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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们还是赶路吧,这样的人我们是抓不完的。。”
并马而行的裴俊劝慰王俭。
广宁城南门戒备森严,秩序井然,出门的行人被逐一查验,一些企图出城的士兵被挡住,被赶回到城里,而有些则被放了出去。
“看起来我大明广宁城里也有良将啊!”
王俭赞了一句,裴俊没有接话。
队伍被拦住,孙家的管家过去交涉。等了一会,城楼上下来一位奇怪的军官。
这位军官内穿丝绸短袄,外罩一件齐腰短甲,没有戴头盔,而是戴了一顶貂毛暖帽。
“什么事情?”
“孙游击的家眷要出城。”
“哪个孙游击?”
“孙有光,孙游击。”
那军官一听说是孙有光的家眷要出城,神情大变,对着孙家的管家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没有等那管家回答,一边的裴俊迎了过去。
“这位将军,孙将军的家眷要去白土厂探亲,请行个方便。”
那位军官听到白土厂三个字,紧张之色略有缓和,他上下打量裴俊,好奇的问道:“去白土厂怎么不走北门?”
“孙将军在南面一个庄子还有些田产。”
那军官继续皱着眉头。
“你们是客军?广宁城里已经没有客军了。”
“护送孙游击的家眷到了前面的庄子,我们就会去锦州。”
“恩,放他们出城。”
原来广宁城里的客军都被放出了城,而平辽军的本地官兵被截留下来。
出了广宁城南门的瓮城,孙家的管家向一脸好奇的裴俊和王佳解释道:“这位军官是广宁的生员姓郭,叫郭肇基。王巡抚不相信武将,就将几个城门交给了生员来把守。”
读过圣贤书的人自然会深明大义,不会向后金投降,这也许是王巡抚的初衷。裴俊对这种安排不以为然,他幽幽的说道:“我看他不是在给朝廷把守城门。”
“那他是在给谁把守城门?”
王俭有些不解。
“过几天就知道了吧。”
道路上挤满了扶老携幼的难民,行进的速度很慢,因为队伍里有大量的车辆,无法离开官道。王俭决定分兵,裴俊带领右卫营的骑兵队护卫孙家的家眷,王俭带着几名银枪班先行赶往右屯卫。
战马飞驰带起来的风呼呼的耳边吹过,身体的酸困再次袭来,绝不能再倒下。王俭咬了咬牙,用腿猛夹马肚,战马在原野上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广宁中左所的驻地是大凌河堡,规模比右屯卫城堡略小,坐落在大凌河西岸,过了大凌河堡,前面就是广宁右屯卫。
赶到大凌河堡的时候天色已黑沉下来,城堡外点燃着篝火,一丛一丛,这些篝火像是一道壕沟环绕着黑暗的城堡。
城堡有两个堡门,临近西门,城门上响起一声火铳,铅弹击中了王俭马前的一丛篝火,被打中的炭火火星四射,如同烟花的绽放。勒住战马,门楼上一个声音高声叫喊。
“下面何人,不要靠近。违者格杀勿论!”
很熟悉的声音,这声音竟然是大同右卫城的口音。
一名银枪班高喊回应道:“大同右卫营守备王俭在此。”
“真的是守备大人吗?”
城楼上传来了惊喜的回应声。
城门洞开,一队长枪兵和火铳兵跑了出来,在城门口摆出一个防御阵型,一名插着背旗的军官大步走了出来。
篝火之下,王俭身后的那杆神兽军旗一明一暗的在黑色的夜里飘扬。
“守备大人威武!”
行过礼后,李云璐身后的一名军法队的士官高声叫喊。随即城门外的士兵们也高声呐喊,“守备大人威武!”,紧接着城墙上、城堡内,接连不断的传来声嘶力竭般的呐喊声。
窗外的呐喊声和喧嚣声让屋里的人吓了一跳,难道是发生了营啸?在战时,夜里一个噩梦中的喊叫声就有可能造成其他人的连锁反应,巨大的精神压力会导致整个军营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自相残杀,互相践踏的事情随时都有发生的可能。
屋里的一名随侍的锦衣卫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去探个究竟,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屋里还有三个人,是三个不愿意离开广宁的人。
就在今天下午的大凌河堡,辽东经略熊廷弼见到了从广宁跑来的王化贞,屋子里有二个人见证了这次载入史册的会面。这两个人一个是兵备道高邦佐、一个是监军张进贤。
狼狈不堪的辽东巡抚见到熊廷弼,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经略大人笑道:“巡抚大人,你那六万人马,三个月荡平后金的计划,进展如何?”
羞愧不已的王化贞建议设法阻击后金军队。
熊大人叹息不已,“此事晚矣。”
随即,辽东经略熊大人下令,烧毁各堡,护送辽东子民进入山海关。这个命令放弃了广宁、辽西走廊,明军的防线后退六百里,在六百里的大地上制作了一个巨大的无人区,隔断后金与大明在辽东方向上的军事接触。
一傍的兵备道高邦佐大为惊叹,劝阻熊廷弼进军广宁,据城死守。
“此事晚矣,已不可为。”
熊廷弼断然拒绝了高邦佐的建议,将自己仅有的五千军队留给王化贞,随逃难众人离开大凌河堡,向锦州进发。
一个时辰后,王化贞带着五千军队也向锦州出发。
第94章 广宁会战失陷封疆()
熊廷弼走了,王化贞跑了,大凌河堡还有三个不愿意离开的人。
兵备道高邦佐不愿意离开,是因为他是一个有气节的人,万历二十三年的进士,饱读圣贤之书。“身为封疆之臣,岂能坐视国破民苦。”
壮志唯有殉国时,此身又有何足惜?
监军太监张进贤不能离开,是因为他没有地方可以去,回到山海关,等待他的要么是逮送入京,要么是通过孙进,匍匐在魏公公的脚下,以求不死。这些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还有一个人,他就是辽东巡按御史方震儒。与身边的两位不同,方震儒不是不愿意走,而是不愿意和熊廷弼、王化贞一起走。
方震儒是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此时三十七岁,正值鼎盛之年,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作为辽东的三驾马车之一,他赞成授兵权与王化贞,但是又不赞成王化贞的轻敌冒进。
此时,面对辽东广宁的败局,方震儒要划清与王化贞和熊廷弼的界限,他要完成作为代天巡狩御史的职责。
锦衣卫进屋回来禀报,说有个叫王俭的守备从广宁回来,大凌河堡现在的守军有他的部下,主将回归,下属欢呼雀跃,故而喧闹不已。
面如朗月的方震儒,说话亮如洪钟。
“是那个在西平堡首战告捷,斩首四十六级的守备王俭。”
方震儒的记忆很好,塘报传来,他就写了奏章上报了天子。一边的太监张进贤连忙点头称是。
“咱家在山海关见过此人,勇武过人,咱家还专门给了他两百副的铁甲。”
“勇武过人,又刚从广宁回来,让他来,本官见见这个人。”
正准备出发去锦州的王俭被叫到大凌河堡的守备府,施了礼,详尽的报告了广宁城的状况,为了能够打动这三位官员,王俭还特意夸大了孙有光的骑兵部队的数量,详细列举广宁可以据守的原因。
但是看到三位官员严肃甚至有些沉闷的面孔,王俭感到有些失望。
沉默许久,兵备道高大人开口说话。
“王将军,你若是有此决心,本官愿随你前往锦州,再次面见经略大人。”
二十多骑举火夜行,狂奔三十里路,于深夜抵达锦州。锦州城门洞开,到处都是打着火把的士兵。
“你们再来晚一会,我们就出发了,已经开始埋锅造饭。”一名经略亲兵队的军官带着高邦佐和王俭进了锦州游击府。
辽东巡抚熊廷弼满眼通红、鬓丝凌乱,他瞪着眼睛,仔细倾听王俭的报告。
“大人,广宁城十几万军民盼望大人帅军坐镇广宁,抵御敌军。”
说完之后,伏在地上的王俭将头抬了起来。
“辽兵不可信,此事不可为!”
沉思一会,熊廷弼直接了当的告诉王俭他的决定。
王俭将头低了下来,也许熊廷弼不想冒这个风险,广宁城里的军心已经崩溃,即使经略大人赶到,能不能笼聚人心,据城坚守,这个风险或许大了一些。但是可以坚守锦州,坚守锦州就可以维持在辽东的存在,可以托住后金的军队,以后金的实力,他们是拖不起的。
“大人,广宁若不可为,卑职恳请经略大人坚守锦州,锦州不失,辽事还有可为?”
一阵风吹来,门外闪动的火把将熊廷弼的脸照射的忽明忽暗。
先是吃惊、然后是愤怒、不屑、犹豫,王俭抬着头看的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守备,居然敢当面冒犯大明经略,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会不会被拖出去杀了立威?王俭不清楚。他没有低下头,依然望着熊廷弼那昏暗的面孔。
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被风吹乱的火把的光亮,在每个人的脸上照过。
傍边立着的一位文官打破寂静。
“祖大寿带走了锦州、宁远所有的丁壮,这会应该跑到觉华岛了。”
“邢大人。”
那位说话的官员被傍边的人叫劝了一声。这位邢大人扭过了头,再不做声。
这位大人的话是在替熊廷弼解释,也是在给王俭台阶,或许也是在给熊廷弼个台阶下。
对于小小守备的提问,作为大明的经略是无需回答的。
谢谢这位大人的台阶,但是今天必须要将所有的话说出来,为了数十万军民的身家性命,为了天下黎民的安危,哪怕会被当场斩杀,也要将所有的话讲出来。
鼓足勇气,王俭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