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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爷道:“你们按住三小姐,帮我喂药。”
兰儿和香儿也以为夏老爷是要杀了夏瑞蓓,以便掩盖家丑。夏瑞蓓死了,她二人还有活路吗?吓得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力气帮忙?夏瑞熙此刻已经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药无论如何夏瑞蓓都是必须喝下去的。当下冷喝道:“想什么呢?如今要的就是三小姐平安回到家中,不明白吗?”两个丫头定了定神,这才上去抱住了夏瑞蓓的手脚固定住。
一番忙乱后,夏老爷到底亲手把那碗药灌进了夏瑞蓓的嘴里,夏瑞蓓含着药不愿意咽下,绝望地看着夏老爷,眼泪不停地流,浸湿了夏老爷的手,夏老爷颤抖着手,闭了闭眼睛,用手捏住夏瑞蓓的鼻子,夏瑞蓓煎熬不过,只得吞下了药汁。
见夏瑞蓓喝了药,夏老爷这才放了手,仍然不放心,怕她乱叫乱嚷,用布巾继续塞住她的嘴,老泪横流:“蓓蓓呀,你不管我们的死活,我却不能不管你,我不能由着你的性子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毁了你二姐的婚事,再毁了你弟弟的将来,还要让你姐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夏瑞蓓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从绝望到冷漠再到茫然,终于开始昏沉。夏老爷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药起作用了,这才命人给她取掉嘴里的布巾,解开手脚,梳洗换衣。
见夏老爷挺直的腰杆突然变得有些佝偻了,夏瑞熙心里颇不是滋味,同样的事情,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结果。如果夏瑞蓓这事儿要是在现代,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为难?走到这一步,夏瑞蓓固然是自作自受,但她也内是一个时代和制度的牺牲品而已。夏瑞蓓这样的日子,她想着都是难过的,更何论夏瑞蓓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夏瑞熙忍不住取了手巾替夏瑞蓓擦额头上的汗水,夏老爷长叹了口气,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吃午饭时,夏老爷神色如常地招呼着欧家父子,倒是欧二老爷主动问起夏瑞蓓可要好些了?为什么不见她来吃午饭云云。
夏老爷道:“蓓蓓昨夜被我吓着,坐了一宿,有些不安稳,吃了药,刚睡去。不管她,等会让婆子把她抱上车就行。”
夏瑞熙觉得欧青谨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他一定是认出那药就是给夏瑞蓓熬的了。别人不知夏瑞蓓的情况,就算是知道她吃安神药也没什么关系,可是欧青谨不同,他什么都知道,凭他的聪明,自然也猜得到她们灌夏瑞蓓的药。
剩女不淑 第一章 假相(一)
夏瑞蓓被婆子抱上车时,阿恪远远地看着,眼里满是疑惑,夏瑞熙也不再独自坐车,和夏瑞蓓同乘一辆车,以便就近照顾她。
接下来的两天,夏瑞蓓往往是还没醒过来又被灌下了药汁,除了晚上会被婆子抱下马车,送进客栈休息,其他时候根本不下马车。同时为了方便照顾,减少排泄次数,也只是喂少量的食物和水。短短两天功夫,她的模样大变,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脸颊也凹了进去,不要说夏老爷看了心中难受,夏瑞熙喂药的时候也不忍心。她有些药物知识,知道这种安神类的药吃多了,对人体是有害的,夏瑞蓓真要成了傻子,对全家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夏瑞熙趁着中途饮马的时候寻到夏老爷悄悄说出自己的担心:“爹,这药吃的时间长了会不会对她的这里有影响?”她指指脑袋:“要不要先停一下?我小心一点,和她好好说说,她大概能听进去的。”
夏老爷道:“我用药很小心的,她只吃了一副药,不会有什么损害。但长此以往,也不好。今天早上,欧二老爷已经问我了。今晚就不要喂她吃药了,我们和她好好谈谈。如果她不闹了,就把药停了吧。”
夏瑞熙这几日也有些顶不住其他人探寻疑问的目光了,欧青谨还看不出什么,一如既往的客气有礼,但阿恪不同,每次看她时,那目光都是凶狠无比的,仿佛她就是一个杀人凶手,如果不是欧青谨拦着,只怕阿恪早就找她的麻烦了。
夏瑞蓓醒来时,烛火摇曳,屋里没有其他外人,只有夏老爷和夏瑞熙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夏瑞蓓轻轻动了动长期不活动而酸软的手脚,竭力想让自己能坐起身来。夏瑞熙意识到她的企图,想上前去扶她,却被夏老爷制止住。
夏老爷默默地看着夏瑞蓓一点一点地挪动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大口喘气,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仍然沉了脸,淡淡地说:“现在你可想通了?”
夏瑞蓓垂着眼不吭气,父女二人就这样耗着,就在夏瑞熙以为夏瑞蓓不会开口了的时候,她终于沙哑着嗓子道:“如果我还没想通,你们是不是就要让我病死在路上?”
夏老爷脸色微变,“我看你还是没想通,也罢,就让你一直睡到西京也好。”
夏瑞蓓到底还是怕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闭上眼微叹了口气:“我想通了。”
夏老爷紧逼不放:“你想通了,以后该怎么做?”
夏瑞蓓沉默良久,方低声道:“我恪守规矩,不给您惹任何麻烦,您不让去的地方就不去,不让说的话就不说。如果我违反了其中一条,您继续拿药灌我。”
她后面一句话带了很大的赌气成分在里面,夏老爷也顾不得,只问她:“你想吃什么?我让你二姐去取来。”
“我不想吃,我要睡了。”夏瑞蓓躺下去,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二人。她睡了这么多天,哪里会还想睡,明显是赶二人走,不想理睬二人。夏瑞熙和夏老爷无奈,只得出去,吩咐纯儿照看好夏瑞蓓,同时仍然不敢撤了看守的婆子。
天空飘着几丝细雨,夏瑞熙扶了夏老爷送他回房。
夏老爷叹气良久,道:“蓓蓓在恨我。”
夏瑞熙苦笑了一下,夏瑞蓓最恨的人恐怕是她才对。先前就已经很恨了,如今有了捆绑和灌药事件,只怕更是恨她恨得要死。
“我一直在想,你们都是我和你娘生养的,一样的教养,可是性格为何如此不同?她自小就有些小心眼,霸道自私,我和你娘都知道,对她就稍微要严厉一些。可说也说过,打也打过,每次都只管得了短短一段时间。熙熙,你说是我们没管教好还是她真的天性如此?”当子女出了问题以后,做父母的总是在懊悔之余,总想找到原因,或是自责或是迁怒推卸责任。
夏瑞熙没做过父母,不知道做父母的心情,但她能体会夏老爷的痛苦和自责:“爹,我想呢,你们不是没有教好她,而是她不懂事,也是天意如此。她抽的签不是说了吗?先苦后甜,也许就是要她吃点苦头才会懂事,才会懂得珍惜,慢慢变好的也不一定呢。”
夏老爷听了她的话,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叹了一口气,说:“你也看见了,欧四少这个人不错,这件丑事从始至终都落在他眼里,他也没有因此轻视我们,还为我们掩盖。你将来进了他家的门,可要珍惜。”
夏瑞熙应了,取了热水给夏老爷泡脚,又瞧着他睡下才悄悄退出门去。刚走到门口,夏老爷又唤住她:“熙熙,你加派人手,看好那香儿和兰儿两个丫头,但又不能让她二人发现,该哄的就哄,该骗就骗,等回去后。。。。。。算了,回去后再说。总之,你这一路上辛苦些。”
夏瑞熙拖着酸痛的身子往回走,想着夏老爷的话,“等回去后。。。。。。”等回去后,是要把香儿和兰儿怎么处理吗?这两个丫头对夏瑞蓓私奔的事件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同时知道的太多,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婉儿跟在夏瑞熙身后,见她脸色阴晴不定,有些忐忑。婉儿心眼多,不像纯儿。纯儿很专注,比如她想着夏瑞熙对她好,她要忠心,就对夏瑞熙的言听计从,忠实地执行夏瑞熙的命令,不会想太多。
而婉儿,总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这样太不好。多知道一件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会多一份危险。每当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她本能地想躲远些,可她作为主子的贴身丫鬟,又无法躲开,还要首当其冲地冲在前面。做一个粗使丫头倒是可以不必知道这些事,但她又不甘心做粗使丫头,埋没了她如花的容貌和过人的才智,人生真是两难啊。
婉儿正在暗自嗟叹,一个人呼呼地大步走上来,气势汹汹拦在夏瑞熙和她面前,开口就是:“毒妇!你到底把她怎样了?她好歹是你亲妹,你如何下得这个手?”正是阿恪。
他从那天晚上和夏瑞蓓分开,知道东窗事发之后,就无时不在担心夏瑞蓓,总怕夏老爷会严厉地惩罚她。接下来这几天,他看见的夏瑞蓓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又恍惚听见下人们在传,夏三小姐被夏老爷发病惊吓得不轻,吃了药都还是这么一副模样。他从马车周围偷窥,又看见夏瑞熙给夏瑞蓓喂药,心里便想当然的认为是夏瑞熙父女在害夏瑞蓓。
往日是欧青谨安慰他说没什么大事,压着他不许生事,他也有些怕欧二老爷,故而只是瞪夏瑞熙,并不敢怎样。今夜里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背着欧青谨溜出来去看夏瑞蓓,却被纯儿提着大棒拦在门口,骂了他一顿,不让他进。他不敢去找夏老爷,却记得纯儿是夏瑞熙的丫头,便凭着一口恶气,气势汹汹地来找夏瑞熙的麻烦。
映着昏暗的灯光,夏瑞熙见阿恪满脸戾气,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这是一条憋屈太久,发作起来就控制不住的恶狼。心里有些发怵,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仰起头:“你还知道她是我亲妹啊?她既然是我亲妹,我会把她怎么样?总归都是为了她好罢了。倒是你,恪少爷,请你自重,你没有立场管我家的私事。”
婉儿下意识地想躲,又知道夏瑞熙恨极了她这个脾气,她绝对不能再犯。忍住心里的害怕,硬着头皮上前拦住阿恪,颤抖着声音说:“恪少爷,您深夜拦着我们家小姐,恐怕会引起诸多误会,这样对大家都不好。若没有其他事情,还是请您回去的好。”
阿恪发怒,抬脚要往婉儿身上招呼:“贱婢,我和你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搭话了?”夏瑞熙看不起他也就算了,她的丫头竟然也如此轻视于他,一个拿棒子招呼他,一个教训他,他怎能不怒。
婉儿忙闪身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