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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儿的身子,立刻被一双大蒲扇夹了起来,转移的距离牛车远远儿的,重重的墩在了地上。
“哎!”陈大川沉重的一跺脚,啥都没说,赶着牛车奔赴村外,心底里,彻底的凉飕飕。
小狗剩儿怎么会说出“死不要脸的阿珠”的话来,那肯定是母亲或者弟弟弟媳说过的。
小闺女还不足两周岁,独自承担着帮助陈家庄抗灾的任务,却还要被亲奶奶亲叔叔恶毒的咒骂甚至上门打闹了吗?
牛车新搭的篷子里面很宽绰,性子最火爆的阿草,都因为担心惊扰了弟弟们而保持着沉默,只不过,身子倚着大姐阿兰,双手揪着车底板铺着的厚被褥,牙齿咬得嘴唇生疼……
王氏跟王老太太每人抱着一个小襁褓,均是默默无语。
还有个沉默的丫头是阿穗,“猪”一样的性子,注定了享受的旅程,丫还在睡,天昏地暗了都叫不醒。
不过,牛车后面的某位少爷,可天生就不是省油的灯,落在牛车后面片刻,就行动了。
你们陈家人不好意思动手打孩子,咱好意思啊!
“把那个骂阿珠的臭小子的牙打下来,小爷得叫他从此说不得话!本少爷都得让阿珠妹妹随便说道,不能跟她着一点急,你倒是反了天,敢骂阿珠是死不要脸——”。
没办法,遇到一个“废话流”的纨绔少爷,注定你就会不单单是要挨上一顿打,耳朵也要被荼毒一番的。
乡下孩子,一块儿在村里疯窜下河摸个鱼翻墙偷个鸡蛋,或者打个小群架还能凑乎,碰到带着一票家丁的富家少爷,那可就全怂了。
既然——小少爷针对的只有陈狗剩儿一个,那——那在尿泥儿里插过木棍,点着了磕过头算是拜了把子的“小兄弟们”,就没别的事了吧?
陈狗剩悲催的呜咽着,目视着兄弟们抱头撒丫子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娘去了……
小少爷说话得算话,家丁们不敢含糊,对一个小娃子也下不多重的手,不过,那一嘴牙齿,到底,还是敲掉了半拉儿——
没事儿,这个年纪,还能换一拨新牙呢,省的还得等着掉来掉去的麻烦。
陈阿珠注定今儿又要被“亲人们”咒骂上一宿儿,李千总的少爷敲掉了宝贝孙子的牙,这笔账还得算在阿珠头上,陈老太太已经真的要出离愤怒了……
阿珠还在家门口等着日思夜盼的“亲人”呢,浑然不懂为什么大姐二姐跳下牛车就抱着自己哭唧唧的,亲爹那眼珠子也红彤彤,摸摸自己脑袋,才回头搀扶两个妇人下车。
王老爷子笑得“嘿嘿”的,看到闺女被养的四白大胖,便跟老伴儿竖起大拇指,这证明娘家娘月子侍候的舒坦啊,得记一大功!
“我这手粗,就不抱孙子们了,快进屋里去,秀娥这身子骨还是少见风的好。”
哪儿还用你抱?身后那两朵“花”婶儿早迎上去了:“给我们抱抱,呦——瞧这孩子俊的——真是一模一样诶!”
陈大庆和三癞子也打扮的齐齐整整的,今儿就等着见大东家呢!
一票人相帮着安顿下来,还睡着的三个娃儿也继续睡去了,后面的马车才赶上,欢儿神气活现的扬手叫唤:“阿珠妹妹——我来啦——想我了没有?”
咦?这倒是个“惊喜”。
陈大川急忙解释:“三老大人和千总也都来了,这会儿正在田地里查看灾情呢,欢儿少爷好不容易才松泛一天,非闹着跟来——”。
远来就是客,何况久不相见,这小子的热情又这般泛滥。
阿珠迎出门,笑问:“欢少爷,夫人老夫人布置的功课,都学会了弄懂了?”
这分明是要勇敢的揭露自己曾经用一副对联嘲笑欢儿那档子事儿,为这,不但李家两位夫人对阿珠不喜,连带的亲姐姐阿穗都曾经不肯搭理妹妹了呢!
欢儿笑得没心没肺的,跑上来就牵阿珠的手:“你看你看,我今儿可没穿红着绿,你想取笑也没办法啦!”
正文、第一百一十章 差距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就没啥仇怨的,阿珠就没再继续挤兑欢儿少爷,但是这小手儿——还是别牵着的好,须知俗话也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欢儿抓到了一根铁皮石斛,鲜嫩嫩的汁液饱满的很呢,当零食儿嚼巴嚼巴,最过瘾了。
“嘻嘻,好吃,我早想这个味儿了——”,欢儿不再执着于拉人家小姑娘的手,转而感激的品尝“野草棍子”,当初被救下来,就是被这野草滋补过的。
为了给少爷你的智商充值,咱这也算是下了“血本”不是?
想到智商的问题,阿珠又思虑到自己,这说个话算个账目啥的自己都没问题,可诸葛王朝的古老文字,还没认全呢。
“欢儿你都学了些啥?给我说道说道——”。
小少爷被领到了阿珠那间卧室,当然了,条件有限,所谓书房也在这里浑然一体。
“把你学会的字儿给我写一遍——”,这是命令式的交流方法吧?可偏偏欢儿少爷就吃这一套,估摸着,你要是上赶着的巴结他,他还不稀罕呢!
也不过就是学习了个把月儿的时间,几岁的活泼娃子,你能指望他学了些啥?
《童年》那首歌是怎么唱的呢?“总是要等到睡觉以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还没有念……”。
欢儿少爷尽管从没听到过这首歌曲,其中的深意却一下子就顿悟了,这不就是吗?等到了阿珠跟前儿,被逼着拿起个半秃的毛笔。对着一摞白纸,才知道自己能写出来的“鬼画符”都没几个。
“那个——这是一,你画一个横杠儿就行了,你得画的跟我这个一样直溜儿,要不然先生就会撕掉了让你重新再画——”。
阿珠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就一定是“二”了。
果然,说着说着话,欢儿涨红的脸色就变成得意了:“这是‘二’,你瞧清楚没有?这可难了,得画两道儿,还不能挤在一起。上面一根横杠,下边再一根儿,摆放的位置先生也有要求,离得近了远了都得撕掉——”。
阿珠顿时觉得右手的掌心发热发痒,如果这纨绔少爷一直这么写下去。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巴掌抽过去,前世丫也是做过几天教师的,就从没遇到过这样欠揍的学生!
“二,你留着回家慢慢儿练去,三,也不需要写了,我已经会了,欢儿你还学了别的文字没有?我是说——文字——”。
多么温婉的小姑娘啊。虽然已经握起了拳头,还是殷切的把眼神落在又一摞白纸上。
“文字?蚊子?嘻嘻——我可没学那么深,先生也说我聪明。讲啥道理我都懂,我现在手指头还嫩,不能忒使劲儿了,平日里就练些横杠和竖道儿……,阿珠你这里蚊子多吗?怎么不让丫鬟提前赶走?点根香就管用,你想学‘蚊子’那俩字儿。是要画符驱蚊子吧?我见过我们家请来的道士,就是‘唰唰’写出几个字。顶在宝剑头上一烧,‘急急如律令’……”。
好吧。阿珠决心给跪了,她就不该对这纨绔少爷抱有丝毫幻想,纨绔就是纨绔,废话流门主就是废话流门主,你不能指望他肚子里有真材实料,更不能奢望他满嘴里不跑火车——
“算了——你——也没学会多少东西——”,阿珠摆手,自顾自收拾起来笔墨纸砚,满脸都是失望。
“可是——可是我真的弄懂了那句对联的意思,我讲给你听好不好?红——”。
满手都沾染了墨汁的傻小子徒劳的想要挽回自己在阿珠妹妹眼中的不良印象,可惜,被打断了又一段废话。
“咱们去看看阿穗睡醒了没有,你还是找她玩吧,我很忙的——”。阿珠的耐心耗尽了,想学点儿古典文字,再想别的辙儿吧!
“可是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好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呢,阿珠妹妹你上次去我家,我好不容易才逃过了奶奶和娘亲的眼睛,追出门来,你们却走了,我那个时候就想把这个‘二’写给你看了,先生说我学的快呢……”。
也不过就是学会了怎么继续“二”下去而已,这还值得炫耀?还值得扯着丫的袖子不肯离开?
阿珠嘘口气,扭回头,又恢复了冷清的表情。
“上次我送你一副对联,这次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个财主姓丁,他有一个儿子,都十多岁了,还什么都不懂,请了好几个先生,就是教不会他一个字。丁财主心里可急坏了,一天他出榜文,声称若谁教会丁少爷一个字,就赏银十两。
一位老秀才见了,心想:这孩子再笨,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姓吧?况且,这个‘丁’字笔画简单,又好写,又好认,我怎么会教不会他一个‘丁’字呢?于是,他便揭了榜。
到了财主家后,老秀才每天都叫丁少爷学习‘丁’字,一晃就过了九天,丁财主要考丁少爷。老秀才怕丁少爷忘了,特意准备了一个钉子,让少爷拿着,说:‘万一忘了,看看手里的东西,就想起来了,懂吗’少爷点了点头。”
到底还是孩童的年纪,欢儿少爷浑然不知这故事是在影射自己,反而大睁着眼睛听得认真极了。
门外,此刻也多了几道人影。
“秀才领着少爷去见丁财主,写了一个‘丁’字说:‘小少爷,这个字怎么念?’
谁知少爷看了半晌,还是想不起这是个啥字。秀才赶紧提醒他:‘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
少爷低头一看,说:‘一根铁棒棒。’
秀才一听,气得直跺脚:‘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目不识‘丁不要紧,我的十两银子可完了。’”
欢儿少爷听到此处,不由得义愤填膺,搓着手恨道:“这个丁少爷太笨了!被教了那么长时间,竟然连自己的姓都还不认识!太笨了!我的先生就成天夸我聪明呢——”
这是又一次“废话流”要流淌的节奏,阿珠还没来得及迅速截流,门外一个声音扬声问道:“欢儿,那你现在认不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