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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医天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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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还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大的儿子嘛!”

    听到刘佑夸自己漂亮,李烁眼底掠过一抹悲伤,不过,很快就被笑容遮掩了过去,她噗嗤笑道:“臭小子,大病一场,会说话了嘛!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也好,只要人没事儿就行。”

    说着,她把炕桌往刘佑旁边挪了挪,一边示意他喝粥,一边从他手里把那本《女医杂言》拿过来,偏身坐到炕沿儿上,说道:“说起这位女神医,可是咱们的恩人,若没有她的孙女儿,咱娘儿俩也活不到现在。”

    原来,此时是万历九年,刚刚过了立春。张佑自幼丧父,是遗腹子,生他时李烁难产,幸亏碰上了谈允闲的孙女,太医院的七品女御医杨颖,这才母子平安。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李烁自愿成为了杨颖的女仆,随着杨颖告老还乡,从京城来到了平谷县。

    杨颖的儿子郑承宗是平谷县的知县,不过,她和儿媳妇黄氏不合,并未在县城居住,而是居住在距离县城六里多地的老家龙家务。

    后来杨颖病逝,感念李烁伺候多年,将老宅子留给了李烁。开头还相安无事,到了今年,郑承宗受弹劾被罢官,因为受不了打击,居然一病不起,英年早逝,他的夫人黄氏没了忌讳,终于将老宅抢了回去。

    刘佑,不,应该叫张佑了,他曾在《女医杂言》当中看到一张泛黄的房契,联想到母亲说到最后老宅被抢时语焉不详,顿时明白母亲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他将空碗放到一旁,伸手拉住了李烁的手,这手是如此的粗糙,和她绝美的容颜一点都不相衬,不禁令他更加心疼,说道:“娘,您别难过了,抢回去就抢回去吧,反正也不是咱们的,您放心,我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的。”

    “我儿孝顺,娘真开心,就只是……算了,不说这些了,娘只希望,有一天你回想起什么的时候,别嫌弃娘就成。你好好歇着吧,娘好些日子没做活了,刚才听李大娘说里正家这两天揽了不少给蓟州军缝补军服的活计,正缺人手,我过去看看去。”

    没头没脑的丢下这一番话,李烁匆匆出门,张佑百般不解,暗起疑心,莫非,除了抢回老宅,那黄氏还给了母亲别的委屈不成?真如此的话,那宅子还非得夺回来不可呢!

    刚开春,屋子里没有取暖设备,阴冷阴冷的,外边的天气却看着不错。左右也是无事,张佑披衣下炕,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蹙出门,发现门外土墙上靠着一根木拐,不由大喜,拿过来支到腋下,这才眯眼四处打量。

    正是前晌,阳光明媚,碧空如洗,这种天气,搁在后世简直不可想象——车祸的时候也是冬天,华北地区连续多日雾霾,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过太阳了。

    院子不大不小,是个北方地区十分常见的四合院儿,上房三间,东配房三间,西配房两间,他和李烁寄居的是西配房。南边没房,搭的棚子,下边摆着好几口簇新的棺材,有两口上好了漆,鲜红夺目,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弯腰站在一口棺材旁边,手拿刷子,正在小心的往上边涂刷。

    应该是那李大娘的男人,原来是个做棺材的木匠。

    刘佑下意识的想掏烟,一摸之下哑然失笑——这穿越来的太过突然,一时间,他还真的有点不习惯。

    “佑哥儿,你这身子刚好,不好生躺着,怎么就出来了?”声音却是从上房处传来的,刷漆的老汉回过头,略怔一下,冲张佑憨厚的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慢吞吞走过来,竟然也是个瘸子。

    同病相怜的心情油然而生,张佑只觉这脸庞布满沟壑的老汉说不出的亲切。

    李大娘满头银发,虽粗布衣衫,收拾的却十分齐整,慈眉善目,特别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冲她笑了笑,张佑说道:“没事儿李奶奶,我瞧太……老爷儿不错,出来晒晒,正好去去晦气!”太阳的称呼有点文雅,后世刘佑就是北方人,很快想起小时候在乡下时老百姓对太阳的称呼,忙改了口。

    “晒晒也好,你过来,我给你搬个椅子。”李大娘边说边回屋搬了木椅,眼瞅老汉走近张佑,忙道:“当家的,佑哥儿刚好,你就不知道扶他一把么?”

    李大爷嘿嘿一笑,也不分辩,伸出粗糙的大手扶住了张佑的胳膊。张佑心生异样,愈发觉得夫妻二人人品不错,日后倒要好生报答他们才是。

    刚坐到椅子上,张佑便见有个獐头鼠目的人从大门口经过,探头探脑的向内张望了好几眼,不由问道:“那是谁啊?瞧着可不太像好人。”

    李大娘皱眉说道:“你娘说你烧坏了脑子我还不怎么信,怎么连他都不记得了?那是李三儿啊,镇上杀猪的,是个泼皮无赖,前些日子还……算了,那小子是个亡命鬼,少搭理他便是。”说着一顿,转向李大爷道:“当家的,佑儿他妈出去有段时间了,你去迎迎。”

    话音未落,忽听院墙外传来一声女子低叱:“你还敢来?闪开,否则别怪我跟你拼命!”声音不高,好像刻意压抑着,三人却仍旧听的清楚,正是李烁的声音。

第三章 望子成龙() 
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李烁貌美如花?李烁曾说希望张佑以后别嫌弃她,当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如今听到母亲如此说话,登时明白了过来。

    李烁长的这么漂亮,平日里定然少不了登徒子招惹,一来二去的,名声上免不得有损,如今正是理学盛行的年代,说不定张佑本体就说过些什么混账话,不然,李烁就不会担心张佑嫌弃她了。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怪不得她这么说,原来是这样!”张佑感动苦笑,怒火也被瞬间点了起来,起身架拐,迅速向外走去。

    “是李三儿那个混小子吧?佑儿他娘别怕,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怎么着你!”李大娘怒容说道,边说边迈动小脚,扯上李大爷,跟在张佑后边向外走。

    “老不死的就爱管闲事儿,小娘子别得意,迟早来找你!”声音传来,张佑等人已经出了大门,见一人向东而去,依稀就是刚才那李三儿的背影。

    李烁原本涨红着脸,一见张佑,忽的血色褪尽,局促不安的迎上来:“佑儿……你怎么出来了?”她抱着一大堆衣服,身子隐在后边,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娘,”他的声音有些发梗,张佑啊张佑,你小子到底跟母亲说过什么,弄的她如此害怕?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嘛,“屋里太闷,孩儿出来晒晒老爷儿。我来帮你拿!”

    “不用,你身子刚好些……”

    张佑根本就不听,执拗的从李烁怀里夺过衣服,李烁有些不安,看了看李氏夫妇,又看了看已经转身往回走的张佑,最终轻叹一声,快步跟上,扶住了他的胳膊。

    李氏夫妇没跟着娘儿倆进西配房,将手里抱着的衣服放到炕尾,张佑没提刚才的事情,而是说道:“这么多缝补的活计,娘,您也别太辛苦,现在我身子好了,下午就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些挣钱的营生。”

    这本是他肺腑之言,不想李烁听了,却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别,你是童生,去年院试就耽搁了,今年说什么也不能再耽误,这些琐事不用你操心,专心读书,今年过了院试,正好参加明年的乡试。”

    明太祖规定,“中外文臣皆以科举进,非科举毋得官。”这提升了科举制度的地位,也使得科举成为出仕为官的唯一途径。

    科举制度十分复杂,普通读书人必须通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关,才能成为秀才,拥有参加乡试的考试资格,然后再经过乡试,会试,殿试,成为进士,出仕为官。当然,通过乡试之后的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不过,毕竟比不得正经进士出身。说白了,秀才是一种身份,算是正式进入了统治阶层,可以免除徭役,却不能当官。举人有当官的资格,却不一定能当官。进士是全国统一分配的官员,至于榜眼探花状元,则是读书人最大的梦想,百分百是要留在皇帝身边做官,前途无量了。

    听说自己这本体居然是个童生,也就是已经通过府试之人,张佑不禁略怔了一下,心说如今正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母亲望子成龙,自己只差一步就要成为秀才,难怪舍不得自己挣钱养家糊口了。这要搁在后世,就算你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博士生,不能自立,也得遭人白眼。

    当然,也不怪李烁重视,现如今重农抑商,再有钱的商人,论社会地位也比不上有几亩地的小地主,而升官发财的途径又只能是做官,想做官就得通过科举。张佑虽然还算不上秀才,不过,他毕竟还年轻,比起那些七老八十还没当上秀才的老童生们,显然要有希望的多了。

    李烁扶着张佑上炕,又扯过枕头支在炕围子旁,让他舒服的靠上去,嘴里兀自絮絮叨叨的说着:“都怪为娘不好,没能照顾好你,前些日子,为了打官司,又将残余家产典当一空……咱们出来的太急,你那些书还拉在家里,你别着急,为娘抽空就去给你讨回来……说起来还真得感谢李家夫妇,要不是他们,咱们娘儿俩早就流落街头了,日后你出息了,可别忘了人家。”

    古人大多是两顿饭,李烁边说话边找来针线缝补抱来的那些破烂的军服,都是附近蓟州镇驻军的,那些粗汉子们哪会女红活计,便有人专门做这方面的生意,张佑打听了一下,原来每缝补一件,会有半个铜子儿的报酬。

    他对明朝的历史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万历时期大概五个铜子儿就能买一升普通糙米,一升米差不多不到四斤,按照李烁的速度,一天下来挣两升米还是没问题的,报酬不高,却也不算太低。

    只是,他堂堂神医,说什么也接受不了依靠母亲替人缝补衣服生活,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娘,以后您别干这种活计了,孩儿闲来无事时看了不少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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