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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来这郑承宪果然和死瘸子有联系,察言观色,黄伯强长暗暗想到,又琢磨,死瘸子本身就得万岁爷和李太后的信任,若是再加上郑梦儿那丫头时不时的在万岁爷耳边吹枕头风,万一张诚他们的计策不顶用……想要离间郑承宪父女和死瘸子的关系,眼前不就是好机会吗?
琢磨到这里,他很快下定了决心,用极低的音量,将张佑与皇后之间的秘密,以及张诚他们将要实施的计策一五一十的给郑承宪讲了一遍。
“如此说来,岂非不光皇后,连张佑也要倒大霉了?”听黄伯强说罢,郑承宪的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他万万也想不到,张佑和皇后为了争宠,胆子居然这么大,这要让万岁爷知道了,可不就要掉脑袋嘛。
“你以为呢,所以说,今后你最好和张佑走远一点……”
“可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救命之恩重要还是你的身家性命重要?说句不当讲的,难得皇天庇佑,梦儿当上了淑嫔娘娘,还万岁爷宠幸,若是万一被张佑牵扯进去,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郑承宪本来就是个泼皮无赖,对于他的为人,黄伯强十分清楚,说到此处,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言尽于此,多说无益,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够做出自己所希望的选择。
郑承宪并未阻拦黄伯强,任其离去,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嘴里边还不时的嘟囔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二过来添热水,他突然重重地一拍桌子,小二被他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将手中的水壶打翻,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已去得远了,只桌面上多了一块碎银。
从格物所出来,张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决定见一见张居正。
太傅府邸门庭若市,停了长长一溜官轿。轿夫们三五成群,聚在阴凉下闲扯牙花。拴马石上拴着十多匹健马,不时有马儿打个响鼻。
门房识得张佑,老远就从台阶上迎了下来,亲自将其扶下马,又牵了马缰拴在拴马石上,这才恭恭敬敬地请他进门。
“相爷在府上吧?”门厅内坐了一大屋子人,都是等着张居正接见的文武官员,路过时,张佑随意瞥了一眼,问道。
“回大人,老爷正跟曾部堂说话呢。”
姓曾,还被称为部堂的,只能是工部尚书曾省吾。
张佑点了点头,继续向内走去,快到花厅的时候,张懋修迎面走了过来,见是张佑,顿时皱了皱眉,没说话,只供了拱手便擦肩而过。
待其走远,门房赔笑道:“张大人别生气,二少爷就是这个脾气。”
张佑笑了笑:“今天够给我面子了,光甩了个脸子,没往出撵就不错了。对了,允修不是回来了吗?在府里吗?”
“在呢。”
“嗯,反正相爷跟曾大人一时半刻也谈不下来,你去通禀一声,我先去看看老五去,告诉相爷,让他闲下来了,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私生子当到这份儿上,也算独一无二了吧?
望着张佑远去的背影,门房感慨了会子,老老实实去通禀张居正。
张允修院子里挺热闹,老远就传来笑语声,等进了门一看,原来不光张若萱,申婉儿和张静修也在,四人围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云茜和翠竹两个俏俾旁边伺候。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张佑笑眯眯的问道。
“呀,是子诚兄!”张若萱和申婉儿同时站了起来,俏脸上满是惊喜。
张允修张静修哥俩也起身迎了过来,张允修埋怨道:“子诚兄不地道,亏得昨天早晨小弟替你白担了半天心,怎么才来看小弟?”
“呸,你还有脸说我?你咋不说去看看我?”张佑才不怕张允修,瞪他一眼,自顾自找个位置坐了下去。
张允修苦笑一声:“当着婉儿的面,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面子是自己挣回来的,可不是别人给留的,就比如我吧,老二最看不来了,结果如何,他仍旧不敢撵我出府……听说去了趟金陵,有什么收获没有?”
第二百三十八掌 气节()
“子诚兄不问小弟也要告诉你呢,这回去南京我还真没白跑,请来了一位造船的高人,他的祖上当年曾经督造郑和宝船,家里藏着几大箱子图纸资料,我磨破了嘴皮子,又答应再造宝船,由他管事,这才连人带箱子一同弄回了京师。”
张允修表功似的说道,张佑听得大喜:“人呢?赶紧叫过来让我看看。”
“云茜去跑一趟,请楚先生过来。”
张允修吩咐一声,云茜急忙小跑着向院外而去。
张佑笑道:“老二不是一直反对你出海吗?你带了那楚先生进门,没挨他的说吗?”
张允修翻了张佑一眼:“子诚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本来二哥还要撵楚先生呢,幸好若萱请来了父亲……”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好奇地问:“对了子诚兄,你是怎么说服的父亲?我当初为了出海的事儿去平谷找他,可是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山人自有妙计,怎么说服你就别管了,反正他现在已经不反对你出海就是。”
张佑卖了个关子,张允修还待再问,云茜已经领着一位40来岁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便住了嘴,迎上前扯住他的衣袖,拽到张佑面前。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楚先生,这位就是格物所的总管张佑张大人了,子诚兄,他就是我跟你说的楚先生。”
“五少爷高抬了,小人不过就是个木匠吧,可当不起‘先生’二字,叫我全福就是,小人见过张大人,听说那能把人带上天的热气球就是张大人您造的,小老儿慕名已久,早就想见见您了。”
说着话,楚全福就要跪倒行礼。张佑急忙伸手拽住了他:“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手艺人,我外公就是木匠,您这岁数当我父亲都绰绰有余,如此大礼,岂不要折杀我吗?”
“楚先生不必坚持了,子诚兄从来不摆架子,太过拘泥,才让他不自在呢。”
听张允修这么说,楚全福这才不再坚持,被张佑扯到石桌旁边,斜签着坐到了石凳上。
见张佑去拿茶壶,张若萱急忙从他手中抢了过来,先给楚全福倒了一杯,见桌上已然没了空杯,便拿起自己用过的茶杯,将残茶倒掉,倒点茶水涮了涮,斟满推到张佑面前。
张佑还真有点口渴,没有多想,端起来轻啜了一口。
见他一点都没嫌弃,张若萱提着的心放了下来,隐隐有些窃喜。申婉儿旁边瞅着,不禁微微笑了笑,她算看出来了,在张若萱的心里。张佑这个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的分量,恐怕要比张允修张静修哥俩的分量还重。
张若萱和申婉儿并未回避,青春貌美,美艳不可方物,旁边两位俏婢,也是上等的姿色。楚全福不过就是个普通木匠吧,哪里见过此等情状,愈发显得局促不安,低着脑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楚先生喝茶呀,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这两位是京中有名的才女,还是我报社的副总编,平日里没少抛头露面,说说郑和宝船的事,也让她们开开眼界。”
楚全福有些惊讶的瞟了张若萱和申婉儿一眼,心下诧异,不过,局促的感觉却减轻了不少,心说既然人家都不在乎,我都快奔五十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听五少爷说,再造宝船是大人您的意思?朝廷不是早就不让造了吗?官家还上门查抄过我家呢,若不是那些资料们藏的严实,早就被付之一炬了,如今大人想要再造宝船,就不怕朝廷追究吗?”
这是楚全福最关心的问题,当初张允修去请他,之所以开头不答应,担心的就是怕惹麻烦。
海禁才开了几年,当年的造船厂也早就没了踪迹,太爷爷当年因为督造过宝船,甚至被下过大狱,自己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木匠,万一朝廷追究,五少爷是相爷的公子不用怕,倒霉的还不是自己吗?
郑和之后,明朝禁海原因十分复杂,后世史学家颇有争议,不过归纳起来无外乎就那么几点,其一,劳民伤财,虽然郑和出海,经济利益十分丰厚,不过好处全部为皇室所得,士大夫们看着眼馋,又插不上嘴,便极力鼓吹出海无用。
其二,郑和下西洋的本质并非出海贸易,而是去寻找建文帝。当时朱棣曾经派出两路人马去寻找建文帝,一路是胡濙(yg),一路就是郑和的船队。
有没有找到建文帝史家并无定论,不过,最支持航海活动的朱棣薨逝之后,大家忙着争权夺位,谁也没心思去理睬当时已经年近花甲头发斑白的老郑和,以及他那似乎不切实际的航海壮举。
再然后,东南世家把持了航海贸易,他们在朝中势力庞大,全力鼓吹海禁,自然是出于自身的利益。
明朝的士绅阶层是福利最好的,他们种田不用交税,弄得很多良民不得不把田地挂靠在他们的名下,这也是后期压垮明朝的原因之一。他们掌握喉舌,国家要开矿,他们都骂国家与民争利。这些人尽得好处,却不干正事,光扯后腿,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换了谁做老板也一样,要用读书人。
说实话,张佑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满清鞑子们南下的时候,妓女都懂得跳江殉明,他们呢,也就会写些“清风虽细难照我,明月何尝不照人”这样的诗吧。在明朝的时候,士绅阶层各种高贵风骨,换了个老板呢,“奴才奴才”的叫的也很顺溜。
同样是重文轻武,宋朝的士大夫比明朝的要有骨气的多,倒是明朝的皇帝们,昏君虽然不少,不过,民族气节方面,却没有一个孬种。
沉默片刻,张佑收回思绪,笑了笑说道:“先生放心吧,穆宗朝就开了海禁,皇帝那边肯定不会找咱们的麻烦,至于那些外臣们,有太傅大人镇着,估计也翻不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