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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自己酿的苦酒,”玉轻尘淡淡地道,无动于衷,“与我何干?”
“轻尘——”
“爷爷,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了。”
玉连容张口,想要怒斥打醒这个散漫的少年,却又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才沉闷地道:“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罢,转身大步离去,带上了门。
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了玉轻尘独自一人。
屋里有炭盆,地下有地龙,可是,这一瞬间,玉轻尘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似乎要将他整个淹没,他疲倦地合上眼,心慢慢地沉落到谷底,整个人彻底的安静下来,安静得近乎不存在。他依旧半倚着,转头静静地凝视着桌上燃烧的红烛,烛火照亮了他的脸,却照不亮他的心。
他居然奢望他那个倾尽心血在帝王身上的爷爷会记得?
真是痴人说梦!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轻响,红烛爆了个烛花,燃到了尽头,慢慢地熄灭了。唯一的光明逝去,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暗沉,尤其玉轻尘所在的床,更是没有一丝的光亮。
玉轻尘忽然感到一阵焦躁,披了衣裳,起身下床。
整个屋子都暗沉沉的,只有侧面的雕花木窗,映着屋外朦胧的月华,泛着淡淡的白。玉轻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深的寒意扑面而来,窗外,月色洒下漫天的霜雪,无论是被照到的明亮,还是那些深深浅浅的阴影,都带着学生的冷,侵袭人心。
一时间,天地皆寂,似乎唯他一人。
突然间,玉轻尘格外地想念慕晚晴那温暖的笑容,一阵强烈的冲动,促使他迅速地关了窗户,穿好外衣,披上锦裘,穿过庭院阁台,曲径长廊,来到隔壁的院落,一直走到慕晚晴的房门前,伸手欲敲,却又忽然顿住。
庭院里银霜满地,寂静无声。
夜已深沉,晚晴,早已经安睡了吧?他又何必扰她?
想到这,玉轻尘轻叹一声,转身缓缓离开。晚晴已经入睡,而他却又不想回去自己房内,玉轻尘静立在凄冷的青石板地上,忽然一阵茫然,竟不知何去何从。许久,才想起后院那几树红梅,花期将尽,芳华欲逝,倒不如前去一观,解心中郁结。
一路走去,踏碎一地霜华。
来到后院的月亮门前,玉轻尘忽然微微一怔,老树寒梅,暗香幽细,横逸斜出间,掩映着一道熟悉的侧影,紫金衣衫,白玉腰带,慵懒地斜倚梅树,手持青玉葫芦,仰头痛饮,举止狂放恣肆,偶尔有酒滴溅落,折射出氤氲月华,越发令这夜朦胧起来。
——云安然!
这个素来风华荣茂,游戏人间的少年,在此刻,竟显得格外落寞凄清。
这一瞬,云安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旁,转头望去,见是玉轻尘,也是一愣,有些僵在原地,随即勾唇一笑,又恢复了平时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洋洋地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怎么,玉三公子也是如此么?”
玉轻尘不答,只走过去,从他手中抢过酒葫芦,闭目喝了一大口。
云安然一时不防,被他抢去,忍不住睁大了眼:“玉……玉三公子?”
烈酒入喉,一股辛辣之气油然而生,一路蔓延到肠肚,玉轻尘只觉得腹中如火烧一般,几乎喘不过气来,极是难受,但冥冥之中隐约又有着一股痛快之意,咬咬牙,仰头又喝下一口,苍白如玉的脸上顿时浮起一抹艳红,却并未给他增添几分生气,反而透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病态。
转眼间,云安然便回过神来,忍不住心疼自己的酒:“喂,小口一点行不行?我这酒很贵的!”
玉轻尘把玩着那青玉葫芦,仰头望月,忽然道:“痛吗?”
“什么?”云安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我肩上的伤吗?拜托,我云安然是什么人,这一点点的痛算什么?我——”
“我是说,七年前,把长剑送说漠沙族公主胸口的时候,你痛吗?”
云安然浑身一僵,眼眸转寒,冷冷地盯着依旧神色淡然的玉轻尘,一字一字森寒如冰:“玉、轻、尘!”
玉轻尘似乎听不出那话语中的寒冷,转过头,迎上他的眸光。
云安然的视线是冷的,像极北严寒之地最深处的玄冰,冰冻了所有的情绪,而玉轻尘,或者是因为饮酒的关系,那双原本清澈沉静的眼眸蒙上了淡淡的迷雾,在月色下折射出无数的意味,迷茫,挣扎,失落,以及难言的伤痛,都凝聚在那双眸子里,凝聚在那只有拳头大小的心里。
“痛吗?”
似乎,这句话问的不是云安然,而是他自己。
许久,云安然叹息一声,收回视线,撇撇嘴,道:“玉三公子,你连晚晴妹妹都不如,至少,她会拿怀扬来取笑人,却绝口不提温可妮和蕾丽雅。你倒好!”
玉轻尘不理会他,再次问道:“痛吗?”
“如果……”云安然缓缓地道,声音低沉,“我说不痛,你信吗?”
玉轻尘不答,执着地再问道:“痛吗?”
云安然终于沉默了,许久,才沉沉地道:“痛。”
“既然痛,”玉轻尘凝视着他,不错失任何细微的神情,轻声道:“为什么还要刺下去?”
“为什么?”云安然低头涩然一笑,食指不住地摩挲着拇指的玉板指,淡淡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本来就是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中间有所偏差,最后,只是又回到了原先设定好的结局,仅此而已!”
不是吗?
无论是百花深处那一场浪漫得惊心动魄的初遇,还是草原上携手抗敌的生死劫难,抑或她为他落的那一场眼泪,他为她摘下的那朵云巅之花,甚至,那无数厮杀中的血脉交融,都只是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一场处心积虑的连环圈套,一场不动声色的感情厮杀。
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的。
那是一场景华王朝和漠沙族相互为对方而设定的计谋——美人计!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景华家庭云家的嫡孙,他也知道她是漠沙族掌权的长公主;她知道他是想通过她分裂漠沙族,他也知道她是想从他嘴里得到景华王朝的军防情报,他们都知道对方在演戏,也清楚对方是在将计就计,相互比拼演技,比拼智谋,比拼着……真情和假意。
那是一场聪明人之间的较量。
所谓的聪明人都明白,绝对的假意是换不来真情的,想要通过对方在到自己的目的,就得拿真心换真心,谁付出的真心少,谁陷入感情漩涡浅,谁就是这场角逐的胜利者。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他们都输了。
沉默了许久,玉轻尘又问道:“后悔吗?”
“不后悔,也后悔。”云安然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酒,间或慢慢地道,“不后悔刺出那一剑,后悔当初把感情放得太深,让那把剑,成为了双刃剑,伤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所以,那场血色浪漫后,他,云安然,再也见不得尸体。
于是,武将世家的云家嫡孙,终其一生,不能上战场。
月华如霜,梅香细细,沉默中,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打断了深思中的二人:“咦,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二人转头望去,都是一怔,只见慕晚晴身着柳绿衣裳,披着葱黄斗篷,颈边镶着一圈白狐狸毛,朝着梅树跑过来,月光中,娇嫩的宛如一朵迎风摇曳的迎春花,顿时为这寒冷的夜平添三分暖意。
玉轻尘微怔:“你怎么出来了?”
慕晚晴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们呢?”
云安然失笑道:“哟,今晚是不眠之夜啊,大家伙统统都睡不着了。”
说话间,慕晚晴已经到了跟前,一股酒味迎面袭来,不禁眉头一皱,盯着云安然拿酒葫芦的手,再闻闻玉轻尘身上的浓浓酒味,脸慢慢地黑了下来,阴森森地叫道:“公子,云安然——”
“呃……”两人干笑着,各自转头:“那个,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正是正是!”
“你们两个!”慕晚晴黑着脸,看着“装傻二人组”,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怒吼道:“公子,云安然,你们一个病,一个伤,喝什么酒啊?都不要命了是不是?酒葫芦交出来!”
云安然耸耸肩,递了过去。
慕晚晴接过酒葫芦,仰头就是一口。
原本心虚的二人顿时目瞪口呆,玉轻尘咳嗽一声,转过头,当做没看见,云安然却没那么好说话,上前一把夺过青玉葫芦,瞪了她一眼,道:“还说我们呢?你一个女孩子家,喝酒成何体统?”说着,手一倾,将酒葫芦里的酒整个倒了个干净。
慕晚晴捂着有些发烫的脸颊,苦着脸,道:“又苦又辣,好难喝!”
云安然气结:“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
078章
“本来就是又苦又辣,还不许人说不成?”慕晚晴理直气壮地回瞪过去,喃喃道:“真不懂你们男人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云安然白了她一眼,问道:“喂,你为什么睡不着啊?”
慕晚晴撇撇嘴,没答话。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中因为莫言歌!
街头重逢,她下意识地躲藏,后来因为云安然重伤,她又求医问药;窗外乍见,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被喊痛的云安然叫了过去。两次相见,都没有给她时间细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才有时间思量她与莫言歌的情形,犹豫着要不要去见他。
如果只是单纯问她想不想见,那必然是想的。
可是,如果问她要不要去见,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小凡说过,爱情中的选择,能够让一个最果决的人进退维谷,因为太过在乎,就分外的患得患失。洒脱无谓如她,想了许久,竟也没能下定决心。可是,就在她去取药材的时候,却从药铺的人口中得知,忠勇亲王今天要离开清河县。
再一次,她如遭雷击,脑海中一片空白,药材散落一地。
过了很久,她才模糊地想到,若非离开,又何须偌大声势?莫言歌,并不是一个张扬的人。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脚已经像有意识一样,带着她向他离开的北城门狂奔而去。然而,等到她赶到时,早已经人去尘散,只剩下空荡荡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