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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玻璃上响起轻微的沙沙声,陌阳扭头见窗上一片亮晶晶的,这才发觉外面又下起了雨雪。
“变天了。”陌阳轻声说,心情更加郁结。
艳春望了眼窗外,低头慢慢喝一口茶,目光忧虑。
生活在象牙塔中的他并不是封闭的,外界的风雨照样可以感受得到。他自认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却也不愿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他是时刻不敢忘记的。
可是目前军阀混战,各路大鳄谁也不把国家出路放在第一位。孙先生虽然心怀家国天下,可是多次起义革命的结果只是被小人所趁。新三民主义提出后情况略有好转,但前途到底怎样现在仍只是个未知数。
这一切,都让艳春一腔报国的心愿无处安置,无以奉献。
按照约定,素秋在周日下午拜访了丛放。艳春始终陪伴在她身边。
电影放映厅临时设在帅府饭堂,距离后院很近。饭堂有一百多平米,当中摆着十几张小圆桌,上面是点心和茶水。围桌而坐的则是丛帅的亲信部下及其家属、女朋友。
余家兄妹先和丛放在议事厅聊了会天儿,气氛虽不热闹但也没有冷场,内容都是些长沙本地的风土人情。
勤务兵报告放映工作已经准备完毕,请丛帅和客人移驾。
余家兄妹随丛放走进饭厅才发现观众不仅是他们几人,艳春不禁暗暗皱了下眉头,雅不愿他们兄妹以特殊客人的身份出现在丛放众部下面前。
军官及其家属见丛放进门,都起立欢迎。丛放摆摆手,示意他们坐着就好,然后请余家兄妹入座。
众人刚落座,饭厅的灯光就熄灭了。前方一面墙上出现影像,后排有几个人一边放映,一边用喇叭解说。
放映的都是些短片,内容有自然现象,也有街景人物,多采用远景拍摄,手法虽然稚嫩,但涉及的范围却十分广泛。
有个短片是记录城内阵雨前的景象。天空是乌黑翻滚的重云,云缝间不时闪过耀眼的闪电。狂风吹得树枝东摇西晃,干枯的枝条折断乱飞在半空中。
行人在街上乱跑,黄包车夫拉着急欲回家的客人发疯般狂奔,小汽车也开得飞快。小孩子哇哇哭着找大人,大人则大声呼喊寻找自己的孩子。小贩们肩挑手推,急忙地找地方避雨。住户忙着收衣服关窗,店铺里的伙计跑到门首看街景。有个妇女丢了篮子用手拽着上翻的裙子。一位老先生被刮掉了礼帽,挥着文明棍去追赶。
一扇窗子被吹开撞在墙上又弹回去,上面一整块玻璃脱离了窗框,像透明的糖片一样旋转着坠落。行人慌忙躲开,有人大声喊叫。那块玻璃最终摔碎在人行道上,没有造成损失。
观众们安静地看着影片,解说员的喇叭成了多余,因为内容很简单根本不需要再解说。
这个季节的长沙气候变化无常,昨天刚又落了雪,今天早上天仍是阴的。余家兄妹一路走到帅府,艳春担心素秋着凉,在议事厅里就劝她喝过两杯热茶。放映室里的点心很合素秋胃口,未免多吃了些,口渴又喝了两杯茶就内急起来。
素秋不好意思向丛放询问厕所位置,只得悄悄凑到艳春耳边嘀咕了一句。
丛放一边看片子一边在暗暗关注着素秋,见状靠过去小声问:“有事么?”
艳春迟疑一下,婉转地问:“贵处有供女客使用的方便之所吗?”
“有,稍候,我去找个人带路。”
丛放有些踌躇,停顿片刻才回答。他尽量不惊动其他人走出饭厅,喊过一个勤务兵让他去叫秀儿。
部队里没有女兵,军官们的太太虽然住在帅府,但住处都在后院内宅。帅府前院并无女厕,只在后院设有一个设施完备的公共女厕,供太太们使用。丛放是个男子,虽然他很愿意自己带素秋过去,但毕竟不妥当。
不一刻秀儿到来,丛放吩咐她几句。秀儿面上没有不悦,只是点头称是。
丛放潜回饭厅,轻声让素秋出去。艳春回头目送她离开,有些心神不宁。
“艳春兄放心,在我大帅府没有人敢对丛某的客人不敬。”丛放低笑着说。
艳春回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继续看影片。丛放轻咳一声,正襟危坐也没有再搭讪。
素秋出门见阶下立个年轻的妇女,上身是件莲青夹袄,下身穿一条黑夹裤,脚上是黑面白边的布鞋。脸上不施脂粉,身上也不见半点首饰,相貌清秀文雅,气度根本不像是个普通的仆妇,倒似个大家的小姐。
“有劳姐姐了。”素秋笑着说,心里很喜欢这个女子。
秀儿点了点头没有回话,转身在前面领路,脚步不急不徐,脸上毫无表情。
素秋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化成不解,不明白这个女仆为什么对她显得有些冷淡,她似乎没有来得及做什么讨人嫌的事情。
上次在帅府素秋是被秀儿等几个仆妇扶到议事厅的,但那时她刚刚从昏睡中苏醒,意识很不清楚,所以并不记得秀儿。
秀儿领素秋上过装修豪华的女厕,又领她在隔壁同样富丽的洗手间用温水洗过手,上过那里备的高级护手油,才尽责地陪她回去前院。
转到一条卷棚游廊时,远远地对面走过来三个人,两个卫兵,另一个却是个女人。那女人望见素秋似呆了呆然后回身便跑,好象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素秋本未留意,对方忽然的举动却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打量那人背影,她的心脏就是一跳。
那人身高步态,明明就是朱秀颖!虽然她削廋了很多,但素秋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二姐,二姐!朱秀颖!”素秋喜出望外,拔脚就追。
可是朱秀颖却跑得更快,一转眼就消失在重重院落中。
秀儿不知道素秋有心疾,只是跟在她后面缀着,并没有阻拦。
素秋跑出一程,眼错不见就跟丢了人。她心里一急,胸口一阵大痛,不由慢慢坐到旁边的长凳上,脸色变得煞白。
秀儿这才发觉不对,想要喊卫兵,这里却仍是内院左右不见一个人,她只得赶去前院。
素秋艰难地深呼吸,希望可以将那股疼痛压制下去,心脏却仍在一阵阵紧缩。
她大口呼吸,努力望着朱秀颖消失的方向,忽然看见陈忻然从旁边岔路上也走向同一方向。
见此情景,素秋始而迷惑,继而恍悟。
朱秀颖去年曾同陈忻然一起看过文明戏,后来又和一个男人互通信件,她一直在猜测对方就是陈忻然。如今将前后事情一联系,朱秀颖失踪之迷就显而易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素秋终于应邀去帅府了,不过,朱秀颖的事情也随之暴露了。
一百二O
正在急痛间,艳春同丛放一起赶来了,后面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秀儿。
“素,素!疼得厉害吗?”艳春脸色也是苍白的,焦急地抱起她就向外跑,一边一叠声地问。
素秋不回答他,眼睛只管望着丛放,艰难地问:“朱秀颖,为什么在这里?大帅能有合理的解释么?”
丛放已从秀儿那里了解到大概的情形,现在听素秋这么问,这才明白引起她发病的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不禁暗骂陈忻然混蛋,脸上却尽量温和地劝慰:“小秋别急,等你病好了我再跟你细说。”一面带着艳春向医务室那边赶。
“大帅,不会是,无法解释吧?”素秋虚弱地又问一句,头已经抬不起来,眼神却锐利异常。
丛放脚下略一顿,仍旧走得飞快。
“素,不要再问了。”艳春是知道朱秀颖失踪一事的,但他眼见素秋心痛却仍要追根究底,终久不忍心她强撑。
素秋靠在艳春肩上,眼泪慢慢涌出来,哽咽:“他们,他们把秀颖姐关在这里……秀颖姐,一见我就跑,肯定是吃了苦了。”
艳春内心也是疑窦丛生,却轻声安慰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也许事实真相并不是这样。”
“就是,就是!二姐!”素秋哭着喊,眼泪一直淌到艳春肩上,头渐渐垂下去。
艳春大惊,奔命往前跑。丛放也开始跑起来,脸色终于变了。
四人赶到医务室,德国医生正在解剖一只野兔,白大褂上沾着团团血迹就闻声出来了。
艳春只看了一眼就闭住眼睛喊“大帅!”,然后身体软软向后倾,双手却搂定了素秋不放松。
丛放一见那些血迹就知不妙,急忙同秀儿一起将下滑的兄妹俩托住了。
“你怎么不弄干净就出门?想闹乱子吗?”
丛放气恼地冲军医大喊,将艳春奋力向上提了提。秀儿扫了一眼丛放,将素秋半扶半抱先弄进医务室。
德国军医的面孔立刻板了起来,一语不发地立在门首,也不去管那两个病人。他在前线简陋的帐篷里抢救伤员时,几乎常常是一身鲜血。就是给丛放治伤,鲜血也常会飞溅到衣服上,哪次也没见丛放在意,如今却忽然指责他军容不整,实在是让他气怒。
丛放话出口才发觉自己说重了,素秋还在那里等这个变态神医救命,而他却先骂了正主儿,他真是晕了头了。
“对不起,小秋哥哥晕血,他刚才又抱着小秋。本帅是慌了。”丛放干脆地认错,将艳春再向上托托。
德国医生面无表情地瞟他一眼,说:“请大帅将这位先生放到病床上去。”
丛放忙将艳春送入医务室,放在素秋旁边的一张病床上。
“现在要检查治疗病人,请无关人员回避。”军医继续生硬地下逐客令,转身去拿听诊器。
丛放对秀儿使个眼色让她回去照顾丛夫人,自己也走到门外。
医务室的门被“呯”地关上,丛放摸摸鼻子。
刘副官从院外进来,正瞧见丛放站在院子里发呆。他不禁感到奇怪,上前几步行个军礼:“大帅!”
丛放漫不经心地回个礼,问:“你现在来这里有什么事,不是放你假了么?”
“我来找汉斯医生要些止孕吐的药,拙荆反应得厉害。”刘副官再行个军礼回答,脸上有些腼腆。
丛放闻言出了会儿神,然后负手感叹地说:“你同周小姐贤伉俪情深,结婚不过才一年多就有了孩子,可喜可贺啊。”
刘副官对丛放夫妇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知道温逸已经同他分居,不敢再说刺激到丛放的话,只得笑了笑。
丛放不再和他闲聊,低头在院子里踱步,神情复杂。
能够邀请素秋来帅府作客,是俩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