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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瑞泉寺顕秀,许诺让他带着三万大军去攻鱼津城,还大积极鼓励两人,那座鱼津城只有一千守军,简直就是送给他们的功绩云云。
瑞泉寺顕秀假笑着迎合下来,转过脸就大骂光德寺乘贤虚伪,在此之前都不提鱼津城只有一千守军这条重要情报,临到头才说出来显然是故意为之,要是放在国人联军里大将私藏情报这一条,足够能把军营闹翻天的,一向一揆不兴这一套他们俩对光德寺乘贤玩的把戏也毫无办法。
原本的大营分开各扎一营,泾渭分明的组合可以看出各自的立场区别,光德寺乘贤假惺惺的给他们三万大军也是无可奈何,这三万人要么是越中一揆的亲族一门或者谱代坊官,要么是神保长职、石黑光兼、石黑成纲这类无法收买的国人众。
与其留在大营里时不时恶心自己,还不如干脆踢给哼哈二将让他们自己去打鱼津城,他的计划不能被这些掌握不住的人打乱,攻下松仓城掌握半个越中,下一步就会联合加贺一向一揆军攻略能登国,提前完成法主顕如上人所订立的北陆“地上佛国”的基本目标。
至于越后?他从没考虑过,想想亲不知子不知犹如天堑鸿沟一般的存在,他就对越后没有任何兴趣和胃口,或者说暂时没那个胃口,万一越后撑不住信浓、上野的大举进攻,他也不排除率领大军抢进越后占便宜的机会。
八月的暴雨连绵不尽仿佛无休无止似的,连绵的雨幕不但给十万大军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困难,还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暴涨的河水在失去地侍与农民的努力巡查补漏之后,像个破烂的水壶从裂口里涌出泛滥的河水。
好在越中虽然没有了不得的大江大河,不过小河小沟格外的多,沟沟坎坎被泛滥的河水填平也就差不多把那些泛滥的河水给堵住,一向一揆的和尚们不懂治水,手下的坊官还是懂得,知道这河堤不堵早晚要出大事,于是组织两三万人四处堵破损的河堤。
好不容易把雨季给熬过去,距离秋收也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下无论是光德寺乘贤,胜兴寺芸承、瑞泉寺顕秀,还是神保长职、石黑光兼都坐不住了,秋收一至无论有多少一向一揆军都的被迫解散,一向宗可没有军役这一说,全是靠语言鼓动信众义务参军当炮灰,还有就是坊官拿出自家的郎党做主力。
炮灰们要回去收粮食,坊官们也要回去收粮食,一眨眼十万大军能剩下两成就谢天谢地,即便到那时只剩下两千人也不用太奇怪。
随着一场席卷越中的暴风雨逐渐消散,在暴雨结束后的第二天胜兴寺芸承率领那三万大军冲向鱼津城,他走的时候赌咒发誓一定要拿下那座城池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有多么错误,光德寺乘贤注视着他们狼狈的离去,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这越中我要定了!”光德寺乘贤转过身发号施令,很快军中敲起战军太鼓,紧接着一向一揆军猛地一动,低沉的法螺声随之响起,七万八千大军乌压压一大片开始移动,他们吼着“南无阿弥陀佛”的法号渡河,吼着法号重新整队,然后又一窝蜂的冲向松仓城。
狂热的信众是一向一揆最大的依仗,信众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随处可见拖家带口,老少一起上阵的例子,更夸张的是整个村庄都被动员起来,全村上下五六百号人聚成一团,男人穿着简易胴丸拿着长枪冲在前面,老人妇女和孩子高喊着口号举起锄头耙子,破刀烂枪义无反顾的跟着扑城。
这些人都是宗教疯子,杀起人来不最凶狠的屠夫还可怕,死起来也是毫不畏惧,因为他们迷信死后可以升天享受极乐,所以畿内五山南都北岭将其斥之为妖邪,所以比睿山延历寺对一向宗格外的排斥。
一揆军的组织并不严密,三十、五十聚集在一起行进的大有人在,只有在扑城的时候他们才会挤成沙丁鱼一窝蜂的冲锋,冲在最前面的一揆军举起从战场上捡来的破烂丸木弓朝水尾山城射箭,所谓的箭矢就是削尖的树枝,还没飞出十米远就落下来,对城内的守军毫无压力。
城上的守军可不会给他们客气,隶属于吉良新军的武士举起重藤弓对城下的一揆军还以颜色,扑城第一波成为名副其实的独角戏,一向一揆军顶着暴风骤雨似地箭矢向城头攀爬,扑城最惨烈的一招就是蚁附爬城。
见城下的一揆军开始爬城,城头的弓箭兵都玩增加两倍,射下来的箭雨劈头盖脸的落下,一个小小的女孩被城头泼洒下来的流矢射中,一声不吭的歪倒在地,他的爹妈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念几句佛号就投入到滚滚洪流中,死掉的小女孩没过一会儿就被疯狂的信众踩人肉泥。
也不知道那么丁点的孩子去扑城做什么,或许是她那狠心的父母想带着孩子一起升天享乐,对于一向一揆军来说,这种小孩子连消耗品都算不上,统计兵员数字里直接忽略十二岁以下的儿童,他们顶多算个附送的添头。
以松仓城为核心的城砦群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所有城都建在各座山头的山顶附近,这种类型的城砦防御网就与信浓的砥石城、上野箕轮城是差不多一回事,经过切削的山坡陡峭如剑,坚固的石塀城墙和箭橹成为最佳的火力输出点。
一向一揆军连攻三天,狭小的空间不易施展阵形,在最大程度削弱一向一揆的数量优势,水尾山城、升形山城、赤坂砦凶猛的火力打退一次次进攻,一向一揆军似乎有意识的把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排在最前面扑城,场面之血腥让人色变。
这些老百姓既无武器也无铠甲,冲到城下就是人叠人的死命往上爬,老人被一脚踩下去成为妇人的垫脚石,接着那妇人又被另一个老人踩倒,城头没爬上去就有人为此付出生命,很快城下的几道堀切里堆满一揆信众的尸体,他们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折回来继续扑城。
时值夏秋之交,几座城砦下堆满的尸山也无人收拾,四处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散发着难忍的恶臭,尸首上蛆虫滋生腥臭之气冲塞半个天空,不计后果的扑城还是给城内守军带来巨大心理压力,箭橹上的武士根本站不住,简直就是地狱里的修罗场,城头箭橹里七八名吉良新军吓的面无人色,手里的长弓都握不住。
督战的军目付们心中暗暗祈祷着:“实在太惨了,他们简直是地狱里的恶鬼夜叉,愿神佛保佑他们转世来生免去这等苦厄……”
领着几个新军的武士却是个十六七岁的稚嫩少年,他的名字叫做上原新次郎,来自近江坂本城下町宿老地下人家出身,家里几代都是町里的手艺人也是近江的本地土著,从他曾祖父那一代分出几支到如今几代经营也颇有产业,因而成为城下町若干个宿老地下人家之一,以前的家门被称作新左卫门家,现称作上原新左卫门家。
他的家族在天文十九年就追随吉良家,族中多人为吉良家服军役,新次郎的父亲和几个族叔先后死在深草合战与桂川合战里,因而被划入吉良家配下扶持众,家族里几户遗孀每月领受吉良家的禄米扶持。
因为他家的功绩所以被归属为根正苗红的吉良众,凭借父兄的功绩这一族从城下町地下人转为真正的武士,苗字上原还是吉良义时标红下赐之苗字,十六岁成为足轻组头的基础武士,在五千新军里算作前途无量的人才,而此时少年躲在箭橹里连头都不敢抬,就像只受到惊吓的鹌鹑。
足轻番头本田与右兵卫发觉城头的箭橹突然哑火,三两下攀上箭橹冲着惊慌的少年大吼道:“新次郎!你在干什么!赶快站起来,放他们爬上来我们都的死!都得死你明白吗!想想你家里还给你定下一门婚约,再想想你上原家的家业,给我站起来!”
“与右兵卫大叔!我实在害怕他们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死的……”
“住口!”他揪住上原新次郎的衣甲,按住他的脑袋让他看下去,城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疯狂嚎叫着拼命扑向城墙,本田与右兵卫愤怒的面目扭曲,嘶吼道:“给我看清楚!他们是人吗?他们是被恶鬼附身的傀儡!只有恶鬼附身才能赶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所以他们是恶鬼,而我们是武士!我们背后站着源氏栋梁家,站着八幡大明神!你怕什么!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
“他们被恶鬼附身!我们要超度恶鬼解脱苦难的人,用我们的弓矢刀枪,明白了吗!”
上原新次郎被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点头:“明……明白了。”
“那就跟着我的动作,深吸一口气,举起弓矢瞄准他们,发射!”
乌黑的箭矢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箭橹,没入城下疯狂攀登的中年信众的脖颈,中箭者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向城头,眼神里闪烁着可怕的狂热与残暴,那不是温顺的农民应该有的眼神,透着血色的瞳孔渐渐涣散,直到他软软倒下掉入下面的人群里消失不见,下一刻又有新的信众扑上来,周而复始的佛号和疯狂的扑城,那场面仿佛世界末日。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恶鬼附身的傀儡,我们杀他们是为超度他们。”上原新次郎逐渐冷静下来,澄清的目光透着坚定,举起大弓扣住利箭冷静点杀下面的一向一揆众。
这根本不是攻城而只是场一边倒的大屠杀,或者说是用人命拼城里的消耗品,惨烈的扑城和血腥的场面是城头的足轻所没见过的,这给守军带来极大的心理负担,不是每个人都能挺过上原新次郎所经历的门槛,被吓傻吓疯的足轻大有人在,吓傻的还能发配后方看守军械库,吓疯的足轻大吼大叫扰乱军心都被军目付抓住削首。
换做普通大将这一下肯定要乱了方寸,内部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惹出更大的动乱,说不定就演变成军无战心放一向一揆轻易入城,从目前的情况看来效果不错,城内的弹压再及时也难免要降低战力,近一半武士、足轻出现精神萎靡的状况。
“看到了没有,那就是贫僧的战法,以后谁人还敢瞧不起贫僧的军略!任你城高垒深若没有人能防守终究是一场空呀!”光德寺乘贤一脸春风得意,挥斥方遒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