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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碎什么都好,武艺不俗,做事果敢,性情也稳扎稳打,沉稳得不像个年轻人。可唯独有一点,恐怕至死也改不了。
风碎不能碰酒,见酒必醉,就连酒味闻多了都会醉。紫瑛曾戏言,风碎应该改名叫风醉,见酒风就醉。
一路又回了后院,红殇继续斜坐在那块大石上,看着久久沉默不语的风碎。虽是多年死对头,现如今看来,还甚是有些亲切。
昔日那个失去了记忆懵懵懂懂的风碎,已经找不到半点影子,曾经的死对头,终于又回来了。
“找我何事?”红殇率先开口问道,且一边喝酒,一边屡屡打量着风碎。
风碎沉着脸,这是他一贯的表情,波澜不惊,永远不出卖心境。
身形挺立如松,风过不动,一站下就仿佛入了定。
“主子并非残暴之人,她曾想为北营司众人留下一条活路,至于后来之事,出乎众人意料,她……”
“你这是在替谁说话?”红殇登时打断风碎的话,一双眉紧紧皱起,极其厌恶看向风碎。
风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继续将自己的话一板一眼说完,“红殇,昔日主子待你不薄,你负她,才有前日劫难。”
“风碎,你是来找死的么?”红殇瞬间面色黑沉,杀意隐现。
然,风碎却不理会红殇的威胁,似要将实情托出,也似本着良心说话,“红殇,我曾随主子前往北辰,途中遭遇奇袭,此事不难猜出,乃是南营司之人趁机铲除异己。
当时……主子仍有脱逃的可能,但她放弃了。
临分离时,她曾交代我,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且已为众人做好了准备。
她命我去救封昕瑾,说封昕瑾那里,有冰火两重天解药的配方一份。救他出宫,则北营司众人不再受牵连,自此自由。
主子还曾交代……”
、咎由自取
风碎顿了一下,一双眼波澜不惊看向红殇,“主子曾交代,办完了所有的事,带句话给你。可是,事出变故,没有救出封昕瑾,我便什么都不能说。”
红殇一双眉皱得更紧,就连脸上的伤痕都已经被牵扯,那高挑的眼中尽是厌恶。
旧事重提,如今波澜万千已过,这种旧事,风碎为何拿来说?
“带给我什么话?”红殇极其不情愿问道。
风碎微微抿了抿唇,正色道:“主子说,这些年是她对不住你,却无奈身不由己,让你……原谅她。”
“你胡说!!!”红殇愤然而起,一掌挥向风碎。风碎一闪身,掌风直入一旁树干中,腰一般粗的树轰然而倒。
红殇一身红衣飞扬如火,看着风碎更加杀气四溢,眉目皆厉,咬牙切齿道:“风碎,你此次前来是告诉我,主子本对我有情,却遭我的背叛。我之前所受,均是咎由自取?!”
风碎立于一侧,仍旧挺拔若松,面色不惊道:“主子曾说的话我只是代到。虽有些为时已晚,但给你的话,你听了便是。至于主子的意思,我从不妄加猜测。
红殇,你与主子之间的纠葛也与我无关,她之后对你所作所为,其中缘由你心中自知。
我此次前来,只为一事。”
红殇早已怒得火冒,如今对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明白的告诉他,他所受重重迫害,均是因为他不知好歹,均是他先认错了人,惹恼了真正的绯玉。
咎由自取……他费劲了心力,终究换得一个咎由自取,另一个……用尽后弃。
他到底是什么?他之前总以为,他最起码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这终究是他的一厢情愿,在别人眼中,他永远是一件工具……
“你要我杀了现在的绯玉替她报仇?”红殇眼露精光,悄然变换着身形角度,下一刻就欲出手,就算不能一击必杀,也必拼力一搏。
、矛头指向夜溟
“不。”风碎果断的摇了摇头,“夜公子对我有恩,我曾立誓,有生之年绝不做有伤绯玉之事。我此次前来,仅希望你调派手下人手,替主子报仇,目标,南营司。”
红殇暗中收了势,且不论风碎放弃了最大的仇人,反将矛头指向南营司,有一句话,倒是让红殇敏感的捕捉到了。
嘲讽一笑道:“夜溟对你有恩?呵呵,风碎,你恢复了记忆,做事居然仍像孩童一般?
主子如今落得这般境地,是谁始作俑者你分不清么?如若不是夜溟在背地使下邪术,绯玉怎么会被人换了魂?如果不是他,北营司这数月来的波折,又岂会这么多?
风碎,你即与主子还有忠心,立誓不伤现在的绯玉,但你又没立誓不伤别人。与其对南营司下手,倘若杀了夜溟,岂不是更让主子安慰快意?”
一番激言嘲讽,一番循序诱导,最终,将矛头指向了夜溟。
红殇挑眼看着风碎终于面露挣扎,终于看着一向没有表情的风碎额角流汗。他们是死对头,但他也了解风碎。
他虽然不知夜溟为何冒着危险恢复了风碎的记忆,但是,他了解风碎必比夜溟透彻。风碎是个愚忠的人,他是北营司最不可能易主的人,但他并不笨。
红殇勾唇一笑,风碎想替曾经绯玉报仇的意图非常明显,而他的意图也明显,他要给风碎指明一条正确的复仇之路。
“夜公子与我有恩……”一向坚毅的风碎,此刻说出话来第一次些许动摇。
“你凭什么以为他对你所施一切恩惠,不是在利用你呢?”红殇挑眉问道。
风碎迟疑了一下,硬声开口道:“他没有必要……”
话未完,红殇又一次抢了过去,“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利用你,兴许只是小小的一个环节,用过即可丢。现如今还能有恩于你,只是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他为什么要替你恢复记忆?对他有何好处?
风碎,夜溟此作为没有任何好处,却要冒被复仇的危险,试问,谁会做如此亏本的买卖?”
句句打入人心,字字能禁得起斟酌。这个世上真的有善人愿做损己利人的事?而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夜溟坦言一切均是他所为,这份坦诚,令风碎佩服。然,也是这份坦诚,更加让他挣扎的厉害。
月淡,又一日朝阳,人心就如天上浮云,下一刻变作什么样,谁又知道?
、离骨之痛
绯玉呆在自己的屋中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但就这么静静呆着,就这么呆呆坐着。
红殇的剑法极佳,划开了她所有的衣襟,却没伤着她的皮肤分毫。
但,还是那句话,巴掌并非扇在脸上才能伤人心,红殇划开的,并非衣襟,而是她的心。
烛火终于燃尽了,淌了一桌子的红泪,火苗渐息,终于挣扎了再挣扎,还是熄灭了。
屋中阴暗,但是窗外已经蒙蒙亮,撒得屋内片片银光。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人缓步进入。
这世间恐怕只有两个人敢进绯玉的房间不敲门,而如今也只剩下一个。
“活该。”夜溟平淡评价着绯玉此刻的落寞。
绯玉抱膝坐在床上,闻言微抬头,继而又将头埋入双臂间,闷着声道:“一大早就来看我的蠢样?也怪难为你。”
夜溟缓步走到床边,看着蜷成一团的绯玉,心中也寒且疼。但是他知道,让绯玉放弃红殇不容易,放弃,必经一番离骨之痛。这是必经,否则,绯玉永远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从袖中掏出药瓶来,他如今的身体仍旧拎不动药箱,但是,绯玉与他的时间几乎颠倒,他们已经……几日未见。
解开绯玉腰间围裹的布条,看着那已经边缘泛粉色的伤口,倒是放下了药瓶。
“伤口已经愈合,但是,温泉莫泡得过久。”
“嗯,劳您费心了。”绯玉仍旧埋着头闷闷说着。
一句话,甚是客套,也甚是赶人,但是夜溟挑了挑眼,没走。
在绯玉床边蹲下身,仍旧看不见她埋起来的脸,轻叹一口气道:“绯玉……”
“求求你,别劝我。”绯玉紧紧埋着头,仿佛生怕有人看见她,然,言语间已经有些哽咽,“让我自己呆几天,兴许是我太心急了?兴许让红殇也冷静些日子……”
夜溟轻轻捂了捂心口的伤,起身坐在床边,伸手将绯玉揽入怀中,那声音也有些许颤抖,“忘了他…………你还有我……”
、谁是谁的错误
还有他……她还有他……
绯玉闻着夜溟身上淡淡的药香,似乎还有一种青竹的气息,但是夜溟身上清冷一片,温暖……
“夜溟,这不是安慰一个失恋的人的方法。”绯玉强打起精神,不愿将自己的悲伤带到夜溟身上,更不愿在这个时候,另寻一个人汲取温暖。
最起码,这样不道德,对谁都不公平。
夜溟没有放手,仿佛听不懂绯玉言语中的暗示,轻声道:“你需要什么?我都能替你办到,唯独红殇不行。”
感受到绯玉乍然的疏离,夜溟紧着手臂,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让她逃离,“忘了他,你们之间是个错误。”
“那你呢?”绯玉缓缓抬起头来,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一双眼也微红肿着,失神望向夜溟,却已是一种洞悉了一切的了然,“夜溟,那你呢?你我之间,就不是错误么?”
多久了?她发现这个秘密多久了?她确定这件令她感到迷茫又震惊的事,多久了?
她也不知道。
夜溟对于她来说,仿佛细若雨丝。平日里毫无存在感,却在猛然一个巧合或者说是灵光一闪刹那间发现,他早已悄悄渗入她的生命。
她惊恐着想与他拉开距离,却发现,她们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千丝万缕。
她曾经想象与他天差地别,她宁可一世如神一般仰望他,可不知何时,他已经悄然落下,就在她身边。
她痛恨自己斩不断,也痛恨自己理不清,甚至痛恨自己明知是错,却狠不下心。
夜溟会悄悄看着她,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出言巧妙点拨;会静静看着她,在她迷茫的时候,总是会出现;他的心思智谋,都用在她身上,哪怕见不到她,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知道,夜溟在等。
与其劝说她和红殇是个错误,不如说……夜溟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和红殇是错误,和夜溟就不是么?
夜溟……为什么如此待她?
、谁来安慰谁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她和红殇,就因为爱得无缘无故,才是错误。那么她和夜溟……
夜溟的身体僵硬着,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