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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婧颜。”耳边似乎有人在叫我,我茫然的转头,见是叶海花,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来:“嫂嫂……”那些人全都不见了,他们……走了吗?
我觉得心里难受得很,此时我和皇帝身处的地方,又升高成平台,四角的玉制法哭和八角的黑木人俑,就像突然从地底冒出来似的。眼前的布置,跟那个玛哈攻击太庙时一模一样,头顶有一柱淡淡光束打下来,将皇帝笼罩其中,我抬头一看,那光束,正是空中悬着的护国神鼎发出的。
萧无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解释道:“护国神鼎尚有微弱灵力,可以护住皇上的心脉。”
我心痛得几欲呕血,死搂着皇帝不肯撒手。萧无望似乎无奈:“楚姑娘……”
我狠了声音:“嫂嫂,你回去吧,替我告诉哥哥。”我顿了顿,眼泪止都止不住,“无论如何,请他一定要拖住君慕玄。我求他,我求他……一定要拖住……”
叶海花有些哽咽:“知道了。”
我呆呆的坐着,早就不知道心里什么感觉了,痛得麻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最后一更~
☆、甲光向日金鳞开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太医忙忙碌碌的为皇帝开药方、施针、按摩穴位……好像他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我捏着睛明穴,叶海花走了之后,皇帝忽然捏了捏我的手腕,证明他是清醒的。可是为什么……难道那个玄虎也是他的人?只是他捏了捏我的手腕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就像真的昏迷一样。我哪里肯放下心来,只好就这么守着他。抬头,看着护国神鼎,眼前都有些模糊了。想来他的伤是真的,否则护国神鼎何需分出灵力来护他心脉?
皇帝昏睡了整整三日,等到第三日,他才缓悠悠的醒来。见他醒来,我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旋即就是一阵根本无法缓解的眩晕。我很清楚我的身体状况,楚婧颜从卧病两年之后一直不好,这么不眠不休,就等着皇帝苏醒已经是极限,若不是凭着意志支撑,恐怕早就歇菜了。也不肯再守着,转入偏殿歇息了。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日的下午了。问过皇帝没事之后,这才听说九王被景王圈禁,连太后都进了静慈庵修行为国祈福。我不免神伤,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逼宫!楚弈呢?他怎么没有一点动静?是老爷子的意思?还是什么?
我看了眼面前的皇帝,他依旧是万分淡然的神色,只是,消瘦了好多。他正听着萧无望说什么。对于他并不避讳我一事,不是没有感动的。转念想想,他那日佯作昏迷,未必没有在试探我,看看我在他真的昏迷之后会有什么反应,看看在他生死未知之时,我会不会选择站在景王的对立面。每每这样想着,我又是心寒又是心酸,他或许对于谁都是如此,真的没有办法交与全部的信任?
我正在发呆,猛地听到一声轻轻的“颜儿”,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见他已经转向我,我好似惊弓之鸟的样子惹得他浅笑:“你在想什么?”
我摇头道:“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有人有点过分了,想要权力想疯了。”
他神色并不好,到底是憔悴了,淡淡道:“你不必管这些,朕自有法子对付他。”
我笑道:“是么?你现在连这个法阵都出不了,怎么对付?让我猜猜,是不是要借着什么神谕……”
皇帝不置可否,笑得清浅。
或许正是我猜对了,不过短短几日,谣言已经传到了太庙。什么“景王被女色亏空了身子”“先帝的五皇子七皇子实际是景王的儿子”之类的。我听到第二个之时,差点笑喷了。古代极重孝道,皇帝这样诽谤起自己老头子来,倒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
还有三十余日,就该是回去的日子了。在这里,我根本没有楚弈的一点消息。前些日子寂惊云“暴毙”,平安哭昏了过去,又在将军府斥责了景王,无疑不是在打景王的脸。
说来景王或许料定皇帝这回是再无回天之力,一点防也不舍,就任皇帝在太庙中部署着事情。我如今很少在太庙中待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累得很,闲下来就犯困。
接下来的日子,在太庙中没有一点的影响,我只是当听说书,至于皇帝怎么看,那不是我能过问的。河工在修砌护城河的河坝时,挖出一个真人大小的石人,石人上刻着一句谶语:“景王出,灾祸起,天下乱。”又传出一个民妇在市场上买到一条鱼,剖开肚子,里面竟有一卷黄帛,上面同样绣着“景王出,灾祸起,天下乱”这句话,犹如火上浇油,流言像瘟疫一般迅速地传播开来。京郊一块麦田里,有一片麦子突然无缘无故地枯死了,有樵夫站在高处的山坡上,看到枯萎地麦子竟然也组成了一句九字谶言:“景王出,灾祸起,天下乱!”接二连三的“神谕”不断出现,在天曌国百姓心里产生了怎样的波澜,是任何人都无法揣度衡量的。
神谕之事,古代的人对它有迷信我也知道一二,这话一出来,景王就是想称帝也有些难度了。
直到有一日,我还没进屋,便听见“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忙进屋去看。皇帝依旧盘腿坐在平台上,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气狠了。萧无望半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抬,像是等着皇帝骂出来,他面前还放着一本散乱的奏章,难道是凤家军被景王全歼了?我这么想着,俯身拾起奏章,也不敢看,将其合好,放到皇帝身边。
皇帝狠狠骂道:“这狗贼!是不是要把我天瞾的基业尽数托付于一群外寇!”
我猛地想起那日的狼烟,外寇……可是当年辰星国被寂惊云打得溃不成军,这么快就卷土重来了?寂惊云如今装死,未必能出面啊。我就是劝都没法劝,朝政的事,我无法插嘴。想想还是我大天朝好啊,至少没限制言论权。我这么想着,还是出言道:“皇上息怒,动怒于龙体无益。”
他看了我一眼,平复了半晌,挥手淡淡道:“你下去吧。”萧无望闻言行礼退下。
见他退下,我才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皇帝气怒未消,只是因为身体状况,声音很轻:“北疆兵败,雪狼国要求天曌国割让北疆十六州给他们,赔偿军费白银两万万两,并承认雪狼国是天曌国的宗主国。还有西边的铁勒也在蠢蠢欲动,屡屡侵犯西部。”我心中一凛,腹背受敌吗?何况就雪狼国那条件,这跟一百年前中国签订丧权辱国条约有什么区别?当下沉声道:“景王疯了吗?”
皇帝勾起冷笑来:“他何止疯了!”静一静,又道:“国中现在让你哥哥上阵呼声很高。”
我“哦”一声,迟疑道:“战况……如何?”
皇帝眼睛眯起,满是危险的气息:“西部还好。只是北疆,主帅阵亡,两万精兵折损十之八九,雪狼国囤兵在离京师仅一江之隔的玉水北岸,随时要扑向国都。”
我倒吸了口冷气:“都打到家门口了?”
他沉默的点头,我心中蓦然涌出火来,这奸贼……要把大好河山拱手送人?!也不怕被后世人戳着脊梁骨一直骂?!想到此,我起身道:“那我回去收拾东西,等要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儿。”
他抬头看我,淡然笑道:“你怎知朕要回去?”
我道:“你在这儿是想看着狗咬狗,又不是看着别人来咬自己。这种情况下,景王控制不了局面,九王疯了,你再不出面就等着亡国吧。”说罢,我看着他消瘦的脸庞,道:“皇上身体受得了吗?”
皇帝淡淡的点头,实则是否是硬撑,我也说不上来。
等到回国都的那日,我坐在皇帝身边,被马车颠得都快睡过去。皇帝一直不太好,一路上不时的咳嗽,甚至咳出了丝丝血沫,又取了药出来吃。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索性静默不语了。他握一握我的手,语气很是淡然:“今日必须跟在朕身边,知不知道?”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点头应了:“好。”凤家军在屯兵,雪狼国已经到了家门口,还有铁勒,铁勒想来是个小国吧,从未听说过啊……
马车驶入国都,朝圣广场上人潮涌动,仿佛随时都会冲入皇城一般。皇城上下如临大敌,调动守兵,戒备森严,羽林军把守宫门,持矛严阵以待。
我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打了个呵欠,道:“他们这是要攻城怎么的?”御街上人太多,马车只能停下。眼看着人群中为首的一人手中捧着一纸状书,对着宫门大声喊道:“济州府解元苏彧及首届应试学子,跪请面圣!”言毕,苏彧跪到地上,身后立即黑压压地跪倒一大片,数千人逶迤跪出数百米。
原来是应试的学生……皇帝根本就没有当成一回事,懒懒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瓶。我困得很,但此时不是睡觉的时候,只得掀开帘子继续看。
此时前方又起喧哗。抬眼看去,东华门左三连冠的侧门缓缓打开,涌出烽百名羽名军。景王率了几个朝官在佩刀侍卫的簇拥中走出皇城,隔着羽林军看向跪地众人。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肃杀的眼神扫过黑压压的学子,厉声道:“尔等何人,竟敢集聚在皇城宫门闹事?”
我恨景王恨得牙痒,当时便冷笑道:“他还敢杀人吗?奸贼,怎不见他这么强硬的对外敌?”
皇帝轻声笑道:“你何时这么易怒了?往日也没见你这样愤怒?”
我摇头:“卖国贼任是谁都恨。”袁世凯当时不也是千人恨万人怨吗?
一众学子到底是初有功名的普通百姓,被他的气势一压,喧哗之声顿时退得小了些。唯有苏彧傲然道:“济州府解元苏彧及首届应试学子,叩阙上书!”
景王冷哼一声:“既是功名在身的学子,更该知法守礼,岂能如此罔顾礼法,结众为乱?叩阙上书需经登闻鼓院逐级受理,尔等竟敢随意闻鼓宫外!”
“这位必是监国大人了?”苏彧见他袍服上绣着蟠龙,猜出景王的身份,目光炯然地道,“大人,非学生等人不遵礼法,实是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