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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姨娘身前站定,沈碧寒并未让她免礼,而后低眉扫过她的去鬓,轻声问道:“皇后娘娘此刻在哪里?”
没有敢抬头去看沈碧寒,楚姨娘嗫嚅道:“皇后娘娘此刻在后院儿纳凉,道是公主殿下到了便过去相见!”
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沈碧寒带着红衣直接越过楚姨娘进入了轩园的前厅之内。
待到沈碧寒离去之后,楚姨娘方才与院子里的丫头一起直起身来,有些怨怼的向着沈碧寒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心中开始暗暗的忿忿不平。
在轩园之中,从前厅到后院儿,只是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
顺着走廊到了轩园的院之中,借着走廊的灯笼和洒落一地的银白月光,沈碧寒很容易便在轩园的石桌前找到了楚后,此刻的楚后,是正背对着沈碧寒的,所以并没有看到她过来,倒是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两个宫女儿,先对着沈碧寒福了福身子,而后才与她禀报了。
听闻沈碧寒到了,楚后缓缓转身向后眺望了几眼。见沈碧寒正缓缓步下台阶,她这才转身继续喝着面前石桌上不是太好的茶水。
“母后要来,怎的不与儿臣先行通禀一声,儿臣也好到府门去迎接您进府。您这自儿个就进来了,加之轩园的茶水并不是极品,倒是儿臣招呼不周了!”款款行至石桌前,沈碧寒对着楚后轻轻福了福身子,动作却显得有些敷衍。
今日的楚后依旧是一身的素衣,不着任何珠宝首饰,没有任何的丹朱描画,像极了一个清修的佛者。
“我此刻来聂府是私访,并不是公开出行,无需大动周章的!你也不需视我为后……”完全没有将沈碧寒的敷衍看在眼里,楚后对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道:“且坐下说话吧!”
“谢母后!”又福了福身子,沈碧寒待到红衣将石凳上铺上东西,这才安然落座。
双眼之中无忧无喜,楚后只是静静的看着沈碧寒,见她抬头看向自己,楚后问道:“身为女人,生孩子虽然是天经地义的,却也是极为伤身子的。你现在临盆也有一段时日了,身子恢复的可好?”
“托母后的福!”双手合起放在膝盖之上,沈碧寒对楚后道:“除了在这期间雪如妹妹薨逝,儿臣身子着了些风寒,一切恢复的倒也还好。”
在来时的路上,沈碧寒便在心中猜测着楚后过来聂府为了什么。想来想去,能够让楚后坐立难安的事情无非就是关系到太子的。此刻太子是什么状况,沈碧寒心中有数,而楚后此行八成也是因太子而来。
听沈碧寒一开口便提到唐雪晴,楚后的眼神不禁黯淡了几分。
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到石桌上,她轻声开口说道:“自从雪如那丫头殁了,太子我儿便一直守在她的棺前。”
楚后所说之事,沈碧寒心中明了,看着楚后为唐季云牵肠挂肚的样子,沈碧寒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只是片刻之后,眉间的拢起趋于平展,她从石凳上起身,而后背对着楚后看着轩园内熟悉的景色:“母后今日一行,该不是只与我叙叙家常儿吧?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
“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恨我的!”依旧安坐在石凳之上,楚后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道:“不过世间之事,有太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可以选择的。”
不屑的哼笑一声,沈碧寒转身看着楚后道:“是啊,在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就像这个院子一样,母后娘娘你可知在这个院子里曾经有个男人总是在我失意的时候帮着我,可是却因为你口中所说的不能选择,而使得他命归黄泉了?”
看着沈碧寒转身看向自己的双眼中所蕴含的怨恨之情,楚后怔然:“你说的是聂家三少聂沧杭吧!”
沈碧寒苦笑而不答!
面对沈碧寒的苦笑以对,楚后淡淡的说道:“世间都道皇宫之内荣华富贵不尽,华衣美服绝伦,但是又有几人知道,在这个如同牢笼一般的地方,处处都充满着杀机。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我,与其成为其他人刀下的冤鬼,倒不如我来做宫中的夜叉!”
楚后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淡的好似在她刀下消失的不是一条条人命,而更似是蝼蚁。
“好一句荣华富贵!”对楚后笑了笑,沈碧寒叹道:“因为你要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便要与将自己面前的障碍一一扫清。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我的人生。”
柳眉微蹙,楚后轻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不放过你,而是有人不肯放过我。”
双眼微眯,沈碧寒嗤笑一声:“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一直以来,沈碧寒都觉得进宫之后会与楚后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宫斗。在她的眼里,楚后该是高深莫测的,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楚后确实是高深莫测的,可是即便如此,她此刻却不怕她了。
看着她在为了儿子烦恼,沈碧寒心中不禁暗唷,原来她也有弱点,想到她的这个弱点,沈碧寒不禁在心中又暗暗的发笑。
若是楚后知道太子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又会有何反应呢?
在沈碧寒义正言辞的说出自作孽不可活的时候,楚后并没有立刻说话。在静寂许久之后,她方才缓缓说道:“作孽也罢,为善也罢,能够活着的才算是最后的胜者!”
虽然恨极了楚后,不过沈碧寒对她说的活着就是硬道理却无可辩驳。
将心中的愤恨之意压下,她对楚后下了逐客令:“我从不自认自己是善人,却也不赞同你所说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母后请回吧!”
与楚后说了这句话之后,沈碧寒转身欲要离去。
“你不想要知道杀死沈家之人的凶手是谁么?”
在沈碧寒正欲离开之际,楚后依旧语气平缓的说着话。
闻言,沈碧寒脚步一转,将视线重新投向楚后的身上:“你此刻是要与我摊牌么?”
杀害沈家之人的人是谁,翠竹已然与她说过了,沈碧寒本来就知道,不过此刻楚后既然提起这件事情,她倒想听听楚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沈碧寒很好奇,从楚后口中所说出的话,与她所了解到的又会有什么不同之处呢?
冷笑声响起,仿佛是对沈碧寒的嘲笑一般,楚后轻语道:“你还太年轻,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啊!”
闻言,沈碧寒眉头大皱。
兀自喝着面前半凉的茶水,楚后似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一般,轻声说道:“二十多年以前,我在金陵城内是绝色,自然心比天高。说实话,那个时候的皇上,懦弱无级,根本就找不到一点圣君的影子。按理说我该是看不上他的,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有了我被家人所逼下嫁与他,而后为他图谋帝业的往事。可是……他所钟情的却不是我。”
“……”
缓缓回到石桌前,沈碧寒重新坐到石凳上,静等着楚后继续说下去。
黛眉轻挑,楚后双眼微眯道:“凌寒有什么好的?为何越王爷倾心于她,皇上也被她迷的七晕八素。无论我表现的多好,给他多少帮助,可是他心里装的却始终是那个弱不禁风的丫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虽然打从心底看不上皇上,但是我的骄傲不允许这些发生。我生气,我心中郁结,所以我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她!”
晚风微拂,虽然风带给人的感觉是暖暖的,但是沈碧寒的心里却有着几分寒意。
因为得宠,所以就要被别人惦记着,就要死。
从楚后的话里,她不难看出,那个时候还是襄王的皇上,果真是真心宠爱凌寒的,否则也不会引得楚后想要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
“后来,机会来了!”双眼之中泛着精光,楚后的嘴角挂着近乎邪魅的笑容:“皇上他奉皇命带军出征,而我与凌寒双双临盆。”
看了沈碧寒一眼,楚后慢慢的道:“无论凌寒如何得宠,她身为文儒之女,外戚又少的可怜,怎么来跟我斗?虽然那个时候是她先诞下了你,不过我的是男婴,自然拔尖儿。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只要她活着,就算她生的是女儿,皇上照旧不会多看我一眼。”
听楚后讲述着过去二十二年前的事情,沈碧寒总结出一点,那就是女人太骄傲了不好。
因为她骄傲,所以她容不得自己的男人心中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呃,虽然这点是每个女人都不能容忍的……但是这是封建社会造成的结果啊!
静静的看着楚后,沈碧寒语气也趋于平淡:“出于女人的嫉妒,所以你才想要杀了我们母女?”
轻笑一声,楚后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你以为想要让你们母女死的人只有我一个么?”
沈碧寒一脸愕然!
楚后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么?
对上沈碧寒的眸子,楚后浅笑道:“看来你确实没有查清楚过去的事情,让我来告诉你你母亲是到底怎么死的吧!”
沈碧寒窒息以待!
楚后的冷笑更甚:“仔细说起来,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你可听说过幽潭香之毒?!”
听到楚后提起幽潭香之毒,沈碧寒的心中顿时兴起惊涛骇浪。
幽潭香之毒!
自从被越王妃下毒之后,这幽潭香之毒在她身上待了有一年的光景儿,她身的上幽潭香之毒虽然解了,不过此刻在她儿子身上,还有她丈夫的身上,都还中着这种毒。
楚后问她这个,根本就是在明知故问。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楚后继续道:“女人是善妒的,皇上钟爱凌寒,惹得我想要除掉她。那越王爷呢?他也钟爱凌寒,自然也想要有人想要除掉她。”
“这个人是越王妃!”
心中思绪乱了几分,沈碧寒轻轻闭上闭眼,她没想到整件事情里还会有越王妃的角色。
嘴角不屑的弯了弯,楚后说道:“那个女人要多没出息就多没出息,她给了我幽潭香之毒,让我对凌寒下了最大的剂量,却因为害怕东窗事发而早产临盆。可是她没想到,因为她突然临盆,越王府内没有备好奶娘,她的孩子阴差阳错的做了你的替死鬼!”
说起过去的往事,楚后好似是在闲话家常一般,丝毫没有一点点的悔恨,看着如此的她,想起那次在宫中越王妃见到她时噤若寒蝉的样子,沈碧寒总算明白了。
为什么越王妃明明知道是楚后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一直不曾试图要报仇?
原来在报仇之前,她还有更大的顾虑,那就是楚后手中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