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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巫女》
章节目录 第1节:第1章 序章1
家主
卯时起身,东窗未白,她一丝不苟地洗漱完毕,双手洗了三遍,才用银盆打了温水,取了用热水煮过的帕子,小心地折叠好搭在银盆边,这才往主院里走。
守在院外的侍卫见了她,笑着打招呼:“千乐姑娘。”
她点点头,径直往门里走。
“好大的架子,一点笑容都不带的。”新来的年轻侍卫不满地嘀咕。
“闭嘴。”一旁年纪稍长的侍卫皱眉低声呵斥。
“不过是个侍女罢了……”年轻的侍卫犹自忿忿。
“你懂个屁!”一巴掌赏上了他的后脑勺,年纪稍长的侍卫压低了声音,“千乐姑娘是家主的人,更何况你可曾听说过银月巫女?”
“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咱北莽最强大的巫女大人啊!”年轻的侍卫眼睛闪着光,仿佛带上了小星星,“据说银月巫女也是赫连家的……该不会她便是……”
年长的侍卫点点头:“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以后说话悠着点。”
年轻的侍卫扭过脑袋看向那个袅娜的背影,觉得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啊……更何况银月巫女已经成名七八年了,他还以为定是一个年长而肃穆的女子,或者长着皱纹的老婆婆,怎么都不可能是眼前这种年纪的小姑娘啊……
他正盯着那个背影出神,她却忽然回过头来。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再看看那张白皙素净的脸,年轻的侍卫僵住,血色一点一点攀上脸颊,他涨红了脸。
“家主喜静。”她开口,淡淡地道。
“是是是,阿百是新来的,我会好好教训他的。”年长的侍卫赶紧解释。
她点点头,没有再看阿百,继续往前走。
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松了一口气……
就算是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他也感觉她根本没有在看他,她的眼睛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她眼里,那么……这样的人,她会在乎什么呢?
那被称作阿百的年轻侍卫忍不住这样想。
绕过假山,走过拱桥,她停下脚步,推开门,踏入房中。
放下银盆,她转身走到床边,用帐勾将帷幕勾起:“家主,该起了。”
床上的男子轻轻蹙眉。
“家主,该起了。”她弯下腰,将不肯睁开眼睛的男子扶起,轻声在他耳边道。
长长的眼睫动了动,他侧过头,却仍是不肯睁开眼睛。
若是被其他人见到堂堂巫术世家赫连家族的现任家主、当朝国师赫连珈月这副赖床的模样,肯定觉得这世道快乱了……
赫连家族是巫术世家,府邸坐落于北莽的都城凉丹,家主赫连珈月是当朝国师。
而她,叫赫连千乐,父母不详,是家主赫连珈月幼时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弃婴。
她五岁开始修习巫术,六岁独自杀妖,不到十岁便名满凉丹,因惯用一柄弯月型的武器,而被称为银月巫女。
此时,银月巫女正在想办法哄她的家主大人起床上早朝。
见他仍是不肯起身,她也不恼,只转身将帕子浸入温水中,再捞起拧干,细细地替他擦脸,动作轻柔。
他微阖着眼帘,由她。
“昨夜不曾睡好么?”她轻声问。
他皱着眉头,不答。
“身体不适么?”她一点也不气馁地继续问。
锁着眉,他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
听他这样讲,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立即聚满了担忧,再看看他的脸色,果然较平时更为苍白。
“我去请郎中。”她说了一句,站起身便要走。
身后,一双微凉的大手拉住了她。
她回过头看他。
“只是……做了噩梦。”他撇开头,淡淡地道。
“又做噩梦了么?”她又在他身旁坐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嗯,自你……”他顿了一下,不再说了。
她却很快就明白了,她是自小跟在他身旁长大的,同食同饮,同寝同行,片刻不离左右。便是连她的巫术,也是跟着他一起修习的。只是彼时年幼,自然不觉得什么,自半年前开始,族里的长辈们便不甚赞同,说是男女有别。
因此,她搬离了他的院子,虽然相隔不远,虽然她也如往常一般服侍他、照顾他,但是……有些事情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一点一点地变成了难以修正的习惯。
这半年来,每次唤他起床都甚为艰难,床气尤为严重,除了她无人敢来捋这虎须。
她并不知道他的噩梦里有什么,只隐约记得六岁那年她奉族里长辈之命,第一次独自出门除妖,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她没有惊动旁人,直接回房,便见他独自一人冷汗淋漓地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双眼紧闭,怎么唤也唤不醒。
后来她便再不放心他独眠,每次奉命出门除妖,都是当晚必归,他便也再没做过噩梦。
伸手抚了抚他有些汗湿的额,她心里有了打算。
今晚是阿百值夜,子时刚过,他守在家主的院门前。时值初冬,天气渐寒,他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小口暖身,低下头的时候,一道黑影已然从屋檐上掠过,踏入了院中,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踏进房间。
赫连珈月躺在床上,微蜷着身子,抱着锦被,睡得很不踏实。黑暗并不影响她的视力,她走到床边,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果然一脑门的冷汗。
她脱了外衫,躺在他的身侧,轻轻拢了拢他的肩,他便靠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紧紧将她抱住。然后,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算起来,他捡到她的时候,他应该是九岁。
九岁的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记忆里,他一直都是苍白而瘦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的模样,可是她知道,他其实是十分要强的一个人,外表的无害、慵懒都无法掩盖住他与生俱来的耀眼光芒。
到是她,大约是因为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命硬得很,十几年来从未病过一次。
从她有了记忆开始,便是跟着他的。她知道他有严重的洁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会吐,因此她学会了做菜。其实她真的没有做菜的天分,至今也只会做两三道菜,不过不要紧,那两三道菜都是他喜欢的口味,而且他也不喜欢更换常吃的膳食。她也知道他喜欢安静,不喜欢有人近身,但也许是因为她是他亲手捡回来的缘故,从小只有她可以近他的身,因此她几乎包揽了所有照顾他的活计,包括……他做噩梦时,她充当他的枕头。
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卯时了,她起身替他拉好被子,披了外衫,再度掠出窗外。
回到屋子里漱洗一番,然后如往常般端了温水,往主院走。
“千乐姑娘。”见到她,阿百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她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推门进屋,放下水盆,她走到床边挽起帷帐,轻声唤道:“家主,该起了。”
赫连珈月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大约因为睡得惬意,乌黑的眸子还是迷迷瞪瞪的。
她微微笑了一下,将拧干的帕子覆在他的脸上擦了擦。
他坐起身,抚了抚额,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复而将整个脑袋都扎进她的颈间,嘟囔了一句:“可算睡了个好觉。”
“如此便好。”她应了一声,收回帕子放回银盆里,拿了漱口水来送到他唇边。
他就着她的手漱了口,坐起身,张开双臂,让她替他更衣。
她拿了挂在一旁架子上的官服替他一层一层穿上,细细地打理平整,系上衣带。
他略显苍白的唇弯了弯,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替他忙碌。
当年他将她自乱葬岗中捡了回来,一转眼十五年过去,那个瘦弱的女婴已经亭亭玉立,甚至……想起前几日下朝时周侍郎拉住他讲的话,他的心情就无端得有些低落起来。
“千乐。”他忽然唤她。
“在。”她轻应着抬头,圆圆的漆黑眸子里倒映出男子慵懒的模样。
“下个月便是我的生辰了。”
“千乐记得。”
“也是你的生辰。”他看着她,又道。
“嗯。”她点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几时,家主便将他的生辰也记作她的生辰。
“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五年。”他伸手揽过她抱在怀中,如幼时一般,只是感觉到手中楚腰纤纤不盈一握时,他忽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间,不由得赖在她怀中,轻轻地笑道,“还好有你,不然我可怎么办。”
看着赖在自己怀中的男子,她稍稍有些无奈,虽然他总嚷嚷着身体欠佳,虽然他一路喝着汤汤药药地长大,只是到底是个男子,身量又比她高出许多,就这样一个男子非要挤在她小小的怀中,着实令她有些吃力。
“家主,该准备早朝了。”她轻声劝。
“十五年了……不知不觉千乐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呢。”他充耳不闻,只轻声喃喃,然后微微侧过头,半眯的凤眸看向她,“凉丹城里可有合心意的公子?”
“合心意的公子?”她稍稍一愣,不解其意。
“到了及笄的年纪,便可以许配人家了啊,就冲着你叫赫连千乐,赫连家也断然不会委屈你的。”他眯了眯眼睛,柔声道。
她这才明白了过来,摇了摇头:“千乐心中只有家主。”
说这句话时,她脸上并没有一般女儿家表白的羞涩,只是理所应当一般的口吻。当然理所应当,他给她名字,他教她巫术,她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子赐予的,从记事起,她的生命里便只有他。
只有他。
她这一生注定为赫连珈月而活。
凤眸愉悦地眯起,赫连珈月觉得此言甚是悦耳,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道:“真是遗憾,周侍郎前些日子还跟我讲,说他家公子对你十分上心,打算待你及笄便来提亲呢。”
“周侍郎家的公子?”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一脸的茫茫然,表示那号人物并不在她的记忆之中。
见她这副表情,知道她根本不记得那周公子是哪根葱,他的神情不由得更加愉悦了:“就是你从万妖山救回来的周赏周公子啊。”
“哦,万妖山……”她恍然大悟。
见她一副想起来的表情,他微微沉了脸,心口莫名的开始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