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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既然如此了,儿子也不想留着这个女人了,请娘主持大局。”林少伟这个时候装起孝子来了。
“不急,先让姚管家把他的腿的事儿交代清楚了。”林老太太坐在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无数围观群众一起听下文。
姚斌一脸菜色,当年林少伟和自己做戏的事关系到林姚两家,他不敢妄然说出实情。正在踌躇之际,苏子开口了。
“老太太,您这还没有明白么?这是相公和姚斌一早做的戏。”
林少伟和姚斌同时“啊?”了一声,今晚的一切都是未经彩排的,到了此时,苏子说什么,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应。
“啊,是。苏子,你继续说。”林少伟挥挥手,苏子放开了这最佳辩手的口才,“其实相公早就很看中姚斌这个人才,也早对他们的事有所了解,那一次姚斌为了余韶可被姚家责罚,相公是救人心切才假装打断了他的腿。”苏子放眼看了一眼姚斌,“这次比试,正好让姚斌演完这出戏,他总不能一辈子瘸着腿见人吧。”
姚斌这才明白了苏子这第三道题的苦心,正在无比感叹夫人临机应变的超凡能力时,杀出个人来。
扰乱了苏子皆大欢喜的预案。
“大嫂说的不错,大哥的确和姚斌英雄相惜!”兔爷,一直被遗忘在角落的兔爷,此刻突然蹦出来,“但是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是两个家族的事,各位,林家和姚家其实本来就是亲家,姚家的后人,早就和我大哥有婚约了!”
林少伟真恨不能把兔爷一脚踢回月球去。
只是他藏在老太太身后,嘴皮子又太快,捂不得,打不得,只能干瞪眼。
“少伟,这是怎么回事?”苏子这辩方律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对方竟然有新证据!而且她的当事人居然也知情!
“这件事,我本来是想回去再说的。”林少伟压低了声音。
“看来,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嫂,就是送走了二嫂,你也不是林家唯一的女主人!”兔爷此刻很张狂,又对着一脸茫然的余韶可说,“二嫂,我说过,你和大哥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不作数的,因为我爹爹早有遗书,遗书中说了,不准大哥娶你,而且给他安排了另一桩婚事!”
苏子和余韶可的眼睛齐刷刷盯着林少伟,林少伟无比肃穆。
其实,我真的是受害者。
我连未曾谋面的小四是方的圆的都不知道啊!
一片混乱之中,老太太出奇的平静,鼎爷也出奇的平静。
半响,老太太说,“就闹到这里吧,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不,娘——”余韶可死死看着林老太太,“是真的么?我从来就没有进过林家的门?”
林老太太脑中也在天人交战。
余韶可非放不可了,再留她在林家只会更遭人话柄,借由老爷的遗书光明正大的把她送走,于她于林家,都是再好不过的冠冕堂皇的说辞。
可是,那纸遗书,老爷曾再三叮嘱过,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开启。
现在算是万不得已了么?
算是了吧,已经没有下台的路了,唯有此法。
林老太太理解错了老爷的意思,鼎爷明白,却已经无力阻止,当遗书二字从林子茂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明白。
真正的危机,要随着余韶可华丽的离开而粉墨登场了。
这是林家早晚要面对的,只是在这如此繁花似锦的游会之夜,如此大张旗鼓的展开在众人面前,着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子茂说的没错,其实余韶可一开始就不是我林家的媳妇。”林老太太一字一句,将这个劫后重生的女人和林家的关联,一丝一点的剔除。
余韶可更紧的抱住了姚斌,这一次,她真的完完全全的,脱离林家了。
走的轰轰烈烈,一反她来时的低调。
原来她的生命,并不是花灯,而是烟花。
到了最后,才最为瑰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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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哭大笑的人间闹剧以如此的方式结尾,是苏子和林少伟都没有想过的。
苏子盘算的很美好,利用三道考题向众人展示姚斌对余韶可的心意,同时帮他摆脱瘸腿的束缚。再将当年做戏的段子改良一下,修饰掉阴谋的成分,改编成英雄的惺惺相惜,成功送余韶可出门去——
她这个出墙的梯子做的多么完美。
如果不是被突然蹦出的兔爷撞了一下。
散场的时候是皆大欢喜,最欢喜的当然是余韶可和姚斌,林家什么四姨太和他们再无瓜葛,从此阴谋是路人。
潘家几位夫人看到苏子聪明反被聪明误,送走小二又来了小四,也算解气,就把这一晚上的炮灰史悉数忽略了,一直回了家还在乌鸦一般叫唤。
满城的商贩和游客不仅吃了东西看了花灯,还看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决斗戏码,最后还目睹了林家院子生猛的狗血大剧,心满意足,足够谈资。
兔爷这个罪魁祸首欢乐的蹦跶着,大张旗鼓的引进了小四,又离他成功“解救”苏子近了一步。
不快乐的是这一夜最辛苦的人们。
苏子一言不发的走了,林少伟知道这一夜自己哪里强壮都没用了。
鼎爷打扫着战场,正这时,有人河边风风火火的跑来,一边跑一边喊:
来人啊——落水啦——
还来?
鼎爷皱起眉头,幕布都拉下来了,怎么还没散场?
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
隐隐不安。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是什么的?在这个繁忙而凌乱的夜,在这么群魔乱舞的时刻,他忽略了什么?
忽略了谁?
……
苏眉。
这个女人,整整下半场,一直没有踪影。
鼎爷撞飞了来报的下人,朝着那河边跑去。
花灯一盏盏顺河而下,映着那一个人浮在水面,那头发四散,眼睛望着天。
那时她说着我找了你找了五年六个月四十八天。
那时他欠了她四十八天和一辈子。
此刻她在他面前飘过,人在静水,月亮在上,身过万灯,浮华不再。
“眉——————————————————”
爱情
马车缓慢而沉重的行驶在路上,偶尔颠簸。
苏子从夜里醒来,目光如炬,看了看车里熟睡着的春喜,那鼾声让这晚春还有些微凉的夜显得格外幽静。
撩开帘子,外面还是一片乌黑,赶车的下人轻声低问,“夫人,有事?”
“没事,睡不着。”
“夫人前些日子辛苦了。”车夫说了一句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正是此时,突然一匹马靠了近来,居然是林少伟。
“少爷?”
“你怎么骑马了?不到车里睡一会?”苏子仰头问。
林少伟不做解释,伸出一只手,黑夜之中他的眸子闪着亮光。
苏子知道,他终于打算开口解释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多,姐姐的事早已把她对林少伟的怨意和对未知小四的不满冲淡了,如今林少伟不动声色的示好,让她一阵宽慰。
这个男人毕竟也不是原本那个自大的男子了,他多少开始有了现代夫君的温存。
只不过他那张嘴,还是要比白日张得开。
苏子扶住林少伟,人一跳,跃在马匹之上,搂着丈夫的腰。
“我带着夫人转一转去,你放心,我找得到路。”
这里已经离为安不算远了,再走半日就可到了,又只有这么一条笔直的大道,想要走偏也是难事。
车夫不敢多加过问,只是看着少爷把夫人带走了。
摇了摇头,车夫似是有些替他们惋惜的说,“多好的一对,怎么就又添事了呢?”
马小跑在草地上,已经离大道有些距离,星空之下,一切如此宁静,宛若时间可以停止,岁月可以重来。
苏子紧了紧抱住他腰的双手,“没想到你去内蒙古支教学习了骑马,还能用上。”
“那是多久的事了呀。”
“其实也就是四五个月前么——我们穿过来之前。”苏子将脸贴在丈夫宽厚的背上,“一晃,我们都来了快半年了。”
“哪里有一晃,这半年过得跟半辈子那么长。”林少伟叹了一口气,刚毅的脸上那曲线如此分明,像一幅用笔强烈的水墨画。“回头想想,真的闯过了很多关。”
下堂,追妻,送走了语嫣,招管家,春游,游会,送走了韶可——
现在,又要迎来不知是谁的四夫人。
“是啊,可你的女人总是前仆后继的。”苏子终于问出了口,“你还欠我一个说法。”
“姚斌已经带着余韶可走了,是死无对证了。”林少伟一只手拉出缰绳让马儿慢慢走着,一只手抚摸着苏子环在他腰间的手,“不过这遗嘱的事,是姚斌告诉我的。”
“林子茂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想,是我每次带着他去见鼎爷的时候走漏风声的。鼎爷已经永远留在京城了,也是死无对证了。”
“你的两个证人都不能为你作证,你要我怎么判啊。”苏子用鼻子拱着他的后背,引起他一阵酥麻,林少伟低笑,“不要擦出火了。”
“对你的小惩大诫。”
“我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位管家,难道不算惩罚么?”
风吹着,夜的凉意在苏子的手指缝隙中穿梭,她贴在林少伟后背的心却是暖的。那紧密贴合的温度,让彼此安心。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老公。”
“我也是,那个小四,绝不简单。”林少伟仰望星空,那点点的光亮背后,毕竟是无穷尽的黑暗。
“姚斌不过是这个阴谋的边缘人物,而鼎爷这个在漩涡中心摸爬滚打的老人家,是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的。”林少伟无限感慨的说,“要说你姐姐的事出的真是时候,一下子在我左胳膊脱臼以后又砍了右臂。”
林少伟一节一节摸过苏子手指的关节,“你放心,我怎么对待语嫣和韶可的,就会怎么对待那新来的。”
“也许刚开始是嫉妒是愤怒,我也只是嫉妒你桃花运太旺,愤怒你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但是现在,只剩下担心。”
“担心啊——”
“担心我们离这个大宅深处的漩涡,是越来越近了。”苏子更紧的围住他的腰,“不知道我们前面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大姐帮不上我们了,姚斌鼎爷都不在了,我们又是孤军奋战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那就绝对不孤单,老婆。那么多关我们都一起闯过来了——”林少伟腿一夹马肚子,“让我们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