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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父女费尽心思,花了大把的银子,寻了无数的关系要去上那头柱香,寺庙为此把我们赶下了山。阿恪很生气,在半道上与他们发生了争吵,我知道夏二向来牙尖嘴利,她又痛恨阿恪,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知与我们争吵的竟然是她那在外有贤名的妹妹,她却一直藏在阴影里不抬头,脸有愧色,还和她姑母一道向我们赔礼道歉。
她凭着自己的两条腿一步步爬上山,走到万佛寺,途中她不曾叫过苦,阿恪挑恤她,她也没应答。木斐说她性格坚韧好,不是那种等不知好歹小肚鸡肠的女子,阿恪却说她阴险狡诈。我呢,觉得她被汗水打湿,红扑扑的脸蛋配上那副专注的神情比我见过的所有大家小姐都好看,不管怎么说,我是不讨厌她了。
第二日上完香不久,她妹妹哭哭啼啼地来寻我们,说是有人劫了她。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不能坐视不理,约了木斐一起去救她。木斐去缠住赵明韬那帮人,我则躲在暗处寻找合适的机会帮她,我很怕她是个笨蛋。结果她不笨,寻了机会撒腿就跑,给我省了很多力。
没想到她跑起来这样快,身子这样灵活,我累得半死也追不上她,喊她她也不理,哪儿难走就往哪里钻,根本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在林子里乱飞,而且还是往错误的方向飞。
我追赶她追得差点没发疯,永远都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在前面晃,我很想脱下鞋砸到她头上,让她停下来,好不容易她听了我的喊,停了下来,她的举动却又让我差点没掉下巴。
她满头满脸的汗,皮肤发红,头发像疯子一样披散着,衣服上满是泥泞和被荆棘刮开的口子,一只鞋还不见了,露出满是泥泞的袜子。最可怕的是她的行为,她一屁股坐到泥地上,勾腰驼背,像狗一样的大口喘粗气,不是一般的难看和狼狈。
我从没见过她这般不注重仪表的女子,就算是最下等的粗使妇人也比她注重形象。她浑然不觉,眼里流露出我从没见过的感激和讨好。她笑眯眯地称我为‘欧四哥’,向我道谢,并不哭闹,也很听我的指挥。
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她这股韧劲的,要是她眼泪汪汪地哭,哼哼唧唧地诉苦,我一定一个头两个大。虽然她的手很脏,看在她不娇气,也知道好歹的份上,我还是忍着把手递给她拉她起来。
我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那种感觉很那个,怎么说呢?她的手很柔软,很小巧,形状很好看,握在手里很舒服。我很鄙视自己,这种时候竟然还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我控制不住地想,她的手洗干净了一定很好看,一定更柔软。
番外之欧四(二)
夏二的脚全烂了,刚才的狂奔,让她耗尽了力量,我不得不扶着她,她身上的气味总在不经意的时候钻进我的鼻孔里,不同于母亲的檀香味,也不同于丫头们的脂粉味,亦不同于嫂嫂们的熏香味,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是淡淡的汗味夹杂着腊梅冷香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我有点心慌,我又想闻又害怕闻,只好尽量和她保持距离。她总找话和我说,不乏讨好之意。我知道她担心什么,想必是很害怕我会半途扔下她不管的,但我并不是那种人,做事有始有终,把一个弱女子扔有山林里自生自灭的事,我还做不出来。
她问起了我的武练得如何,想来她是想借此和我拉近关系,讨好我,不过她恰好问到了我最觉得丢脸的事,当年我不是没寻到好师傅,可是人家不肯要我,说是我年龄大了,不适合练武,根骨也不好。我吃了很多苦,却只不过是弄个了半吊子,远远不能和木斐相比。
我好不容易敷衍了过去,她靠着树干渐渐睡去。她睡得很沉,我坐在不远处看着她,有些责怪她太不小心,有并不熟的男人在场,她竟然也能这样放心地大睡,也不怕吃亏。可是想到她不设防的人是我, 又隐隐有些骄傲,最起码,我在她心目中,是个值得信任的正人君子。
她不肯告诉我关于赵明韬的事,我很生气,原来她还是不信任我的。我冷言冷语地打击她,她到底还是讲了事情经过,我才知道原来她被她妹妹出卖了。
她被她的仆人抛弃,被她的妹妹出卖,她还关心她们的生死和安全,还给她们找借口和理由,也不曾当着我骂过任何人一句,也不曾抱怨。我想,她要不是傻的就是懦弱。
我们要下山,她根本没能力自己下山,唯一的法子就是我或者木斐把她背下山。我不愿意背她,男女授授不亲,我怕背了她以后,她们家人就会不由分说把她塞给我。
尽管我不讨厌她,但她离我的要求还是太远。她不讲究细节,不注意形象,一点都不斯文,甚至不会哭,不会撒娇,除了长得像个女人,我觉得她的性子实在不像个女人。
她似乎也是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的,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木斐,眼里充满了小狗一样的哀求和希望之色。我很不舒服了,这明摆着瞧不起我嘛,自古女子都爱英雄,木斐武功那么高,那么厉害,她喜欢他也不奇怪,可救她的人是我啊,她怎么能这样瞧不起我呢?
木斐不愿意背她,她眼里的亮光顷刻熄灭。我有些幸灾乐祸,让她瞧不起我。可要我背她,我还是不乐意。她难过的笑笑,说她能坚持,率先走了。
木斐要我背她,而且暗示我,根据我和她双方父母的表现,她很可能就是我的妻子,我不要她做我的妻子!我没想过救人会救出这么大的麻烦。木斐是个没良心的,利用我的心软,呼啦就逃得无影无踪。
她跌跌撞撞地在前面行走,没有因为天黑和路难行而停下来哭泣或是哀求我们任何一个人。我看见她的腰背挺得笔直,也看见她没穿鞋的伤脚不小心踩上石块,疼得抱着脚转圈,但她始终没哼过一声,缓过气来继续往前走,眼里闪过恶狠狠的光。
我到底是个心软的人,忍不住跑上前去背她,她还不肯。我知道她是希望木斐背,所以不愿意让我背,我很不是滋味,我救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还嫌弃我?
她委委屈屈地伏在我的背上,我差点站不起来。她的体味疯了似的往我鼻子里钻,头发在我的脖子上,脸上乱跑,让我痒得只想抓几下,最要命的是,她的前胸……贴在我背上,又软又烫,好似烙铁一样烙得我全身僵硬,心脏乱跳。
有一瞬间,我想扔下她,跑得离她远远的,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我转念一想,我是救人,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事,我是正人君子,怎么能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我竭力驱赶走这想法,搂住了她的腿弯,咬牙站了起来。
她原来就不算轻,每走一步,我都像在受煎熬,脑子里乱哄哄的,越想不去想背上的湿热,偏偏总去想。我不得不专注地想:“我背的是个黄毛丫头,是个可恶的女人,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是个母老虎。”我念叨到心情平复下来,她又表示她可以自己走。
她说话的时候,呼吸吹在我耳边,痒得让我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我只好呵斥她,让她闭嘴。她真不说话了,我又有点怀念那种酥麻异样的感觉,希望她多说两句话。
好容易到了水潭边,终于可以不背她了,我松了一口气。她离开以后,我的背冷幽幽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我的脸烫得不像是我自己的,我也不看她,话都不敢和她说,生怕被她发现我的龌龊和无耻。
幸好,天足够黑,我掩盖得极好,她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显然心事重重,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坐得离我远远的。我隐约有些生气,我是洪水猛兽吗?
我悄悄地打量她,她怎么半点羞窘都没有?却看见她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身子微微颤抖,我终于看见她哭了。总算是正常了点,我怕她哭起来没完没了,忙问她:“你不会是要哭吧?我还以为你不会哭呢。”
她凶巴巴地吼我:“是人都会哭,你才不会哭呢。”
我听明白了,她拐着弯骂我不是人,这就是一只母老虎啊。我想我应该很讨厌她的,但就是讨厌不起来。
她飞快地换了一张脸,谄媚地对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又朝我靠近了些,真诚地向我道谢和道歉。
我的心情突然很好,她还算有点良心。我想,反正我已经背过她了,有了肌肤之亲,我应该对她负责,于是我向她提出了那张庚贴。
她毫不犹豫地对我说,她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让我不要担心。也就是说,其实她和我一样,根本不喜欢这门亲事,她也不愿意嫁给我。我有点挫败,我在她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木斐找到了我们,她一看见木斐就露出欢快无比的神气来,仿佛背了她一路,为她担惊受怕,惹了大祸的人是木斐而不是我。她的笑容有点刺眼,我不想看,便借口去了水潭边洗手。
我发誓,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是夜风把他们俩的话送到我耳边的。她亲亲热热地和木斐攀关系,很快木斐就变成了她的木大哥,她向木斐打听他的师父,听他胡吹乱侃,她兴奋得只小母鸡一样咕咕乱叫,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听到她提起那个烧烧桌,我才明白她那个时候就对木斐悠然向往之了。也是,木斐和我比,除了家世不如我,没我好看以外,什么都比我强,我都喜欢他,她喜欢他也很正常。
我知道,就门弟家世而言,他们俩不太可能,不过我愿意帮他们,脚下一软,我的身子急速向前,我拼命的抓,可是周围没有任保可以给我抓的东西,我控制不住地跌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我大声喊:“救命……”丢脸死了……
我晕了过去,救我的人居然是她,睁眼那一刻,我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木斐这个混蛋,还调侃我,让我向她谢过救命之恩。她没和木斐一样嘲笑我,很温柔地问我冷不冷,饿不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便我还是很感激她,她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夏瑞熙,是个奇怪的女子。她家别院里的丫头失了踪,为了她姐妹二人的安全,夏老爷来求木斐帮忙。木斐偶尔回来一趟,都是眉开眼笑的,和我说夏二小姐是个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