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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释迦殿前,看见这里还有不少香客在燃香供佛,拓跋慎阻止了于忠上前驱赶的举动。和李悦祖一大家子上前,浩浩荡荡一二十人,那些香客一看见这阵势,尤其是其中还有几个腰中挎着军刀,自己就跑了,倒省了于忠一番担心。
拓跋慎到了殿外,先与李悦祖一番礼让之后才与陆光,刘腾并随行僧法缘进去上香。这里是释迦牟尼的地盘,总不好大家都进去,还是排队进去上香的好。
等拓跋慎出来之后李悦祖才带着妻女和李谧进去,拓跋慎则站在殿前树下等着李悦祖等人礼拜完后一起去听佛法。他虽然不喜欢佛,不过对佛教的哲学并不反感。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之所以在魏晋以后被佛教超越,就是因为佛教比之道教,有自己的完整的哲学体系支撑,这一点道教相比就缺乏了。
再说僧显老和尚独自跑去见法明,前前后后用了一刻钟,花了不少功夫搞定了法明这里,出来之后打听到拓跋慎到了释迦殿上香,赶紧小跑过来求见。
“殿下,贫道方去见了法明,把殿下的话告知了他,法明只说其俗父母病重非是药石不进,实是前世罪孽深重,不能得到佛陀宽恕,所以今世才穷苦一生,如果不能向佛陀忏悔至诚,药石也是徒劳,如今他愿意代俗家父母去朝佛忏悔。因此坚持焚身之请。贫道也是无奈。”僧显行了合十礼后道
拓跋慎听了老和尚的话,口中哑然,这是什么话?哪有这么说父母的?难道这个法明是个狂信徒?把佛家的话当作世间真理奉行不误吗?连这种无凭无据的话都深信不疑。
。。。。。。。
时刻将要交午时,讲经才结束。拓跋慎和李悦祖才走出经堂后门,在三光寺和尚的引导下,重新回到释迦殿前。
至于卢氏和李娘子母女等人没有留下来听讲经文,卢家世奉天师道,李娘子受到母亲影响,也倾向于道家,不过也不是真相信神仙这种事罢了。是以她们母女都没有去听经,而是在寺中游玩,此时也早早就到了释迦殿前等着。在看见拓跋慎和李悦祖出来后,母女二人才迎了上去。
此时释迦殿前大广场上,一座有一人多高的柴堆已经堆放整齐,一个身披袈裟的青年和尚正坐在柴堆上的蒲团上,时而闭着眼睛默诵经文,时而睁开眼看看围绕在柴堆四周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信众。面上很是不安,多次张嘴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啊”“啊”声,只不过声音太小,下面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以为这个将要焚身的僧侣是在念经。
在释迦殿前树下的院墙边上,几个用青砖垒砌,下面垫上一层薄薄的沙土的大池子中,池子里面正燃烧着信众所上的香表之类。池底虽然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纸灰,但是更多的香,表依然不间断的被投进去。
旁边还有两个和尚在一张桌子上记录着信众布施之物的名目,数量。几个和尚在一边正忙着接受信众的布施,一帮子人忙的脚不沾地,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李悦祖看着布施处堆积的财物,对妻子卢氏道:“家中布施之物可送了?”
卢氏牵着小叔子李谧,看着广场上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点头说道:“已经吩咐人送过了。”
李悦祖点点头,对着女儿笑道:“今日盛会难得,九娘儿不如也去写了愿表,焚于佛陀。”又回头对拓跋慎道:“殿下若有心愿,也可书之,是否灵验虽不可知,也不妨为之。”
拓跋慎看着焚表池前拥挤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多是未婚的郎君和娘子,一看就知道他们会求些什么,不外乎婚财罢了。
看起来倒也有趣的紧!
拓跋慎点点头,看了看正在给信众代写愿表的僧人,叫陆光和刘腾搬来一张桌案,再去找那几个僧人要来几张黄表和朱砂墨来。
陆光和刘腾将黄表摆好,将毛笔奉上,然后站在拓跋慎身后三步,拓跋慎和李娘子各据桌案一边,手中捏着笔,也不动笔,不约而同的看着对方,旋即相视一笑。
李娘子微微低头,微闭上眼,心中想着有什么心愿好求的,十息之后方睁开双眼,正准备下笔,蓦地见拓跋慎手持毛笔,笔尖紧挨着黄纸却纹丝不动,心下有些奇怪,好奇道:“殿下如何不下笔?”
拓跋慎将毛笔放下,叹口气,笔尖上的朱砂墨迹站在黄纸上,看着李娘子,笑道:“心中贪求太多,以至于不知所求为何,少写了顾此失彼,多写了,世尊看了也要犯嗔戒不可!”
“噗!”李娘子失笑掩口,也放下手中毛笔,双眼看着拓跋慎,娇笑道:“我也与殿下一般。”
李悦祖在一边看着和女儿站在一起言笑的拓跋慎,心里面又想起昨夜李安世的吩咐。
第99章 火焚()
片刻之后,钟磬之音大起,老和尚僧显带着百余身披袈裟的僧人来到柴堆前,分成四个方位围着柴堆,盘腿结伽坐下。由僧显领头,百余僧人一起诵念阿弥陀经。
柴堆上的法明和尚看着下面僧显等众僧盘腿诵经,心里面顿觉有些浮躁,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感如潮水般涌来。
感受到心中的不安,法明闭上眼,不敢再看僧显等人,心中默念经咒,想要用经咒来驱赶心中的邪魔,坚定自己焚身朝佛的信念。只是心颂了好几遍,没有一点成效,反倒是故往之事直上心头。
法明俗家姓辛,故籍本不是赵郡,他的祖父早年因为兵乱才和法明的父亲流落至赵郡,给本地大族做佣。父亲娶的也是本地贫寒农家女,因为法明的母家只有一个女儿,所以他的父亲就继承了母亲父家的家业,此后算是有些小家业支撑生计,也就没有再去做帮佣的事。
法明九岁的时候,因为家中贫穷,被父亲含泪送进了三光寺。自从进了寺后,法明作为一个小沙弥,又是个没啥后台的,受尽了苦楚,同门和尚的羞辱,被故意指派做比别的和尚更多的事更是常有。为了摆脱这种境遇,法明努力修持佛法,终于在三年前经过考课后受了具足戒,成为正式的僧人。
今年四月末时,他的俗父带着一些自家织的布和麦果之类的来三光寺中布施,探望他之余告诉他家中的一些事情,法明得知他的俗母因为一连数日采丝织布,积劳成疾病倒了。虽然俗父告诉他不是什么重病,但是他依然心里面不安,几次向寺中请求回家看看,却总是得不到许可。
五月中的时候,他趁着出城给一家大户做法事的机会偷偷回了家中,却看见不止是母亲病重,连上月末看望他的父亲也病倒在床,现在连吃饭都觉得艰难。更让他震惊的是,因为父亲无法按时服官役,又没有钱疏通,他的长弟也被征发了,妹妹也早就因为给母亲买药缺钱的原因而贱卖给大户做了奴婢。只有幼弟去了田间劳作。
法明听了家中发生的变故,跪在父母床前,伏在床边嚎啕大哭,想要还俗回家侍奉父母,最后父亲苦劝无用之后,拿着木棍把他赶走了。
回到寺中的法明一直念念不忘家中父母,越想心里面越痛苦,有时候在例课诵经时伏地大哭。连续几天的心神郁结之下,牵动了旧疾,寺中虽然派了僧人来照顾他,可是对他并没有什么帮助,家里面的境况时刻都吊在他心里面。
某天他在一次如厕途中,听见几个寺僧谈话,说起十几年前,幽州有个僧人发愿焚身为朝廷祈福,最后惊动州郡,不仅寺中受到刺史赞赏,得到官家布施千匹,而且其俗家父母也受到了丰厚的赏赐。
自从法明听到这件故事以后,心中就微微起了效法前辈的心思。如果能以自己残躯换得家中父母弟弟安乐,自己也算尽了孝,友之心。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法明就在闲话时与寺中安排照顾自己的僧人说起,愿意焚身为父母祈福,以些许布施援助家中父母之事,请他代为转知寺主僧显。哪知当夜入寝后,梦到了祖父怒斥他,不准他行焚身之事。
法明被惊醒之后呆坐在床头直到天明,早膳的时候说起此事,虽然没有说不再焚身,不过其后数日,这个照顾他的寺僧明里暗里劝他献身之事,他也由此知道了父母家中已经断了炊火,唯一的耕牛也被卖了的事。
这两件事终于使他下了决心,他在想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一早去求见了寺主僧显,说了自愿焚身的事。寺主也劝了他几句,法明还是坚持焚身,又请求寺主先派人送给父母一些米粮度日,寺主一口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两日他心中一直想着这件事,虽然决定了将这一身皮囊奉献给父母双亲,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在他回到僧房以后浮现在心头,尤其是当夜寝梦中,祖父又再次斥骂他,若是他敢于自焚,即便死后他也不见自己这个不孝子孙,因此法明自焚的想法又微微动摇起来。
当日早膳的时候,他心神不属,食不下咽,寺僧问他原因,他就把昨夜梦中之事说了出来。其后寺中众多僧侣来劝他,说是焚身的事已经传出去了,此时反悔已经迟了。
若是能如期举行焚身法会,事后所得布施一定多多给他的俗家父母,如果他能留下舍利子,寺中会把舍利子珍藏,为他建一座舍利塔,将他的舍利子供奉其中,受僧俗世人香火祭拜。
在十几个僧人轮番劝说加威吓下,法明只好斩除了动摇之念。今日一早,以慧正为首的几个僧人来找他,说给他准备了一壶特意调制的酒,服下之后,身受业火之时不会那么痛苦,只是舌头会有发麻,喉部会有火烧感,法明不知就里,想着待会儿身受业火,也不在乎这酒有没有用,就痛快服下。
服下之后,他感觉喉间犹如火烧,舌头渐渐麻木,说话发音也很困难。慧正告诉他这大概是酒性所致,这酒平日也没什么人会去饮,所以有何异同,他也不知,只是听说这酒有些因人而异,叫他不要惊慌。
法明睁开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