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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石榴:“没比过。”
贺子达:“我比过,你比我强!我就佩服你要说像男人比我还像,要说像女人比楚风屏还像。反正说不清楚,比来比去,你比我强。”
谢石榴穿针走线,平淡地说:“我是比你强,冲我从来什么都不比,就比你强。”
贺子达:“老号长,你真的这辈子就拿自己当观音菩萨,又是男身又是女身,真的就不要个女人了?”
谢石榴抬起头,有些恶狠狠地说:“我那个十四岁的女人已经死了!知道吗?她是因为我死的!还没弄懂自己为什么是女人,为什么要出嫁,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她就死了!为我谢石榴死了!贺伢子,今后你要开心不要拿女人开心!我已经有过女人了,至今那个女人还在我身上!你说我是男是女都可以,但这,一点儿也不他妈的好笑!你不准再说了!再说就等于在骂我是‘二乙子’,在骂我的女人!我要砍下你的脑壳!”谢石榴越说越怒,声调可怖。贺子达呆住了。
良久,贺子达张开嘴:“老号长,这么多年了,我真不知道不该碰你这块心事,我贺子达真是瞎了眼……可过去……提这事,你也没,这样。”
谢石榴长嘘一声,冷静下来:“从来没这样鬼冒火过,心里乱得很,糊涂得很,人老了……伢子,我倒劝你,不要为石娥的事,再歉疚什么。你想女人,就随便找一个吧……”说完,谢石榴把补好的军装放在椅背上,疲惫地走出贺子达的房间。
贺子达愤愤地嘟囔:“都是被眼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事闹的!”
夜深,贺子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谢石榴显得衰老的走路姿势总在他眼前晃,那声苍凉的叹息声也一直在屋里回荡:“我老了——”
贺子达蓦然想起什么,“霍”地坐起。
清晨。谢石榴如往常爬上小山,对着山脚的陆军营区和岸边的海军营区吹响了起床号。但今天毫无应和。谢又吹一遍,仍无应和。贺子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谢石榴身后,他为难地告诉谢石榴:“部队已经取消吹号了……”
这时山下传来喇叭里带着电流声和磁带声的走了调的号声。
谢石榴惊问:“这是……”
贺子达:“俱乐部放的广播。”
谢石榴揪住贺子达:“你为什么要取消吹号?!”
贺子达:“不是我,我是副司令……有人说这是形式主义。”
海军营区也传来带着劈劈啪啪噪音的广播号声。号声完毕,是“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乐曲。
谢石榴老泪纵横……
“我老了……我真是一丁点儿用也没有了……”谢石榴说着,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贺子达搀扶着谢。谢没有拒绝。
贺子达回到家,看着桌上的电话,显得犹豫不定。
姜家,姜佑生在卧室打电话:“军务处吗?我是姜佑生,今天上午你们与工程连贺解放谈话,请他离开连队,回家去吧……”
楚风屏在浴室洗漱,听见后惊叫:“老姜……”她端着漱口杯走进卧室。姜佑生继续:“告诉连队,中午加一次餐,送送行。”
电话传出很大的声音:“姜司令,如果他不干怎么办?贺解放的脾气可是有名的!”
姜佑生冷酷地指示着:“为防止发生意外,你们要有所戒备。实在不行,只好强制他离开基地营区。”
姜佑生放下电话。楚风屏抓住姜的胳膊:“你要干什么?你要让人捆走小碾子?!”姜佑生不语。
楚风屏:“我去求乔乔,撤销那张大字报。”
姜佑生:“风屏,这事已经有人向上反映了,再不主动了结,小碾子恐怕会被重新送进公安局。”
楚风屏急了:“小碾子那么爱海军,脾气那么大,猛然这样,会出事的!”姜佑生不语。
楚风屏:“老姜,缓一缓,做做工作,再说好吗?”
姜佑生:“现在上午不知下午要发生什么,这个小时不知下一个小时要发生什么,当断则……”
楚风屏:“你真的不愿冒点儿风险?”
姜佑生不语。楚风屏愤怒起来:“你!……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急!你是为了自己的影响和形象,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姜佑生仍然不语。楚风屏拉住姜佑生的胳膊:“我求求你,佑生,再拖一拖,别搞得那么突然。”姜佑生狠心地低声道:“不行!……这是一场阶级斗争!是……”
“真的不行?”
“不行。”
楚风屏松开手,鄙视着姜佑生:“……贺子达没有把你看错,你是个貌似公允正派,但心底里胆小如鼠、冷酷无情的人!当年,哪怕你再多担待一点儿风险,先下决心抬着杨姐突围,不但杨姐的孩子生下来了,杨姐的命也保住了!即使暂时把她当做叛徒看押、管制着,两年后她就能活到解放,活到平反昭雪的那一天!可是你……表面上你是一点儿错误也没有,可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你为什么晚上老说梦话?你为什么老良心不安?你为什么一见孩子就神神道道?你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地抱回烈士的孤儿?别人说你高尚,但为什么军报记者十几次采访你,你却拼命拒绝?!你是不敢给自己戴这顶高帽子,不敢在这件事上顺水推舟,哗众取宠!因为你的内心一直在煎熬,在害怕!你那样做的目的纯粹是在寻求自我安慰,自我解脱,是在向杨姐和那个孩子赎罪!现在,你又慌神了,你灵魂中的那颗自私、脆弱的种子又开始膨胀,又开始冒芽了!像当年你命令保卫科长带着兵、拿着枪,去枪毙杨姐一样,你又要命令军务处长带着兵、拿着绳子,去逼死自己的儿子!姜佑生!”
楚风屏激愤难抑,将手里的漱口杯猛然激在茶几上,水泼溅了姜佑生一脸!楚风屏更加鄙夷地说道:“你……你不值得我发火。你比街上那些单纯的红卫兵要渺小得多!”
姜佑生一脸水珠,面色苍白,嘴角哆嗦,眼神怯懦。
楚风屏愤然出门。打开门,见金达莱立在门前,司马童、乔乔、丁丁三人立在楼梯上,他们什么都听到了,也都被真相惊呆了。楚风屏看着孩子们,孩子们也看着楚风屏,互相好像都有些陌生。楚风屏整整帽子,向楼下走。
金达莱:“妈妈,你去哪儿?”
楚风屏:“上班去。”
金达莱抓住楚风屏的衣服:“你别去,他们还要打你、斗你。”楚风屏轻轻掰开金达莱的手:“没有正式通知撤销我的职务,我就得工作。金金,记住我昨天晚上说的话,管住你的小嘴巴。”说着,她从三个大孩子的中间冷漠地走下楼去。
“妈妈——”乔乔喊着追下楼。
楚风屏在楼下客厅回头看了乔乔一眼,有遗憾有责备,又转回头向门口走。
舒乔身边的支架上,电话响。乔乔拿起电话:“喂——”乔乔的手马上颤抖了一下。
贺子达举着电话:“听见了吗?我贺子达!你是哪个?”
乔乔镇定了一下,冷声说道:“我是舒乔。”
贺子达怔了一下:“听着,我找另一个杀人包庇犯听电话!”
乔乔把听筒放在一侧。
楚风屏问:“是谁来电话?”
乔乔:“贺子达。”
“为什么不叫我接?!”楚风屏不满地走向电话。
乔乔:“他不是找你,是找爸爸。”
楚风屏惊异万分:“你没听错?”
乔乔:“没有。”
乔乔对丁丁道:“叫爸爸接电话。”
吴丁跑上楼。
贺子达举着电话,不耐烦,吼道:“干什么呢?快些!”
姜佑生走下楼,怀疑地问乔乔:“是贺子达?”
乔乔:“是。”
姜佑生:“是找我?”
支架上的话筒传出贺子达的骂声:“真他妈的啰嗦,是老子找你!”
姜佑生抓起电话。楚风屏及孩子们都关注地睁大眼睛——贺子达十几年从未直接给姜佑生打过电话。
姜佑生先开口封门:“如果是为大字报的事,免谈。”
贺子达:“姜佑生,咱们老账、新账都搁一搁,一时半会儿谁也死不了,以后还有清算的时候。我问你一句话,你记得今年是什么年头吗?”
姜佑生:“马年。”
贺子达:“我没问马年驴年!”
姜佑生:“贺子达,不要以为就你重情义,我记着呢,今年老号长整五十岁。他不是也弄不清生日是哪天吗?让他定,哪天祝寿我姜佑生哪天到场。”
贺子达:“我定了,就今天晚上。要么只我们四个人。要么小的也来,包括你那朵满身是刺的什么花!”
姜佑生想想,肯定地答:“小的全去!”
贺子达:“多说二句,老号长情绪不好,少说丧气话。妈的,我贺子达没权了,你怎么也取消了吹号,放那个哭丧似的录音!”
姜佑生:“陆军都不吹了,海军吹什么?!”
“晚上我家见!”贺子达摔下电话。
姜佑生亦放下电话。楚风屏忙问:“贺子达说什么?”
姜佑生:“今晚全家去贺子达那儿,为老号长五十岁生日祝寿!”
司马童立即严词拒绝:“我不去!毛主席都反对别人给自己祝寿。现在正‘破四旧,立四新’,还搞这一套!”
丁丁:“童童不去,我也不去。”
舒乔有些阴阳怪气:“我还用表态吗?”
楚风屏气极:“不去可以,但不允许你们为这件事贴大字报!”
司马童冷语轻言:“我是全江海市‘狂飙战斗队’的司令,我也不允许我的亲人带头搞‘四旧’。”
楚风屏晕眩了一下,扶着把手坐在沙发上,面目坚毅:“这个家没有一个同姓,你还知道你有亲人?童童,你一口一个毛主席怎么说,怎么做,可毛主席为他的老师徐特立老人祝寿的事你不知道吗?你们是怎么对待老师的?!是怎么对待老师的老师的?!昨天我们教育局一位五十九岁的老先生被你们逼得跳了烟筒!他是受过毛主席接见的全国模范教师,再有一个月他就要退休了……不说这个了……老号长是什么人?!你们从小就知道,他是一个普通的老红军战士,你们要敢贴他的大字报,我就替你们的爸爸妈妈把你们打出这个家门去!”
金达莱:“对!什么狗屁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