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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赛玉忙说道:“奴家姓曹,在家为大,叫声曹大姐便可。”
半坡老汉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上下打量林赛玉几眼,口中道:“曹大姐?可是成安人氏?”
林赛玉一愣,点头,但耐不过心中好奇,问道:“老丈,竟然知道我是哪里人?”
半坡老汉哈哈笑了,再次看了林赛玉几眼,说道:“如此行事倒也不负此名。”说的林赛玉疑惑不解,还要再问,那老汉已经拍拍手,招呼那边的仆人道,“阿福,时候不早,咱们回去吧,明日带人来收云苔籽。”
骑上驴,看林赛玉一脸不解,便笑道:“大娘子原来偏安于此,实乃我江宁之福,如此,别忘了答应老汉的榨油之约。”
林赛玉听他如此说,恍然道是因为冠氏县救灾的事,那麦灾只涉及到北方诸地,所以关于天降农神娘子的事,在南方民间并未传开,看来这个老汉并非一般人家,说不定出身官宦,才听到有关自己的事,于是释然,含笑行礼道:“小妇人可担不起老丈赞誉。”看着那老汉点头含笑而去了,才背着全哥慢慢的往回走,刚进村,就见几个妇人乱跑,看到她忙摆着手喊道:“大娘子,你可来了,你家英儿惹恼了老夫人,正被按着打呢!”
林赛玉顿时脑中哄得一声,将全哥往地下一放,嘱咐道:“看着全哥。”撒脚就往家跑,远远地就见门前停着四顶垂珠天青大轿子,另有五个小轿,十几个青衣家人牵着马乌压压的围住了门,另站着许多庄户人家,面色焦急的站在外边,眼尖的看到林赛玉跑过来,都拍着手迎过来,嘴里道大娘子可来了。
林赛玉也顾不得理他们,推开人往家里走,耳中听有人说道:“……那是老夫人并几个姑奶奶,大娘子千万小心些……”一进门就见花红柳绿的站了一院子人,也顾不得看清谁是谁,就看到英儿被几个婆子按着,正扬手打嘴,便嗷的一嗓子,冲进杂货间捞起锄把冲那婆子砸去:“狗娘养的!敢上我家来打人!打不死你我就不姓林!”
且说这一院子人,只看到旋风般卷进一个妇人,还没看清模样,就凶杀杀的举着锄头打过来,顿时吓得几个婆子乱跑,饶是如此一人还是被扫到,跌在地上,被狠狠砸了两下,吓得嗷嗷直叫。
“大姐儿!”英儿挣开了,这才哇的哭起来,撒脚就往杂货间跑,抓着一个犁耙就冲过来。
“哪里来的盗贼,光天化日之下到人家家里胡作非为!”林赛玉见吓退几个人,便扶着锄头站在院中,将目光只看向那屋门口,被七八个花团锦簇妇人围着的坐在她新打的圈椅上的一个老妇,只见她身材矮胖,约五旬年纪,发色黑白梳的高鬓,戴着叠翠金玉珠冠,穿这件遍地金云锦绣袍,眉眼端庄,鼻梁高挑,薄唇微沉,通身彰显富贵气派,袖口露出的腕子上各戴着三四个金玉镯子。
“你就是那勾人汉子来历不明的淫妇?”那老妇还没开口,站在她身旁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妆化缎子身材高挑的妇人尖声说道,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突然冒出的这个凶杀杀的妇人是何模样,只见她年纪芳华,挽着个元宝鬓,不饰插戴,银盘脸不擦脂粉,柳眉杏眼隆鼻薄唇,勉强算得上的中人之姿因裙角沾满泥土而又降了三分,此时面色不善的瞪着他们。
“放你的娘的狗屁!”林赛玉被这一句话气的三魂出窍,将锄头一顿,骂道,登时让面前的妇人们哗然,早上来过的那个妇人从人后挤出来,对那老妇说道:“你瞧,老夫人,这样一个粗鄙的,教唆全哥连我也打。”
“你这个妇人,好大的胆子,图谋我的儿……”那老妇终于开口说话,只是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外边震天的锣鼓炮仗声打断了,而门外也喧哗起来,盖住了院子里的说话声。
“老,老,老夫人,知府大人,县令大人,大人……都来了。”连滚带爬的进来一个青衣家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一院子的妇人们听了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那老妇哪里还坐的住,也不用人扶自己站起来,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出了何事?咱们庄子可是惹了什么祸事?……”一行说这话,外边锣鼓炮仗声越来越近。
“大娘子,曹大娘子!快,快,圣旨到了!”一个穿着官袍的瘦高男人有些踉跄的挤过人群进来,一眼看到满院子的乱花迷人眼的妇人,原本要装作自来熟的他顿时傻了,不是说独身住在此处么?那眼前到底哪个才是曹大娘子?
第93章 皇恩到江宁县诸人惊喜交加
来人是江宁县的县令,这江宁府辖内有上元江宁两县,就跟后世的保定府的清苑县、北京的宛平县一样,全在城里头,以秦淮河为界一分为二,各不相扰,前丞相王安石大人归来后,家院就在秦淮河边,正好归于上元县管辖,江宁县令听惯了朝廷来往不断的各种圣旨以及安抚赏赐,只是自己还没机会亲自接过,这一日江宁府突然来的紧急通知,说圣旨到了,要他江宁县前面带路,江宁县令还以为是丞相大人搬家了,因为他偶尔听到丞相大人不喜住在城里,跑到自己辖区的钟山处盖了一座茅草屋,但他一直没当回事,那种地方也能长住人?
江宁县令糊里糊涂的来到知府,见屋子里已经占了乌压压的一屋子人,除了当中那个被知府大人笑脸恭维的皇城来的漂亮大员,其中竟然还有几个北方小县的县令,什么时候传圣旨有了这样的规矩?
“江宁县,圣上与太后亲赏了曹氏,中书省李大人亲自来宣赏,这些受过恩惠的县大人也想亲自道谢一番,你快快带路前去。”知府叶均笑呵呵的说道。
江宁县一头雾水,曹氏?是什么氏?幸好有机灵的幕僚看出他的疑惑,忙低声告诉他,冠氏县,农神娘子,就在钟山脚下半山村住着。
有关农神娘子救灾冠氏县的传说,已经在他们这些官府人氏中广为流传,他们对冠氏县令的际遇真是又惊又羡,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走上这个狗屎运!对于江宁县来说,自从得知农神娘子的传奇后,就更为激动,激动地四处宣扬,他江宁县受恩与农神娘子比那冠氏县要早的多,原因就是他们江宁县连藕之乡这个称号,就拜农神娘子所赐,如今市场上八成以上的早莲藕都是出自江宁县苏家大户的水田里,其中一大半就直接送进了皇宫,第一年就给他带来了皇帝的封赏,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只是从苏家大户口中得知技术来自成安的曹氏之手,并不知道这个曹氏就是以后将被誉为农神娘子的人。
亏他时时刻刻将农神娘子挂在嘴边,搞得好像他与农神娘子相交已久一般,如今真神就在自己辖区,却不知道,真是让江宁县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心里埋怨道好你个苏锦南,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
“大娘子?曹大娘子?”江宁县轿马颠簸这一路,再加上心情激动,额头上早已汗水淋淋,有些狼狈的一一扫过这些妇人,口中迟疑不定的说道,幸好他是个机敏的人,在这句话问出后,就见满院子乱走的妇人,将目光一齐投到一位手拿锄头的村妇身上。
“大娘子!快备香案接旨,圣上以及太后娘娘的赏赐都到了!”江宁县大喜,扑过去,看着装扮就知道,这才是个跟农事打交道的人。
林赛玉听了愣了,与英儿对看一眼,没有动,这一次他们这些吃饱撑的皇家人又想做什么?
“哎呀,大娘子,”江宁县见着妇人反而愣在原地,急的直跺脚,忙对着正往墙角避去的那些穿金戴银的妇人道,“你们还愣这什么,快去找香案!”
苏家的众人早被县令大人的话吓呆了,一时间慌得只想赶快出门跑了,却看到门外官府人员逼近,又被衙役们堵得水泄不通,只得人挨人往墙角退去,只可惜林赛玉的院子太小,又没个院墙,让她们惊恐的如同上了热锅的蚂蚁,她们只是内宅的夫人,平日出门看花看戏倒是惯做的,她们又比不得那些官宦人家的妇人,是个只有钱没地位的商贾妇人,官府的人几乎就没见过,更何况接圣旨,有些胆小的已经浑身打晒子,此时猛然被县令大人一喝问,方才出言不逊的那个良姨娘脚一软跌倒在地上。
“对了,对了,找香案!我找香案去!”被自己几个女儿扶着的苏老妇人不愧人老成精,被这一句话喊得回了魂,口中喊了一声,也不用旁人扶,撒脚向门外跑,步履轻盈几步就从衙役中间挤了出去,余下的众人立刻领会,顿时嗡的一声潮水般涌了过去,吓得那些衙役忙拦不及。
“退后,退后,跪下,钦差大人到了!”又挤出十几个妇人看着乱的不像样子,衙役们动了怒,将杀威棒一阵乱打,终于将余下的十几人震在院角,齐齐的跪下咬牙抖身不敢再说话。
“曹大娘子,许久不见,一向可好?”伴着震耳欲聋的锣鼓与炮仗,一身绯色官袍佩着银鱼袋的李蓉在知府大人等众府僚的拥簇下,含笑而进,将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江宁县令与林赛玉唤醒。
怎的是他?林赛玉揉揉眼,看到抬进来的明黄黄的箱子,忙吩咐英儿快去邻家借些香烛,英儿不认得这些人也不怕,撒脚就出去,跟着三个农妇抬着香案香烛进来,林赛玉早早的跪下了,低头听李蓉声音清朗的念了一通诸如心系万民才华出众云云的话,心里暗笑道果然没说自己品德兼优,但听完皇帝的赏赐,竟然还有那个曹太后的赏赐,林赛玉心里有些意外,对那曹太后的非议也少了几分,看来这个太后倒不是个小心眼的糊涂妇人。
“曹大娘子,快接旨谢恩吧。”李蓉含笑道,看着林赛玉三叩首谢恩站了起来,进门之后,终于能够好好看一看这个妇人了。
林赛玉有些拘束的站起来,对涌上的诸多陌生人的拱手道喜均含笑还礼,一面招呼英儿安坐烧茶,那些围在外边的村妇们,都是没什么避讳的,看样子不用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