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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莫名的惆怅。
我想，我那时的眼神，和从爹娘那里看到的是一样的吧。
那时，我才明白，他们的爱情，究竟承载了多少东西。
爹和娘的心，是有多么的沉重。
当然，我还无意间见到了另一个人，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似乎已经压的她快要喘不上气。
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应该恨她、讨厌她；还是应该冲上去，替我的娘亲，说一声抱歉。
然而，我什么都没有做，爱情里，本没有谁对谁错……
就像娘告诉我的，她是在错的时候，遇到了对的人，从此，走上了一条错的路，可却没有回头的机会。
康熙47年，这条错路，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们也终于离开了京城。
我没有任何的留恋，帮着额娘打包着行李，然而，额娘……
她的表情告诉我，她有些很重要的东西，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禛儿…”
禛儿…是谁？
她呢喃的那个名字…又有着什么意义…
爹割舍了那座府邸，娘放弃了那个名字。
可好景不长，爹却要放弃娘。
我站在病重的爹床边，看着他虚弱的身体，终是问出了，压在心口多年的话。
“爹，您当初为什么爱上了娘？”
爹的嘴角扯出一道苦涩弧线。
“爱就爱上了，又有什么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虚弱，却一如往常的平淡。
“可…您却没能给她幸福不是吗？”
爹看着我，苦涩又无奈，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他又怎明白其中的深意。
“我…对不起你娘…”
“可她却从不这么觉得。”
“她太笨了，她这个人啊，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别人对她好，她觉得也理应对人家好，也就是她这个性格啊，就更让爹放心不下了。不过现在你长大了，爹倒是放心了。”
“…”
“她这一辈子都在迁就着我，我知道，可她不知道，还总觉得是我在为她付出。她这个笨蛋啊，让我说什么是好…”
“爹…”
“若有来世，爹都还给她，还她这一辈子受的罪…我欠她一世情啊，看来也只能来世还了…”
“来世…您不会再留她一个人了吧。”
“我会等着她，死死地等着她…对了枫廷，你还记得原来爹交给你的那个匣子吗，如果爹真的走了，就把里面的东西拿给她。”
“…我知道了，爹。”
“孩子，其实爹这辈子不仅欠着她，也欠了你，下辈子，给爹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好吗？”
“下辈子，我还做您儿子。”
泪水不争气的跌落下巴。
几天后，爹走了。
我打开匣子，拿出那封似乎封存了很多年的信，递到她的手上。
我看着她眼角爬上皱纹，我最美的娘亲，原来，也在不知不觉中老去了。
她木讷的展开信，而我默默地离开她的身边。
这是她和她的故事，留给他们两人就好。
我不知道爹和娘在信里说了什么，从那之后，娘的情绪竟变得很好。
我依照爹的嘱咐，把纳兰家经营的条条是道。
这是属于我的‘纳兰’家，和他人无任何关系。
娘亲的七十大寿，也在事业如日中天之际，悄然到来。
可娘亲的身体……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激动了，我知道管家通报的那个‘龙老爷’，一定和她有着什么必然的联系。她虽不让我留在屋内，我却也没敢走远，只是站在院子的角落里，静静的望着她的屋门。一是担心她的身体，二来…我很想见见那个人。
我看着他站在她的门外，眉宇之间，我竟找到了她的影子。
心里的某个地方很明显的‘咯噔’了一声。
“相公，看什么呢？”妻子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
“哦，没什么。”
“那快去前面吧，宾客们都等着呢，我去叫娘。”说着，妻子抬脚往暖阁走去。
“不要去。”本能的制止。
“怎么了？”
“让娘再歇会儿吧…”
“…那好吧，我怎么看你怪怪的？”
“没什么…走吧…”
他们的爱情，似乎比我知道的想象到的，还要…惨烈…
这么惨烈的爱情，真的已经到了，我无法想象的地步……
好在，他们的这一切，是有意义的。
第87章 给你的一封信
我知道，当你看到这封信，我一定已经不在你身边了。
这是我早就已经料到的结局，所以，早早写好，只怕我离开时，来不及向你诉说。
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对不起，我爱你。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还记得我家的那个厅堂？即使现在，每每回家路过厅堂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驻足。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在这里，是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我承认，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完全不信任你，因为你的身份，太过可疑，而出入官场的我，又是草木皆兵。
小心翼翼的观察你，本想抓住什么把柄，没想到，却把自己抓了个正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渐渐忘记了你周边的一切，却记住了你。
也许是在你离开府上的那一刻，也许是在两年之后不经意的相遇之时。你不在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孩，而我，也一点点沦陷在你的眼眸之中，醉不了醒不来。
我不喜欢散步，却因为你，爱上了十刹海边的风景。在你不在的那十年，我去过多少次那里，我早就数不清了。从日出到日落，坐过了春夏秋冬，忘记了岁月年华。
好在有那片海，陪我度过了，艰难的十年。
我们本不该在一起，你有你的命运，我有我的家庭。就像你说的那个很奇怪的理论，我们是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直线。
若相交了，只会见不断，理还乱的。
可是…
从吻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去它的千秋万岁，去它的伦理纲常，和你相比，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唾弃过那样的自己，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却依旧彻夜坐在书房里，不停地在脑海里刻画你的样子。你的一颦一笑，你的举手投足，你的…‘君知我心，以为足以。’
我想告诉你，我不想只知道你的心，我还要你…和我在一起。
你知道我站在远处，看着你一步步走进神武门吗？我是有多少次想冲过去，拉住你。可我真的好没用，还是像生了根一样站在那里。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神武门在我面前关闭，你在门里，我在门外，却像隔了一个天涯的距离。
我们就这么结束了，还没开始，就已到结局。
你走到那个男人身边，可我却与他整日面对面。
每当皇上笑脸盈盈的看着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总会闪过你的影子。每当他喊我的时候，我总会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纤弱的‘明大人…’。
你在他身边，过的好吗？
你已经…爱上他了吗？
现在想来，皇上…其实才是受伤最大的人。
他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啊。
而你呢，更残忍，把一座大山，压在两个男人身上。
我试图让自己忘记你，想着这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可当我听到你小产的消息时，我站在早朝前的金銮殿上，那个时候，心里真的好矛盾。我承认我很自私，你和那个人的孩子…始终是我心里的一道坎。
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脚步，我找到妹妹，希望她可以帮我见你一面。
她以为我疯了，其实我也以为我疯了。
我站在你的床前，看着欲哭无泪的神情，我想安慰你，却无从开头……
我看着你满脸的泪痕，却不能伸手替你擦下…
只一座皇城，你和我，就已殊途陌路。
不过我很高兴，至少，你终于哭出来了。
下定决心要忘记你，你于我，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之人，相忘了，就都不用痛苦了，可你又在我的脑海里咽不下吐不出。
为什么偏偏是你出现在着火的东暖阁里，为什么偏偏在外面的人刚好是我。
就是躺在火海里的你，让我重新拾起了所有和你的记忆，让我坚定地告诉自己，怎么可能无关紧要，根本就是至关重要，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你太柔弱了，你叫我怎么放心的把你放在这里。
我要保护你，保护到你可以自食其力为止……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想法很蠢，因为我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让你自食其力起来。
看着你一步步走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心里像打翻了的五味杂瓶，你走到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我究竟该喜还是该悲。
后宫，是我们这些大臣，永远不能触碰的地方。
后宫如官场，两个战场，我们各站一方，各自为战，不知输赢。
你就那样陪在他身边十年，我以为，十年，也许早已将你对我的感情，冲的不留痕迹，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可当皇上站在我的面前，告诉我，你一直爱着我，并且只爱着我的时候。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你是我的劫，早已绊住我，生生世世。
此生有你，以为足以。
你终于走到了我的身边，这条路，走的太久太慢，可也总算是走到了。
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看你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的样子；你也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都会看着你熟睡的脸庞，在一旁独自傻笑。
为什么老天爷让我遇见你，让我的生命从此缤纷绚丽。
我好庆幸，我们有枫廷，也因为他，我看到了在失去胤禛之后久违的笑容。
对于胤禛，我没能留住他，这成为我心里永远的一个痛，你们母子，天涯相隔，也许…永世不得相见。
其实从知道胤禛存在的那一刻，我就已不在乎，那是你和谁的孩子，只知道，那是你的孩子。而我，要保护你和孩子。
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永远无法让你拥有，完完全全的我。
我与凤华几十年夫妻，无论我当年娶她的目的如何。我与她几十年的感情，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我想这些你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为这些受着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