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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草手里握紧了一根烧火棍,目不转睛的盯着干将。
还有那么多双殷切的眼睛,都落在这个小小少年的身上。
“还没有——阿珠的消息,婶儿——别担心。大川叔和我爹他们已经去县城报案了……”。
干将很有些心力交瘁的样子,这个实诚孩子,从昨夜就没正儿八经吃一顿饭。跟着黄金蟒马不停蹄地追赶马车,结果,追上的只是一辆空车,停在河流的岸边儿,正在涨潮的春水,完全遮蔽了阿珠留下的气味儿。
王氏的身子晃了几晃。慢慢儿萎顿在地,眼睛直勾勾的……
“别担心?我娘能不担心吗?”阿草知道干将已经尽了力。但是,依然说话的口气有些冲。眼泪再次“噼里啪啦”落下来。
干将垂下头,没追回阿珠,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可是这时候,有一道声音在声援他为他打抱不平了。
“你妹妹被人拐卖了,你们担心你们的,干嘛对着干将少爷大呼小叫?”
声音嫩嫩尖尖细细,还有些耳熟。
竟然,是大伯家的——花儿!
早就陷入急躁边缘的二姑娘阿草,立刻找到了出气口,棍子一举就往前扑:“谁说我妹妹被拐卖了?你怎么知道我妹妹被拐卖了?是你们拐卖的我妹妹!”
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还没来得及找老宅儿的人问个清楚明白呢,现在——正好!
作为亲叔伯关系的两房姊妹,听说有了事儿,不应该热情的上前帮忙或者相帮着寻找吗?为什么躲在众人背后说三道四,还用的是那样事不关己的冷漠口气?
阿草的棍子可不长眼睛,“呼——”一声就奔着花儿的方向砸了过去,人群闪动,花儿也在不由自主的后退,棍子身躲过去了,棍子尖儿却砸到了脚面上。
“哎呦——阿草你这个疯丫头,你妹妹被拐了,碍着我啥事儿?你冲着我发疯,冲着干将少爷发疯,人贩子怎么不把你也拐了去?”
花儿抱着脚丫子单腿跳,身上的襦裙可白穿了,全撩到了肩膀上。
可是二姑娘出手,怎么会简单收兵?花儿没跳几下,已经被阿草迎头扑倒,顺势摁倒在地,精心梳拢的双丫髻,也被阿草一把扯开,满头长发在手腕子上缠了三圈儿,直疼的小丫头翘着头哭爹叫娘,再也威风不起来……
干将本来是要带着兵蛋子们和黄金蟒穿山甲回去休息的,在人群中没走出几步,就被一串对话声给阻止了。
“说!你怎么知道阿珠是被拐卖的?说!”
从来不知道,*岁的小姑娘也可以如此暴力血腥,阿草一手揪着在手腕上缠了三圈儿的头发,另一只手,在响亮的抽打花儿的耳光……
真庆幸老宅儿的人基本上都没来凑热闹,就这么一个缺心眼子又动春心的傻丫头溜出来等候“梦中情人”,并且忍不住出口帮助“梦中情人”,从而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本来呢,聚在村尾的村民们,有很多是觉得阿草此举不妥的,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殴打自己的堂姐呢?人家一小姑娘,跟你妹妹被拐的案子,怎么会有关系?
就连王氏,都喘着粗气试图阻止自家闺女的暴力举措的,尽管她也万分怀疑是老宅儿的人使坏,但也不可能牵扯到花儿那孩子啊!
可是,下一句话,从慌不择言的花儿口中秃噜出来了。
“哎呦疼死我了——死丫头你松手!你们家阿珠一点儿不顾念陈家老小,活该被人贩子给拐卖了去,哎呦——就是活该!谁叫上次她让蛇大仙勒死那几个人贩子的——”。
这个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干将的身影闪电般掠过,阿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后脖领子就被提溜起来,她的手一松,缠了三圈儿的头发,顺着手腕弹脱了下去,“咚——”,花儿的后脑勺落回地面上,还挺有弹性——
“梦中情人”的一张俊脸,就那么梦幻般的,在花儿眼前放大,再放大。
干将长得好看是无疑的,李家几辈子荣华富贵,媳妇一代代优中选优,出产的孩子也都是精品。
就是这样一张精品的脸面,此刻清清楚楚的贴近了花儿的脸,黑幽幽的眸子里宝石般折射火把的光辉,连日来令小姑娘魂牵梦绕的质感的声音询问道:“你是说,阿珠真的被拐卖了,人贩子跟上次拐卖欢儿的是一伙儿?”
这可是“梦中情人”近距离的问话,干将少爷的鼻子尖上沁出的汗珠子都清晰可见,身上散发出来的男子汉气味也那般令人迷醉……
花儿醉了,眼珠子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俊脸,浑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是——是一伙儿的——拐了阿珠——花儿侍候您——”。
你可以继续沉醉下去了……
干将霍然直立的身躯,风一般把所有的旖旎幻象如数卷走,冷冰冰的声音也失去了质感似的:“里正带路,二蛋,三娃子,领五个人去陈家老宅儿,全关起来审问!”
“是!”马蹄声再次“得得”响起,很多村民还没寻思过味儿来,一列黑乎乎的影子已经扑向了老宅儿的院门。
里正大人,初次品尝被人揪着衣领子提溜到马背上的感觉,好在,他的脑子转悠的快,指点起道路来不费吹灰之力。
干将继续调兵遣将,安排千总派来的人手回老宗祠,黄金蟒和穿山甲是阿珠的宠物,他得照应好了,王氏目前跟个疯狂的母兽似的,他也应该帮着阿珠照管。
王氏真的是疯了,面目狰狞的如地狱夜叉,相比起来,二姑娘阿草再次骑在花儿身上痛下拳头那都是小菜儿……
当娘的抡起了闺女刚刚丢掉的烧火棍,撒丫子就往老宅儿跑,刚刚明明虚脱了力气的,现在跟猛兽下山一样“虎”——
“婶儿——交给我——都交给我——我们得审问出阿珠的下落才行,你回家休息!”干将只能伸胳膊阻拦在王氏身前,后面醒过神儿的妇人们也抱腰的拽胳膊的全上来,才阻止了王氏的去势。
“打死他们!我要打死他们!为啥非要害我的阿珠?为啥?”
“地狱夜叉”可不好招惹,折腾了两下,抱腰的二大娘就被王氏的胳膊肘给捣中了鼻梁,酸溜溜热乎乎——流鼻血了——
“嘭——”,又一声闷响,拽胳膊的妇人被踢中了小腿儿,“咕咚”跪在了地上。
局面这个乱哦——
里正媳妇的尖叫声又起来了:“阿草你停手,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啦!”
还仰躺在地上的花儿,属于有贼心没贼胆发花痴没花运的主儿,早就失去了自卫反击的能力,脸上被阿草击打的五颜六色,嘴里都说不出话来了……
正文、第一百三十六章 审问
尽管阿草也变身成了“地狱夜叉二”,到底个头小力气弱,几个老娘儿们跟着里正媳妇,好歹把她从花儿身上拉开了。
干将是个利落的,看见局面没办法掌控,直接出手刀。
“送她们母女两个回去,交给王家姥爷照管。”
阿珠此刻生死未知,一味儿的哭闹不顶事儿,还不如睡上一大觉儿……
对陈家老宅儿的围堵非常顺利,乌漆墨黑的夜里,又没啥娱乐设施,各家在各家屋里点着灯拾掇点东西。
除了心里不坦实,如鲠在喉的一个陈老太太,已经憋屋里躺了一整天了,说是头疼,又不肯请郎中,就那么挺尸般的躺着,越躺越是睡不着觉儿。
陈大棒子叼着旱烟袋,“吧嗒吧嗒”,满屋里都是苦涩的烟草味儿,老两口通常不做啥语言交流,各琢磨各自的心思。
陈大江倒是有人性的,跟媳妇沉声谈论着阿珠失踪的事情,今儿一大早,当大伯的也跟着去山上转了一圈儿呢,只不过没跟王氏遇到。
自从撵走了陈大川一大家子,住的宽敞多了,略一拾掇,两房的三个小子就凑做一堆儿,搬去了空出来的那一间,唯一的小辈儿女孩儿花儿,就有了独自占据一间屋子的机会。
所以啊,那败家的闺女偷偷溜出去偷瞧“梦中情人”,一大家子人竟然全都没发现。
就这么个治安防范法儿,用了五个壮汉子来审问,简直有些“大材小用”,纯粹是“高射炮打蚊子”么——
训练有素的兵蛋子和衙差。迅速分成四个方位防护,二蛋扯着里正的脖领子放回地面,里正晃晃悠悠就去叫门了。
“大棒子,开门!”
陈大棒子现在可是爷爷辈儿的人,来开门的自然是勤快的陈大江。三个还在炕上闹腾的小子们,也扒着窗户想看看是谁这老晚的还串门子……
院门打开,陈大江还没来得及招呼,就觉得鼻梁一热,脑袋一懵,一记老拳正中面门。然后双臂被反剪,一条软绳迅疾缠缚,膝盖被撞,跪倒在地。
身侧几股风声掠过,陈大江耳听得来自各间屋子的短促惊叫。短的可怕,如同鬼魅降临。
里正哆哆嗦嗦的关好陈家老宅儿的大门,两条腿有些拖拉不动,这几个汉子,是把老实巴交的村民当边疆上的番邦贼匪看待的吧?下手毫不留情呢!
军队上的作风就该如此,容不得婆婆妈妈黏黏缠缠,当凶神恶煞似的声音,在正屋那边响起。陈大江模模糊糊听到了亲爹的辩解:“我不知道!阿珠是我亲孙女,我怎么会找人害她?”
“呜呜呜呜——”,陈大江扭动着身子。向里正靠拢,他想给他爹作证来着……
里正拃着双手往后躲,嘴里劝解着:“大江你也别觉得委屈,刚刚可是你闺女在外面说,阿珠是被上次绑架千总家少爷的同伙儿给拐卖了。”
这句话,比刚才生受的那一记拳头还给力呢!陈大江当即如遭雷击。身子扭动都不会了……
能得里正看守,大江还算幸运。陈大海那屋里传出的动静可没这么温柔,拳头击打在肉质沙袋上。声音很富弹性。
喜欢尖着嗓子溜八家的弟媳妇江氏,竟然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三个小子里面,连最小的狗蛋儿都不敢咧开嘴巴大哭,狗剩甚至觉得,当初被欢儿敲掉了牙,比之此刻,那就是幸福的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