺望山上那草堆的火光。
张宁又指着几个工匠手里的火铳道:“火绳枪,长五尺、重十一二斤,百步外可穿铁甲,有准心便于瞄准。只是枪管制造工艺暂时太费力,是用内外两层精铁皮卷成,然后用钢钻手工钻光滑平整,一人钻一根枪管需要二十多天,还有可能造得不合格,导致制造成本昂贵。不过用起来尚好。”
他说罢叫人在百步之外放了一口铁锅,亲自拿过一杆装填好的火枪在姚和尚面前试验,端好了又说了一句:“眼睛、准心、目标三点一线,便可瞄准。开枪时闭眼。”
“砰!”白烟腾起,火花一闪,照样是声大震耳。
一个汉子跑过去取了铁锅,众人满怀期待地一看,只见铁锅完好无损龙骨戒指。
张宁顿时尴尬,说道:“好像没打中。”
“哈哈”片刻后几十个人忍不住一阵哄笑。连一旁的护教秋叶也不禁莞尔,在张宁旁边小声说道:“你要是少说两句,没打准就没打准,也不会被别人笑话了。”
姚和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道:“平安是读书人,以前不习弓马骑射,没打中也不为怪。”
众人哄笑,张宁倒也神情自若,说道:“刚才一时高兴,忘记了这种火绳枪的用法,这样在百步之外打一枪不中纯属正常,中了也只能是运气太好。”
一个人忍不住嚷嚷道:“刚才见人装火药捣鼓半天,一次只能打一发,打中还得靠运气,那这玩意除了吓唬人有啥用?”
张宁淡定地说道:“本来就不是这么用的,要打中有两个办法,一个是离近点,还有一个法子:整列齐射。”
众人一琢磨,纷纷点头称是。有在韦斌部下的武夫也明白,平常士卒使用弓箭也没法百步穿杨,还得靠大面积箭矢覆盖。而且精良的弓弩的杀伤距离也只有几十步,如果弓箭粗劣,近至二三十步照面射穿有护甲的人也很不容易射死。
国字脸的汉子韦斌见状忍不住问道:“张大人说过,造出一批火器装备咱们的人马?”
“说过。”张宁转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也很想看看,这些兵器在实战中的效果。只要舅舅同意让我训练村子里的人马,只需两个月,就可以压倒性地灭掉那批山匪。”
当众人都在新事物面前展现出极大好奇心的时候,姚和尚却看起来十分淡泊,他也没有马上答应张宁的要求。
张宁以为他是信不过火器的战斗力和一个年轻文官的治军办法,担心万一折损了人马危及几个村庄百姓的安全。张宁当下便故意激将道:“那日山匪肆掠枫村后的境况我是亲眼所见,光天化日之下杀害老弱妇孺、凌辱妇女,简直是奇耻大辱!被害的百姓有什么罪,难道就这样让贼人逍遥法外?”
他越说越怒,把自己的情绪也影响了,眼中露出与平常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的杀气冷意,“这个世上定有天理,比弱肉强食更大的天理,残害无辜、鱼肉弱者的人都应该得到审判制裁,无理不公的规矩都应该摧毁!咱们决不向暴力屈服!”
“那帮山匪无恶不作罪恶滔天,不拿他们的血来祭这旷古兵器、更待何时?”
姚和尚突然怔在那里,瞪目盯着张宁的眼睛,久久无话。周围一时也安静下来,众人听罢张宁的话肃然无语。就在这短短的安静之中,姚和尚看着那双眼睛,耳边隐隐听到了一声低沉的怒吼,十分熟悉,如在梦里他喃喃念道,“世上定有天理,比弱肉强食更大的天理,绝不向暴力屈服”
众人纷纷转头看着有些异样的姚和尚。
姚和尚抬头看天,蓝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他叹了一声道,“这是天意?”
良久之后,姚和尚回过神来,再看张宁的眼睛时已经不见了那虎目的神韵,那一瞬间转瞬即逝,耳边也不能听到那压抑的怒吼。姚和尚抬起手来指着自己的外侄:“成,你来教大伙使用火器,灭掉违背天理的人。”
张宁立刻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