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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件了。”
足利义秋被吓蒙了。抱着脑袋缩在肩舆里嘴里反复念叨着:“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去死……为什么我让你们投降,你们不投降?兄长看不起我,母亲看不起我,你们每一个人都看不起我……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我可是足利将军家的嫡流啊!”
足利义秋的童年记忆里永远是一乘院的古木参天,他刚出生的时候幕府的日子很难过,足利义晴数次和细川晴元对立,又数次在六角定赖的调解下达成和睦。就这么整天在京都坂本两头跑来跑去,作为嫡次子的足利义秋就被寄放在近卫家养育,按照幕府的规矩很早就定下出家为僧的人生路线。
五岁那年,趁着足利义晴又一次从坂本放假归来的功夫,在京都主持仪式确定足利义秋作为外祖父近卫尚通的犹子的身份,而后就被送到兴福寺一乘院作为近卫家的代表出家为僧,一晃这么多年也只有足利义晴病死的那年回来一趟,还没机会和他的母亲庆寿院说上一句话就离开了。
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哪怕一天的父爱和母爱,养成足利义秋偏激的性格,或许这也与足利家的遗传有一定关系。他的性子很类似十几年前的足利义辉,同样的刚愎自佑和偏执。只不过他的性格里多出一些气量狭隘,缺乏足利义辉强硬的主见,造成他始终对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兄长足利义辉充满羡慕嫉妒恨。
这就造成足利义秋宁愿听信三好三人众与松永久秀的谗言,也不愿意相信他兄长足利义辉说过的一句话,总认为自己才是掌握真相,而兄长代表着愚昧无知,觉得幕府的仁人志士应该幡然醒悟见到他就该纳头就拜,而足利义辉应该急流勇退,把将军的宝座及时交出来。
足利义秋的发髻被扯开,披头散发的吼叫道:“到最后你们每一个人都背叛了我!兄长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还有你们这群蝇营狗苟之辈,竟然也敢这么勇敢的去死!我就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服从余的号令,你们都该死!该死!”
“轰隆……轰!”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这一方晦暗的世界,短暂的亮光里几乎每一个武士都看到足利义秋狰狞恐怖的表情,并把这一段让人难以忘怀的记忆永远镌刻在心底最深处。
忽然,一滴雨水落在足利义秋的脸上,冰冰凉凉的划过他的脸颊,松永久秀看的不太真切,待仔细敲过去恰好下一刻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足利义秋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他哭了,哭的像的孩子一样。
点点雨滴很快变成密集的雨点,片刻间又仿佛从天而降般连成一道雨线,铺天盖地的砸在御所里的三好军士卒身上,火把熄灭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也在缓缓熄灭,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二更天,已无所求又一无所获的三好军缓缓退兵。
松永久秀被大雨淋的内外湿透一身狼狈,踩着坑洼的泥地艰难跋涉,缓缓走到足利义秋的面前毫不犹豫的跪在水洼里,说道:“请公方殿下回教王护国寺休息!一切的事情待明天再处理也不迟呀!”
足利义秋站在大雨中呆愣的望着渐渐熄灭的常御所,浑身早已被浇成狼狈不堪落汤鸡,抹掉脸上的雨水有气无力地说道:“余没事,只是想清醒一会儿,不用管我……”
松永久秀心说您身娇体贵可以不顾及这点病痛的折磨,可我老人家一把年纪还要陪着你站在雨水里受累,万一真淋出病来那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他儿子松永久通惹出那麻烦事还不知道怎么收拾首尾,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自己撂倒在床上几个月爬不起来,他就可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于是不得不祭出危言耸听**,说道:“公方殿下即将要登基宣下,此刻若是被大雨淋出一身病症,耽误了登基仪程时间到是小事,万一得了伤寒之类的重症可就坏了大事呀!”
足利义秋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自己哭也哭了忏悔也做了,继续站在雨水里淋着也不是个事,万一患个肺痨伤寒之类的古代疑难杂症,一时半会治不好说不定就落下病根,身体就彻底垮下去白白便宜那足利义时,于是就从善如流重新哄回肩舆里,大军回返东寺。
一场暴雨清洗掉二条御所这一日所遭受的污秽,却无法掩盖一朝荣华毁于兵火的尴尬,足利义辉与庆寿院等人的尸身依然留存在冒着青烟的废墟里,不负责任的三好军又怎么会在黑夜里冒着大雨来收拾残局。
堂堂室町幕府十三代将军足利义辉,十二代将军御台所、已故前任关白近卫尚通之女、前任关白近卫稙家之妹,现任关白近卫前久亲姑姑的尸体,就摆在这堆不起眼的废墟里,这毫不起眼的地方,却葬送无数忠臣良将的生命,埋葬十几代人的鲜血期望,室町幕府的精华血脉在此刻划上一个休止符。
第570章乌烟瘴气
深沉的夜对于三好家是一个结束,但对于服部保长却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夜半三更独自一人撑着雨伞站在满目疮痍的二条御所里,看着几十个忍者披着蓑衣在雨水里发掘尸首,看到几个时辰前依然美丽的御所变成废墟,幕府将军一朝命丧黄泉,即便铁石心肠也要为之动容。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服部保长默默的盯着忍者们把死者的尸体一一摆放在水洼里,暗叹道:“残酷的让我保长也无法忍受,室町幕府两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毁在那杀兄弑君的蠢材手里了!实在太可惜了。”
幕府完了,这是看到现场废墟后每一个武士的心里话,不论室町幕府曾经多么辉煌灿烂,都终结于足利义辉之死的那一刻,无论将来足利义秋有多大的能耐重振声威,都无法掩盖他杀兄弑君的恶名,他的名声完了,他的后代失去正统性,他已经失去成为将军所应有的基本品德。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第二天一大早三好家发觉二条御所里的尸体不翼而飞的时候,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被狠狠的摆了一道,足利义秋气的暴跳如雷,在床上拍着榻榻米折腾半天,最后还是撑不住患上感冒风邪、发热头痛的病症,除了躺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松永久秀也病倒了,他比三好三人众敬业的多,扛着大雨没有选择躲起来,于是就享受起足利义秋同病相怜的待遇,本来这也不失为接近足利义秋的好机会,奈何他的儿子松永久通捅了大娄子,需要直接承担“暗杀”将军的恶名,恶劣的局势让他难以安心的待在床上休息。
与此同时,二条御所的惨案终于散播开来,服部保长利用发达的情报网,迅速把昨日里足利义秋率军攻打二条御企图篡夺将军之位,并亲手逼死嫡亲兄长足利义辉,眼睁睁看着母亲庆寿院自杀的消息传扬开来。
更妙的是这不是谣言,而是真凭实据的事实,足利义辉及其母庆寿院、其侧室小侍从,以及谱代家臣等数百口的尸体,全部安葬在京都相国寺塔头光源院内,相国寺住持亲自前往光源院为死去的征夷大将军做水陆法会,更进一步佐证这一事件的真实性。
待头昏脑胀的三好家发觉情况不对准备辟谣的时候,京都大内里的正亲町天皇下诏慰问可怜的足利义辉以及他的遗孀近卫贤子,朝廷里以従一位关白左大臣近卫前久为首,文武百官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光源院吊唁逝去的将军。
大概是基于唇亡齿寒的心里,这次京都公卿们的意见出奇的团结,哪怕是近卫前久的政敌二条晴良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给他上眼药,毕竟幕府这二十年来给朝廷带来的好处多不可数,正亲町天皇不用学他父亲后奈良天皇卖字养家,堂堂権大纳言也不用满街兜售自家菜地里的新鲜蔬菜,日子过的优渥舒坦到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公卿们的体面总算保住了。
来自京都各界的善男信女,领受过幕府大恩的公卿、武士、僧侣、文化人等自发的来到光源院凭吊死去的征夷大将军,曾有人写下悼词:“君为将军名震天下盖四方豪杰,盛年战殁基业尽毁一朝荣华散。”
足利义辉得到的戒名为光源院融山道圆,这个戒名算作为他的一生划上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
在吊唁的过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武士越来越多,难免会有人内外讽刺足利义秋的恶行,对此他也只能听之任之不敢有丝毫的针对之策,他更关心的是理顺现在的乱局,尽快结束由于二条御所出事而引发的“搔动”。
这场“搔动”被称作永禄大逆,完全不像足利义秋轻描淡写所说的样子,足利义辉被杀那么大的事情又哪里是他一个人就能掩盖的,随着正牌将军死在二条御所里,使得京都的局势立马变的扑朔迷离。
这毕竟不是一百二十多年前的嘉吉之乱,足利义教时代的室町幕府强大无比,即使将军死掉依然有三管领联手推举足利义教的嫡子担任将军,即便有土一揆这种小插曲也无法改变幕府依然稳如泰山的事实。
一百多年前毕竟是旧事,在经历过应仁之乱、明応政变、船冈山之战以及江州大树、堺大树两统叠立的尴尬,幕府将军像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从将军出尔反尔泼出去的水强行收回来,到幕府管领为一己之私废立将军,都在说明幕府正以大步流星的速度衰退着。
幕府衰退的重要标志是对地方领国的控制力大大衰弱,许多领国自应仁之乱结束就再也没有任命过守护,守护空缺**十年意味着许都领国缺少正统合法的权威,此时再出现将军被杀的局面,就很难再重现当年几位管领找幕府重臣以及几个有力守护一商量,就把拥立将军的事情给办下来的顺利景象。
忽然间京都的民众发觉幕府将军难产,不是因为幕府找不到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而是这个合适的继承人刚刚参与谋杀兄长的恶毒之事,人们不能接受一个道德有严重瑕疵的将军,这样的将军更加不能让天下的武士感到安心,更不用提关东那条巨龙的态度。
面对这种不利局面,足利义秋感到非常焦急,原定计划是足利义辉主动认他做养子,然后顺顺当当的接任将军并把兄长送到寺院里“隐居”即可,却不想闹出这么大的恶事让人痛苦不堪,但是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