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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朝廷的事,林赛玉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自己将来要面对的生活。看着刘小虎因为王安石即将倒台而欣喜的面容,林赛玉说不上是喜是悲,作为历史的过来人,她对于王安石的看法自然与处在历史中的刘小虎不同,只得叹了口气,朝廷就要迎来一段动荡的时期了,也不知道刘小虎这个农官会不会受到波及。
“怎么了?”兴高采烈说了半日的刘小虎发现林赛玉一脸茫然,甚至可以说还有几分忧伤,看样子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也许还是在为刘氏要为他纳妾的事忧心吧?也是,这些朝廷事妇人家哪里会关心,于是忙将林赛与在怀里紧了紧,在耳边低声道:“我想来想去,还是喜欢那个有花园子的,我明日就跟娘说,咱们买下,及早搬进去吧。”
林赛玉回过神,哪里不明白他的体贴,有些感动的贴近他的胸膛,说道:“二郎,你能,不是,等你若不为官了,咱们还回乡下种地好不好?”
刘小虎嘿嘿笑了,将林赛玉抱起来滚倒在床上,说道:“那些长久事不急,咱们还是赶快为刘家香火用心吧。”
过了三日后,刘小虎果真买下了那处宅院,付了钱过了契,沈括自然出了些家人帮忙收拾干净,添置了新家具,只剩那一出花园子,一时因为天已转凉不便收拾,而是刘家的钱花的差不多了,无力再修葺,择阴阳看了吉日,热热闹闹的搬了过去。
张氏带着丫鬟婆子亲自送了过去,又赠了许多古玩摆设,拉着刘氏的手百般不舍,刘氏心内虽然依旧不喜此妇人虐夫行径,但此妇人在其余行事上均无话可说,便也暂时放下了心事,拍着她的手说话,说的高兴了,忍不住就要讲讲女戒的事,幸亏林赛玉在一旁及时发现,掐断了话头,女戒用来教训她这个儿媳妇还行,眼前这个可是位比刘氏地位高的命妇,除了自己的家人,谁会忍受你任意的说教。
如果不是庆房宴席,林赛玉还不知道刘小虎已经结识了这么多官员,自吉日那天起,整整吃了三日的酒,幸亏刘氏出身大家操办酒席也不是什么生疏事,张氏又亲在带了众多奴仆厨娘来帮忙,林赛玉才不致于瞎眼一抹黑,饶是如此,作为主妇的她也累得浑身酸痛,总算送走了最后一批贺喜的人,撑着腰就要往卷棚下歇息片刻,刚绕过假山,就有一个人冒出来,喊了声“夫人”,吓得林赛玉差点崴了脚。
“阿沅,你可真是神出鬼没的。”扶着柱子舒了口气,林赛玉便坐在一旁的栏杆上。
穿着红织金祆儿翠蓝缎子裙的阿沅,手里抱着一个瓶儿,一面问道:“这个放哪里好?”一面皱眉,神色不悦的打量林赛玉,林赛玉摆摆手道:“不拘先搁哪里,过后还得收拾。”
阿沅便将瓶放在一旁,来回走了几步,又站定在林赛玉身前道:“夫人,你可是因我才急着搬家?”
说的林赛玉一愣,抬头看着这个小丫头,笑道:“哦?阿沅怎么会这么想?”
阿沅将齐眉的发帘一晃,瞪眼道:“我只要一走近小相公,夫人就在一旁偷看,可不是提防我?若不然小相公怎么会刻意避开我?如今赶着搬进这新修的房子,也不等晾干,难道不是要避开我?今日我就跟夫人说明白,省的夫人不安心。”
被人瞧破私心,林赛玉也不掩饰,嘿嘿一笑,道:“也算尽然为此,姐姐别恼,主要是怕耽误了姐姐的名声。”
阿沅听了,对她这软刀子的话也不恼,只是哼了声道:“我就知道夫人会这么说!身为命妇,偏是喜形于色。”说着再也忍不住拿手点着林赛玉的坐姿,道,“怎么能如此坐法?”又打量她的衣裳,更是不满,“这沉香色水纬罗对襟衫儿,配的是白绢挑线裙儿,夫人怎么穿了个藕色的?”
说的林赛玉不由站起来,跟着左看右看,一面道:“不好吗?我觉得蛮好看的?”
阿沅嘟着嘴,竖着眉,道:“我也看明白了,夫人是个爽利人儿,我也不瞒着夫人,当初小相公一进我们家门,我就看上了,也有了跟随的心,这点也没瞒着我们夫人,”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林赛玉,“别人都道我们夫人不知礼,却都是偏眼看人,依着规矩,夫人就是当时将我给了小相公,任谁也说不得嘴,但我们夫人说了,要等你来了,才能说。”
阿沅的声音又清又脆,说起话来蹦豆一般,听得林赛玉只想笑,半点没有恼意,单凭着不卑不亢的声音,她就能认定这个丫头不是个有着腌脏心思的,于是笑道:“那夫人怎么没与我说?难不成今日要说,你先来打过招呼?”
阿沅便将鼻头一歪,说道:“你来了,我看了两日,就告诉夫人不用说了。”
林赛玉忙问道那是为何?一面忍着笑,看那阿沅用那斜飞入鬓的眼上下将自己一瞧,说道:“夫人不知妆扮,不知言辞,我日后跟着出去,只怕失了脸面,小相公再好,也是我没福气了,今日告诉夫人一声,别处处防着我阿沅,我阿沅吐口唾沫就是钉,夫人大可放心。”
说的林赛玉惊讶的张大嘴,问道:“真的假的?”,再看阿沅说完这话提起裙子脚不沾地的走了。
到了夜间,林赛玉说给刘小虎听,一面叹了口气道:“二郎,连一个小丫鬟都要嫌弃我而不屑与你为妾,娶了我你受委屈了。”
刘小虎听了皱眉道:“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无礼,带我告诉婶娘,责罚与她。”一面将林赛与拉入怀中道:“娘子,你比我做的好多了。”说着拿起一边的做了一半的鞋面,见上面绣的针脚虽然虽然有些大,但也算整齐了,笑道,“看,你从来没学过这个,如今能做成这样已是不错,想当初我家败落,我足足用了两年才适应那种穷困的日子,而你如今是要过好日子的,不就是吃好的穿好的,受罪不一定人人都能受,享福还有人不会么?别人不晓得,我还不知道,老子曰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说的就是我家娘子。”
说的林赛玉笑的耐不住,在他胸前直咳嗽,说道:“好一张巧嘴,只怕要迷倒许多小娘子。”
刘小虎见她笑了,这才放下心来,抱着她又说些朝中趣事,夜深雨意云情后刘小虎安然睡去,林赛玉窝在他的怀抱里,思及那一番话忍不住泪珠滴下,低声道:“二郎,为了你今日的话,我就收起那懒散的心,给你挣出个脸面来。”
第60章 治淤田曹大姐喜助小刘哥
熙宁九年末的冬寒来的格外早,早在十月初是就半雨半雪的下了一场,天多是隐晦之日,这一日,刘氏有午后小睡的习惯,林赛玉嘱咐英儿仔细守着听唤后,先到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汤,十方村的收成已经及时送来,她们总算结束了一段素食日子,这是让看门的张四从早市上买来的新鲜的鱼,准备熬清淡的鱼汤,利落的收拾了,用小火炖着,一面在厨房坐下来,拿出藏在菜板下的笔记,开始继续研读妇德妇容以及迎来送往的礼仪。
到了晚间,等了许久也不见刘小虎回来,这个月几乎天天如此,刘氏脸色十分不好看,拉着脸吩咐她们先吃,林赛玉忙劝慰几句,吃过饭,三人坐在刘氏屋内,一面做女红,一面说话,林赛玉往常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些刘氏往年家里的事,怎么摆宴席招待客人啦,迎来送往怎么备礼啊,稍带着怎么治家号令那成群的奴仆,问得多了,刘氏也看出意思,笑道:“咱们的榆木疙瘩也开窍了,可是长进了。”
林赛玉便莞尔一笑道:“老子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什么地方过什么日子,顺大流不挨揍。”
说的刘氏并英儿都笑了,刘氏问道:“媳妇竟然还知道老子?”
林赛玉耸肩嘿嘿一笑,低声道:“我的老子。”
刘氏听了便呸了一口,道:“才好了两句,有没正形。”
英儿呵呵笑道,“曹老爹说的话好,我都能听明白。”
一身寒气的刘小虎在此时掀帘子进来了,笑道:“说什么呢这样高兴,在外边就听到你们笑。”
见他回来林赛玉忙高兴的站起来,忙接了衣裳,英儿去备热茶。
“二郎,这些日子又忙什么?天冷了也没什么农事,怎么日日晚归?可不许在外养混账老婆。”刘氏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刘小虎吃了酒而带些春意的脸。
林赛玉便靠近暗自嗅了嗅,除了淡淡的酒味,还有一丝丝脂粉香气,脸就不自觉的沉了沉,说道:“原先滴酒不沾,如今倒也吃的满身味。”
刘小虎便笑了,说道:“我没吃,宴席上沾了味回来,不信,娘子你闻闻。”说罢张开嘴在林赛玉面前吐了口气,林赛玉伸手捶了他一拳,感觉果真口气清香并无半点酒味,这才欢喜起来,刘氏咳了一声,说道:“成什么样子!你们这些为官的,竟然每日都聚在一起吃酒?”
刘小虎嘿嘿笑了,说道:“娘,不是这样,今日司马相公来京城,我有幸赴宴,别的时候,都在官衙翻看资料,爹爹去的早,二郎所学有限,不敢懈怠。”
说的刘氏点头,道应该如此,一面感叹咱家的书如果留下来就好了,林赛玉却竖起耳朵听到司马相公,按理说王安石还没正是退休呢,怎么司马光现在就来了,忙追问。
刘小虎整容,慢慢说道:“今日早朝,王安石罢。”
这话一出口,林赛玉只觉得室内一片宁静,然后就见刘氏泪如雨下,起身就直奔里间的祖宗案去了,刘小虎自然跟去,独林赛玉在外愣愣站着,好一会才跟过去。
伺候刘氏睡下,夫妻二人慢慢走回房中,林赛玉还有些愣神,她的心紧张的蹦蹦跳,脑中反复一个问题,要不要让二郎提醒沈括大人,别上书去反驳新法,别在河北做出阴沮坏新法,有所希合的让皇帝坏了印象的事,要不要?要不要?话都到了嘴边,还是不敢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