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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振天倏然而惊,愕然抬头,看着慕晚晴,又慢慢地沉了下来。
抹掉他们之间这柔情缱绻的七年,只剩下七年前不死不休的仇恨吗?这就等于,他亲手毁掉了他跟明珠的一切可能……穆振天转头,看着依旧抱头痛呼的乌雅明珠,对于旁边的冲突争斗,她恍若不闻,只是沉浸在她的混乱中,哀哀鸣泣,辗转不休,以至于声音嘶哑,七窍之中,渐渐有血丝蔓延而出。
穆振天忽然一声苦笑,闭上了眼。
“不错,是我制造出的林明珠,当然……我也能毁掉她。”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安稳,深吸一口气,凝聚心神,走向乌雅明珠,用尽所有的功力,声音嘶哑而柔软,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看着我的眼睛!”
乌雅明珠置若罔闻。
穆振天取下她腰间,他送给她的转世珠,握在手里,在她眼前摊开:“看着我的眼睛。”
也许是长久以来摄心术所形成的惯性,也许是长久嘶喊耗尽了心神,在转世珠幽幽的光芒中,乌雅明珠终于抬起了头,几乎是在接触到转世珠的瞬间,便被它吸引去了心神,怔怔地看着它,终于停止了喊叫声,神色开始变得迷茫恍惚,如入梦境。
“听我说,你叫乌雅明珠,是南夷乌雅族的少主,深受族人爱戴。”穆振天轻声低语,将往昔的记忆一一在乌雅明珠脑海中铺展开来,直到他们的相遇,他顿了顿,用更加柔和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印刻下不容更改的烙印,“你遇到一个叫做穆振天的人,他……他禽兽不如,利用你潜入乌雅族,杀害你的父亲,害死你的族人,你……你为了报仇,你潜入景华,跟踪了他七年,终于找到机会,杀了他,大仇得报,能够回族,向族人交代了。现在,你可以闭上眼,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你的记忆里就只有这些,只有这些——”
“……再没有其他了。”
随着最后一声轻叹,乌雅明珠双眸慢慢合闭,昏睡了过去。
穆振天抱住她软倒的身体,呆呆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突然身体一僵,嘴角一缕血迹蔓延而下,再也不动了。
莫言歌一怔,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息,轻声道:“他……自断经脉而死了。”
众人皆默然,即使对穆振天的了解只是这短短的一个晚上,他们似乎也能够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失去了林明珠,变成乌雅明珠至死方休的仇敌,这样的结果,于他而言,宁愿死,随着他爱的,也爱他的林明珠,一起离开。
月色下,那一身黑蓝衣裳的男子,抱着昏睡的女子,僵硬而呆板,许久不动,仿佛是天地亘古存在的永恒,而在男子染血的唇角,绽放着一缕不为人知的淡淡笑意。
这样,似乎也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119章 君子小人
房间里弥漫着清静而宁谧的淡淡檀香,浅蓝帷帐,粉蓝被面,床帏处垂着松香色的流苏,躺在床上的俊秀少年慢慢睁开眼,看着满眼深浅浓淡的蓝色,思绪如迷雾渺茫,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在金山寺,惊魂过后,穆振天随着林明珠逝去,一切危机如冰雪消散,原本紧绷的心松弛下来,本就身体虚弱的他当即就晕了过去。
现在,他在自己的卧室,是晚晴他们送他回来的?
“公子,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是许久都不曾露面的左大安,见玉轻尘醒来,面露喜色,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玉轻尘轻轻闪过,脸上的笑容顿住,手僵在半空里,伸也不是,放下又不甘心,痛楚地叫道:“公子!”
玉轻尘置若罔闻,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公子的侍卫,当然应该守在公子的旁边!”左大安喊道,有些愤怒地道,“难道公子以为,你醒过来后,看到的会是慕晚晴?她现在正跟忠勇亲王在一起呢!”
“不错啊!”玉轻尘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冷冽,“才几天不见,学会挑拨离间了?”
左大安服侍玉轻尘二十年,自家公子脾气一向温淡,情绪从不外露,这样淡淡的讥刺是从没有过的,知道是真的恼怒了,又是羞愧又是无措,涨红了脸,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一会儿才道:“公子,求求你,让我继续跟着您吧!这次的事情,如果我在您旁边——”
“你在我旁边,结果也一样。”玉轻尘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
“公子!”左大安知道玉轻尘余怒未消,不敢再说,跪倒在地,“公子,我服侍您二十年,从来不曾离开公子片刻,如今……公子,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提起二十年的情意,玉轻尘终于动容,眉尖微微动了动,眼眸深处浮起隐晦的柔软:“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左大安当然知道。
就是那次,在长歌轩,他想要警告慕晚晴,让她远离玉轻尘,不要再伤害公子,结果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突然出现的玉轻尘和楚筝打断,没来得及说明。但玉轻尘却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意图,之后便告诉左大安,让他以后不必再跟着他了。
为了什么?
除了慕晚晴,还能为了什么?
左大安觉得不值,玉轻尘相貌秀逸出尘,才智超凡脱俗,博览群书,温和沉静,足可以配得天下最好的女子,晚晴固然好,但要匹配自家公子,却还差得远。但既然公子喜欢,他也就默认了。谁知道,半途中却变生不测,慕晚晴居然已经婚嫁,是忠勇亲王的王妃。这也就罢了,若慕晚晴能迅速脱身,断了公子的念想,短暂的痛苦过后,自会雨过天晴。但是,她却不!
明明已经有了夫君已经定了终身,她却还萦绕在公子的周围,让公子日日夜夜地看着她,看着她跟忠勇亲王情浓如蜜。
这何其残忍?
虽然是无心。
但既然她不知道,他就让她知道!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大安,你先起来吧!”玉轻尘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转头,看着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侍从,伸手扶他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大安,你我主仆二十年,为什么你还不能够了解我呢?”
左大安茫然:“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大安,在你眼里,我是个昏聩的人吗?我愚笨吗?还是说,我一直为人所骗,无法看清事实?”
左大安急急抬头,毫不犹豫地道:“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那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我自己决定呢?难道说,我的决定不值得信任吗?”玉轻尘说着,眼神深处有着深刻而隐忍的痛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心里在说,你是为我好,可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大安,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到底怎样是对我好呢?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好,对我来说,也许是伤害,是痛楚,是我所痛恨和厌恶的。”
左大安一怔,看着玉轻尘,默然不语。
“大安,我一直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是折磨自己,我是在做令我自己觉得开心的事情,二十四年,我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我觉得很满足,真的。我不喜欢我亲近的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做令我厌恶的事情,如果你不能明白这点,还是不要再跟着我的好。”
“公子!”
左大安激动地喊着,心中迷茫而又激荡。他的公子,一向淡漠自矜,最能掌控情绪,从不外露,他的想法和心思,总是要让人去猜,却又从不曾让人知道,猜度的对错。即使是对着相伴二十年的他,公子也是沉默而神秘的,令他琢磨不透,就像一团迷雾,似近,却极为遥远。
这是第一次,公子在他跟前,这样坦白而直接地说出他的心思。
这种感觉……
莫名的,左大安觉得,有种汹涌而澎湃的情绪,从内心的最深处升起,在胸腔中反复地激荡着,令他激动,却又心安,好像二十年来,有什么一直悬在空中的东西,终于稳稳地落下,填补上了他内心某处的空白和彷徨。
二十年的相依相伴。
二十年的情意。
早在最初,玉连容指派他服侍玉轻尘时,就曾让他立下重誓,要用整个生命去守护这个少年。他一直遵守着誓言,从来不曾动摇,但是,面对着玉轻尘惯然的淡漠,与众人无异的疏离,他也会想,从幼年开始,二十年的相处,在公子心中,是否留有痕迹?
是不是,对公子来说,他也只是陌路人,水过无痕?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二十年,对公子来说,他并非空白,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也正因此,他更觉得羞惭。二十年的相伴,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用生命守护着公子,却从来没有真正深入过公子的内心,这其中,固然有公子的淡漠疏离,但是,他呢?
他是否真的用心注意过公子言行的细微差别,试图去了解过他的心思脾性呢?
是不是,就是因为公子沉默,因为公子安静,因为公子从来不曾表露过喜怒哀乐,所以他也就慢慢习惯疏忽他内心的想法,而习惯以自己的意志去安排公子的一切?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公子也是个人,也会有自己的喜恶,自己的思想。
甚至,包括将公子抚养长大的老太傅。
“对不起,公子。”左大安低声道,惶愧无地,“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了。”
“你明白就好。”玉轻尘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左大安心中有着万千思绪,想跟玉轻尘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喉头哽咽着,正情绪激荡,忽然心头一凛,转向门口,厉声喝道:“谁在外面?”
“这是玉府,犯得着这么警惕吗?”沉稳的笑声中,身着玄衣的莫言歌缓步进入,看着慌乱擦拭着眼泪的左大安,以及满脸厌恶不耐烦的玉轻尘,奇道,“这是怎么了?你们两个在干吗?左大安,你好歹也是男人,不至于被玉轻尘训得哭了吧?”
“关你什么事?”玉轻尘毫不客气地道,“大安,你还不去做事?”
左大安这次确定,公子是在为他解围,免得被莫言歌追问,心中一阵暖意,连忙起身,客气地朝着莫言歌一点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