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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儿点点头,从书包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乔乔:“回来时,县革委会把我找去,让我给你带一封信。”
乔乔吃惊:“给我的信?”
屋里,大年停下手里的活。
乔乔拆开信,匆匆看了一遍。
司马童:“什么事?”
乔乔:“说调我去当秘书。”
众人都觉突然。
司马童:“县革委会怎么会认识你?”
乔乔:“鬼知道!”
枣儿:“那你去吗?”
乔乔犹豫着。先是从屋里传来一阵咳嗽,然后是大年沙哑的几个字:“乔乔,去不得。”大碾子等有些奇怪。田妻想了想:“要去,你们一块儿去,都当秘书。”孩子们笑。乔乔将信一条一条地撕着,看着大碾子说:“怎么样,咱可不像有的人,光想着自己逃。”
枣儿又从书包里掏出两本厚厚的书,递给大碾子:“这是在县革委会院里捡的,知道你们城里人爱看书,就挑了两本个大的拿回来了。”
大碾子看封面:一本《车工技术》,一本《内科学》。
大碾子:“那儿怎么会有这种书?”
枣儿:“革委会原来在县政府,打派仗一把火烧了,就搬到了县图书馆的楼下。听说他们还打算烧书腾房子。”
司马童问:“图书馆大吗?”
枣儿:“挺大的。”
司马童与大碾子对视了一下,又分别看了看舒乔和吴丁。
办公室,二蛋一个人,拈着花生米,喝着酒。他的眼神色迷迷的,想着什么美事。兴奋之中,他下意识地学着乔乔的蛙泳:划水,探头,喷水,吸气,伸臂,扬头……丑陋可笑。
石娥家。盼盼与金达莱一人朝着一头,睡在一张床上。
金达莱已经睡着了。盼盼支起身,看看石娥的床。石娥的蚊帐没有放下,床上无人。盼盼气恨地躺倒,仰望着,睁着愤愤然的眼睛。
招待所内,楚风屏与石娥手拉手地坐在床沿。
楚风屏:“要不,我明天和盼盼谈一次,把话说开,做做她的工作?”
石娥有些羞怯地:“……其实,她已经全猜出来了,我怕她现在并不愿别人说破。只是,她成天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实在……楚大姐,说难听点儿,真有点儿她像是当妈的,我倒像是给抓住错的姑娘……”
楚风屏笑着,拍打石娥:“瞧你说的!”
石娥:“真的,大姐。”
楚风屏笑够,端详着石娥:“石娥,真难为你了。既然熬了这么多年,就再等等吧,贺子达总会有问题搞清楚的那一天。”
石娥更加羞怯:“……大姐……你说,我配吗?”
楚风屏搂紧石娥:“唉——你呀!一个女人拖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都能干出个副校长,除了你自己,恐怕谁都体会不出这有多难!这么难的事,你都是个强者,怎么一说到贺子达,你就是配呀,不配的?我听着,都想替你大哭一场。”
石娥伏在楚风屏的肩头,哭起来:“……都是当年那些畜生毁了我……弄得我一辈子不可能是个干净女人……”
楚风屏拍哄着石娥:“我真想用手伸到你的脑子里去,把那个鬼影子连根拔出来,否则你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也想忘掉,可怎么也不行……看到他,或想到嫁给他,就更不行,一点儿都不行……”石娥“呜呜”地哭得极为伤情。
突然,有人敲门。石娥慌忙擦泪。她紧张地看着楚风屏,抓紧楚的手:“可能是盼盼。”
“瞧你吓的。”楚风屏笑笑,走过去开门。
拉开门,楚一下愣住了。门外,站着的是那个组长。石娥也惊得一下从床沿处站起来。没想到,组长没有显出太惊讶的表情,只是一般地看看石娥,客气地说了一句:“谢副校长也在这儿。”
楚风屏马上镇静下来,说道:“两个孩子是朋友,两家大人也认识认识。陶组长,有什么事吗?”组长好像很有心事,又不便出口:“……就是,想来看看,也没什么大事,有些情况,想随便聊聊……”组长看着石娥。石娥明白是要她回避,石娥马上道:“楚大姐,我走了。”
楚风屏:“好吧。”
楚风屏送石娥在门外走了几步,石娥低声说:“回吧,大姐,对这个人,小心点儿。”楚风屏低声应道:“知道了。”
中篇
21
楚风屏回到房间。组长还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儿。楚风屏热情地说:“怎么不坐?请坐。”组长坐下。楚风屏欲倒水,组长忙站起来:“不用,不用,说几句就走。”
两个人都坐下来。组长清了几次嗓子,都没开门。楚风屏十分奇怪地看着他。组长在椅子上挪着屁股,继续清嗓子。楚风屏终于耐不住,问道:“陶组长?”
陶不得不开口了,他看着楚:“是这样的。关于你丈夫和贺子达的关系,你知道吗?”楚风屏防备地说:“你是问哪一方面的?”陶组长有些艰难地说:“历史的,后来的,两个人各方面的。”楚风屏:“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陶组长干脆直言问道:“你真不知道他们俩一直是冤家对头?”楚风屏笑了:“你是奇怪我为什么也会给贺子达带换季的衣物吧?”陶组长干笑:“对,对。”
楚风屏:“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对头,而且知道‘对’得有多深,知道为什么。但我还知道,他们是战友。经过战争的战友与没经过战争的所谓战友,是两回事儿。”
陶组长:“我不是想问这个。我是奇怪,为什么,为什么要管贺子达的事……”
楚风屏:“贺子达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这我们知道。也不是觉得这个奇怪,是……是……”
“你到底奇怪什么?”
陶组长鼓了鼓勇气:“我实在不理解,一个,一个女人,怎么能当着丈夫的面,给另一个男人……而你丈夫居然没什么反应,那个凶神似的贺子达,又在你面前,那么老实……”
楚风屏看着陶组长。陶组长盯着楚风屏,没什么恶意,仅仅是大惑不解的神态。楚风屏简单、明确地回答道:“很简单,我和贺子达,也是战友。”陶组长等了一会儿,不见下文,问:“就这么简单?”
楚风屏:“就这么简单。”
陶组长:“你不怕人家从政治上,特别是从其他方面……说什么?”
楚风屏:“我为什么要怕?”
陶组长注视着楚。楚也注视着陶组长。片刻,陶组长慢慢站起来,缓缓走到门口。他在关门时,又看了楚风屏一眼,困惑中,似乎多了些许敬意。
晨,大年家。
小碾子跑出房门,冲着大年夫妇的房喊:“爹——娘——小碾子他们,都跑了!”
大年、田妻奔出房,在大碾子、乔乔的两间房里急火火地看了一遭。床上的铺盖,洗漱用的脸盆、牙具全在。大年松了一口气,田妻道:“东西都在,他们不像走远了。”
大年回到自己屋,编他的筐子。田妻在院门一边张望,一边问小碾子:“四个人谁也没给你留个话?”
小碾子:“没。”
“深更半夜的,都跑哪去了呢?”田妻回屋,责怪大年,“你也不着急。”
大年咳着,编着筐:“他们憋屈得慌。”
田妻:“这我知道,可他们跑哪去了?”
大年:“一会儿就回来了。”
田妻:“他们跟你说了?”大年摇摇头。田妻:“那你……”
“他们回来啦!”窗外传来小碾子的叫声。
村路上,大碾子等一行人各扛着半麻袋东西,累得大汗淋漓。
“小祖宗们,你们到哪打家劫舍去了?”进门时,田妻问。大碾子等笑而不答。走进屋,四条麻袋向地上一倒,倒出好大的一堆书来!与此同时,四个人也一起瘫倒在地。
小碾子睁大眼睛:“你们,偷……”
大年关上房门,自语似的说:“自古以来秀才取书叫借不叫偷……这么多,藏哪呢?”
菜窖。
田妻提着饭桶,走下梯子。
菜窖里的书分四部分码着。每部分夹着一张纸条:军事类,政治类,艺术类,医学类。大碾子、司马童、乔乔、丁丁姿态各异地守着自己那一摊,借着天窗射进来的光读书。小碾子也被考虑到了,他津津有味地翻着送给他的几十本“小人书”,大拇指频频在舌头上抹着唾沫。
田妻像是已经习惯了,也不说话,朝五个大海碗里盛满苞谷糊糊,放上几根咸菜,在每人面前放上一碗,然后靠在梯子上静静地瞧着。大碾子等边吃边看。
大碾子突然感到了什么,抬起脸。果然,他发现田妻在直盯着自己。大碾子在自己身上左右看看,没什么,便用目光询问田妻。田妻依然是那样慈爱地望着。良久,大碾子手上的碗一抖,糊糊洒了出来,他慌忙垂头去擦。一侧,小碾子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显得有些迷惑。
夜,小河边。小碾子和枣儿聊天。
“枣儿,你说天有多大?”
“能想出多大就有多大呗。”
小碾子看看枣儿:“也对。今天我看了一本书,叫《十万个为什么》。”
枣儿:“那你可别挨排问我。”
“别害怕,其实我刚看了一个为什么就不想看了。”
“就是‘天有多大’?”
小碾子点点头:“一百三十万个地球才有一个太阳大,可光是银河里,太阳那样的大家伙就有一千多亿个!你瞧,银河在天上是多窄的一条。这一个为什么就让人怪没意思的,人小得都没影儿了,活得都没劲了。”
枣儿:“这就是你蹲几天菜窖的读书体会?”
“我那叫什么书,人家一本差不多有二斤,我的一本一两都不到。”
枣儿笑。
小碾子:“你笑我,我还笑他们呢,傻不傻,天那么老大,懂得过来吗?一桶水抗旱和一碗水抗旱是一回事。”
枣儿:“碾子哥,这不像你说的话。”
“怎么了?”
“我听得出来,你是在嫉妒人家。”
小碾子不语,低头挖土。
枣儿推推小碾子:“怎么不说了?就会挖土,点豆啊?种麦啊?”
小碾子低声认账:“其实,我看他们也像看天似的……都是娘生肉长的,怎么就不一样呢?枣儿……”小碾子欲言又止。
“你今天是怎么了?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