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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武将听得巡抚师生一人一言,他们虽然读书少,却生在儒家价值体系之内,也不免受了感动,对于谦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于谦回顾左右武将,正色道:“我本无意置诸将士兄弟于死生之地,但叛军战力之强有目共睹,伏击之战尚不能丝毫阻挡、又丢了东渡之路,唯有此策方能稳住局势。我早已下令北路马兵临时脱离大军,向常德府奔袭,不日便到。若叛军欲试图歼灭南路军,只要你们拖住时间,我这便去北路督战,拿下贼巢并南进驰援;叛军要救常德府,南路军之围自解也。万千将士性命重责,若不能平定湖广,于某他日定长跪于午门之外,乞皇上凌迟处死,以报勇士在天之灵!而今日在场诸位如若不能戮力作战,让整个战役功亏一篑,那些战死的兄弟就白白送命了,你们又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此战攸关天下,一旦战败,湖广近左再无可战之兵,叛乱之祸不能蹴就,叛军必取武昌,与南京汉王叛军遥相呼应,大江天堑尽失也”
张宁此时也在两难之间,他拿出木制圆规在图上和尺子上量大概距离。从澧州到常德的驿道近两百里;急报传出之时官军骑兵在澧州北五十里,现在估计到澧州了。以明军内地的全骑兵部队通常行军速度,如果路况好又没有耽搁,最多三天就能兵临城下。
而常德府距离辰州府比较远,四百多里的路程,昨天下令运送野战炮去辰州的命令在骑兵weixie下已经无法执行了,重达六七百斤一门的长管炮要走四百多里,在官军骑兵南下的情况下是十分冒险的;参议部有老徐留守,他应该也会有这么一点随机应变的头脑。不过事不嫌烦,张宁还是首先派出了另一道快马去传令,取消昨日的军令。
一旁朱部堂的脸色明显憔悴了不少,两鬓的白发因为头发几天没洗更明显,朱恒什么也没说,但张宁看得出来他的压力很大。
张宁心里并不责怪朱恒,他已经尽力;朱恒虽然很让张宁欣赏,但恐怕也不是于谦的对手,你不能怪罪一个力气有限的人扛不起三百斤的重物。
以朱恒为首的参议部在这次战役中拿出的战略本身就不是完美的,弱点就是容错率太低。整盘计划的成功只建立在绝大部分步骤都如期达成的基础上,一旦中间出现了较大的阻碍,就会影响整个战略的成功;就如现在的这种意外,不能迅速歼灭南路,北路骑兵忽然单独长驱南下。
只不过参议部没能拿出更好的办法而现在好像情况反而变得更加糟糕。
“官军骑兵长驱南下,一定缺乏攻城器械,本不利于攻城,只是我们的兵力太少,恐怕常德十分危急。”张宁沉吟道。
周梦熊便在一旁说道:“只要四面围住,建飞梯各处攻打、以分散守军防御,骑射压城;以常德这样的大城,守军不够便挡不住多久。”
这时朱恒张了张嘴,沉声道:“岳麓山上的官军无路可走,必死战,我军难以轻易拿下;若是现在撤军,尽快回防,应该能在府城失陷之前赶到。”
周梦熊听罢说道:“就算现在撤军也来不及,此地回常德城三百余里,比官军北路骑兵的路程还长;况且南路的马队向北遁逃,万一他们被下令转身沿途袭扰,我们几时能赶回常德城?”
张宁临时忽然有种感觉:朱恒一直担心抢了老徐的参议长位置会遭致不服,但真正对朱恒不服气的不是老徐、却是周梦熊。
情况已不容张宁过多杂念,他努力在清理思路:此时要援救常德府,只能让军队骑马回去,要么是骑兵、要么让步兵乘坐马兵团的马。
但中间有个问题:朱雀军建立时间不长,各部都有自己的训练内容,没有多少全才。骑兵大多不会操作火绳枪和火炮,也没法短时间内学会,火枪从装填到发射有规定的十个步骤,还要协同号令,显然不是三五天就成的,朱雀军防御主要靠火器,骑兵守城很不好用;步军大多会用火器、又有很多不会骑马,军中青壮绝大部分是在湖广南部生活长大的,南方本就少用马,马匹也不是一般家庭有的东西,虽然骑马比较容易学会,但军队成阵营行动,生手组成马队极易混乱。
“让冯友贤的骑兵团迅速驰援常德城。”张宁用下令的口气说了一句。
小圈子里的气氛顿时冷场稍许,大家意识到骑兵守城不利,骑兵团战兵不足两千,更无法在城外击败官军马队。张宁倒是毫无犹豫就下令了他已经想清楚了利害,根本就没别的办法。
有人问道:“是否要继续布置对岳麓山官军的进攻?”
众人都看向张宁,等着他的决断。这事他却是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南路军已经跑不掉了,事到如今怎能丧失削弱官军实力的战机?我步军主力继续进攻岳麓山,直到歼灭或迫使其投降为止,诸位意下如何?”
第二百八十章 沁园春()
战场上的硝烟还未完全消散,各营哨以外的地上凌乱地摆着许多人和马的尸体,一些人正在救治伤兵。张宁登上了炮击他的北面山坡,登高一望果然之前的战场尽收眼底。
虽然军中死的伤的keneng多达几百人,但武将们仍然掩不住胜利的喜悦,打仗难免要死人,正常的事罢了。而张宁却没法太高兴,他回头看了一眼参议长朱恒,朱恒的脸上同样没shime表情,正摸着下巴的胡子眺望”“章节。
他们的目标是尽快抓住并彻底击溃南路军,这一仗显然meiyou达到目的,反而还被伏击了、虽然没成功。伏击战中,南路军的骑兵并未伤筋动骨;步、炮兵溃逃,但步军主力并未参战,而在东面大营负责诱敌深入。朱雀军必须要再次对其主力jinhang进攻性打击才能达成战略目标。
山上缴获了完好的十余门将军炮,但对朱雀军毫无用处,只能销毁避免再度落入官军手中。这种炮不仅重运输费马,而且因为设计粗陋火药利用率低,消耗弹药巨大,军中根本meiyouname多火药来使用。
张宁在山坡上站了许久,忽然有种qiguai的ganjiao,便对zuoyou说道:“于谦到长沙来了?”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众将只得面面相觑唐砖最新章节。近卫局并meiyou关于于谦行踪的情报,参议部也无从知晓。
指挥这场伏击战的主帅绝对是个人才,骑炮结合的战术连张宁之前都没想到,直到这一仗他才猛地回味过来,这种战术haoxiang确实在后来的西方军事上曾经有过。
官军meiyou应用成功,着实是火炮性能的限制;因此可以猜测那个人keneng是文官,对火器了解不够,但很有智慧。这样的人应该不是随便一个无名之辈,张宁能想到的只能是于谦了,他最有keneng。
张宁随心默默推论了一番,ruguo骑炮战术是用他拥有的长管野战炮、加上官军那样足够数量的骑兵,恐怕在开阔地是无往不利,完全足够击溃朱雀军这般的步军方阵。
太阳yijing半落,残阳似血,与战场上惨烈相映成辉。今天只能在附近扎营休整了,将士们都需要yidian休息,过一晚上估计冯友贤的骑兵也能回来。
果然在天黑前冯友贤就回来了,他前来中军请罪没能及时参与大战,张宁并未责怪,反而嘉奖道:“冯将军奔袭至敌后,成功摧毁浮桥,骑兵团完好归来,何罪之有?”
冯友贤听罢忙拜谢。
这时周梦熊顺着话说道:“湘水水面宽阔,官军建三座浮桥必耗大量船只,如今全数被焚毁,敌军主力恐怕难以渡江,或许我们明天就能追上其大营,将其主力击败。”
众人听罢以为然,纷纷点头附和。
“于谦keneng在南路军中。”张宁不动声色道,他顿了顿便问周梦熊,“ruguo现在周将军是官军南路指挥使,此情当如何应对?”
周梦熊皱眉沉吟许久,“南路军吃了一场败仗,士气定不如前,摆开了打应该打不赢,跑又跑不掉。骑兵倒是可以向北撤离,步兵大营没办法;长沙府防守倒也不要紧,有湘水屏障,这种shihou朱雀军不会费时去攻打大城有了,湘水橘洲附近有片山叫岳麓山,诸位定然听过天下驰名的岳麓书院,就在此山中。”
张宁道:“于谦周将军若做指挥,会去岳麓山固守?”
周梦熊道:“这也没办法的办法,跑不掉打不赢,去山上也不容乐观,上去就会被困住,死地也,迟早被吃掉不过凭借地形防守,是拖延shijian的。”
这时朱恒轻轻提道:“就算南路军战败,拖延了shijian也是极为有利,咱们常德府空虚,北路军之前就集结进发了。”
张宁一琢磨顿时感到有些沉重,他ganjiao于谦一定会这么做、或者于谦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要能拖一段shijian,天气又晴郎路况良好的话,北路大军逼近常德府是极有keneng的。
但是到嘴边的肉难道就要放弃?不把南路军彻底击溃,这块肉就要weixie腹背。
大帐中的要员时不时议论着,谈论ziji的主张想法。良久之后张宁才开口说道:“现在就应该提早做出抉择,趁早让常德府把重炮和兵器局作坊运到辰州去在不得已之时放弃常德府,以战略纵深换取shijian;先将南路两万多人击溃,减少我军此后的压力。”
周梦熊如今在军机议事时很积极,大约是因为和张宁已联姻的guanxi,他提醒道:“辰州在苗人叛乱时全境遭兵祸破坏,收成不好,到今年年关时keneng需要从常德府调粮赈灾;若是咱们只剩辰州府了,又有一万多兵马就食于当地,稍假以时日,恐怕难以支撑。”
张宁心下一横道:“常德府几无能战之兵防守,谨防意外失陷决不能让野战炮落入官军手中恐慌沸腾全文阅读!我们宁肯在常德府迎战北路军时meiyou野战炮,也不能承担火炮被缴获的风险。下令常德府的官吏组织人手转移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