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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两车开始了追逐赛。小姐故意堵路不让,贺子达的眼睛越瞪越圆……
“你以为我是谁?!”贺从后座的警卫身上抽出驳壳枪,举枪探出身去……警卫与司机人叫:“别……军长!”
小姐从反光镜中看到此景,尖叫一声“妈呀!”慌忙把车让到路边。贺车一掠而过。贺子达“哼”了一声,把枪扔还警卫:“女人到底是女人!”
贺车行至自家小楼,发现那小姐的车已停在门前。贺子达不禁又瞪起眼,恨声道:“出鬼了!”他怒气冲冲地走进院门,走进楼门,进了客厅。只见那小姐正挥舞着大刀片儿与谢石榴在说笑。石娥也在一边抿着嘴乐。
贺子达:“你……”
小姐:“你有枪,可不能封锁所有的路。”
贺子达:“你来干什么!”
小姐:“我不计较你的态度,谁让你只有军人的气概,而无男人的胸怀呢?”贺子达一时语塞。
谢石榴抢上前,对小姐说:“你去帮我妹子做做饭,今天晚上就在这儿吃。”小姐出了个鬼脸,挽着石娥走了。
贺子达:“老号长,要是你看上了,你留她。”
谢石榴:“那女子说得不错,你这人外表虽是个粗人,其实还真有那么点儿小心眼儿。”
贺子达:“谁说的?!”
谢石榴:“你已经是个军长了,这可不是小问题,要不怎么没轮上这个兵团参战?伢子,我都跟着你丢人啊!”
贺子达一下哑了。他抓起茶几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点儿凉开水,喝了几口,抹抹嘴,转身看着谢石榴,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难道,和那家伙的事真的弄得上下都有议论?”
谢石榴不语,提起他的大刀,走了。贺子达默想一阵,大喊一声:“警卫员!”一警卫入内。
贺子达:“给我买两张今晚的电影票。”
警卫:“什么电影?哪个电影院?几点的?”
贺子达:“真啰嗦,你看着办!连电影票都不会买吗?”
警卫昏昏然离开。
贺子达自语:“看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
夜幕垂临。石娥一一给众人盛饭。盛完,她不由自主又侍立于一侧。贺子达说道:“今晚老财没有,老财的千金小姐倒有一位。”石娥见贺不快,赶紧捧碗于谢石榴身边坐下。小姐马上回应:“我再次声明,我爸爸既不是资本家,也不是地主,是医学博士!我们一家都是爱国华侨。”
“对,你爸爸是名医,你这名医的女娃专给人治小心眼儿,今天我贺子达倒要领教。”说完,贺子达掏出两张电影票放在小姐面前。小姐看了一眼,大叫:“来不及啦!快走。”推碗站起。
“走!”贺子达也站起就走。“等等,女士先行。”说着,小姐抢先走出餐厅门。谢石榴拉住贺子达:“你们干什么去?”
贺子达:“看电影。”
谢石榴笑:“我以为你们要找地方比武去。”
在车门前,小姐站住等在那儿。贺子达拉门自顾上车。小姐道:“上车时,男士要为女士打开车门。”
“毛病。”贺子达仍欲自顾上车。
小姐:“还是个小心眼儿……”
“我开我开。”贺子达为小姐拉开驾驶位置的车门。
贺子达上了后座后,发现驾驶位置空着,小姐已挪到了旁边的座位,问:“你是说,我还得给你当车夫?”
小姐:“如果你不会开车,那另当别论。”
贺子达无奈,从后座转至驾驶位置,摔上车门,一轰油门,把车歪歪扭扭地猛开出去。
在电影院门口,小姐挽住贺子达的臂弯,贺扒拉开她的手,说道:“这一手就免了。”
电影早已开演。黑暗中,二人被引导员引入楼上一个包厢。银幕上恰巧是一对外国人在接吻的镜头。
小姐:“是否吓你一跳?”
贺子达强装不在乎:“我结过婚,干过这事。”
小姐回:“干这事不一定要结婚。”贺子达厌恶地瞥了小姐一眼。小姐接着道:“但最好要刷牙。”贺子达脸呈怒色。
电影继续。不一会儿,小姐仍旧似乎天真地问:“你们解放军刷牙吗?”贺子达怒色愈重。
小姐:“刷吗?”
“他娘的,老子真受不了了!”贺子达脱口骂出,窜出包厢。
贺子达冲出电影院门,见自己的车停在门口。他有点儿奇怪:“你怎么来了?”
“老号长叫我来的。他说不出半小时你就会受不了那份洋罪,弄不好你要开跑人家的车,把人家给甩在马路上……军长,到底坚持了几分钟……”司机厚着脸皮要看贺子达的手表。贺子达喝令:“快开车!”
车刚蹿出去,小姐也奔至门口,怨恨地望着。
贺子达回到自己的家,见石娥站在门口。看到贺子达回来,石娥马上就离开了。
贺子达走进谢石榴的屋,坐在床板上。谢石榴在抽早烟,贺子达夺过去吸着。谢石榴也不问什么。抽了几口闷烟,贺子达终于忍不住问:“难道我贺子达真的影响了打仗?”
谢石榴接过旱烟,只吸不语。
贺子达只好转身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久久地望着窗外夜色。
清早。楚风屏在窗前梳头,突然叫道:“佑生,你看!”姜佑生系着扣子走至窗前。窗外,院子对面的小树林,大碾子正在那里玩耍。
楚风屏要奔下楼,被姜佑生制止住:“我去。那只不过是个钓饵!”
姜佑生走进小树林,果然贺子达咳嗽一声,走了出来。两个人相互看看,无语地走到一起。二人难堪了一阵,不约而同都从兜里摸出一封信来欲递给对方。看着相似的动作,两个人苦笑了一下。
姜佑生:“给彭老总写的信?”
贺子达:“找你一起签个名。”
姜佑生:“这两封,寄哪封?”
贺子达:“都签,都寄。”
姜佑生:“好。”
两个互换了信件。
贺子达:“我们最好一同在兵团所有部队转一转。”
姜佑生:“那就先去你的军。”
“请!”说完,贺子达转身喊道,“小碾子,回家。”
楚风屏在窗前一直看着姜佑生抱着大碾子上了贺子达的车。她不禁双眼湿润。这时,一公务员在房间门口喊道:“楚同志,信。”楚风屏慌忙擦了擦眼睛,接过信。溜过一遍,她不由惊呼:“田嫂还没到家!”
一间破旧的房内,田妻正在收拾包袱,准备上路。她身后站着铁路上的那个老工人和他老婆,夫妇俩有话难以出口的样子。
田妻领着小碾子,一起跪在老夫妇面前:“好人,我这一病,在这儿白吃白住了一个多月,真不知怎么报答二老。”
老工人:“快起来快起来。”
夫妇俩开始互相推:“你说吧。”“还是你说吧。”
老妇说道:“是这么回事,这一个月你也看到了,我们老两口这把年纪了,也没有个一男半女的,听老头说,这孩子不像是你亲生的……”
田妻明白过来,急忙说:“是亲生的,是我亲生的!”
老妇盯了老头一眼,又道:“不论亲生的还是别人的,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还能生。是不是……”老妇捅捅老头。老头忙掏出一叠钱:“不多,回去买条小牛吧。”
田妻:“不,不!二老如果觉得我们娘儿俩白吃了这一阵,我愿白给你们干半年活。”
老妇不快:“我这儿又无地可种,无棉可纺,要你干什么活?!”
田妻:“那等我回到家,一定把钱邮来。”
老头:“要饭的,哪来的钱。”
老妇:“孩子先放在这儿,拿了钱再来取。”
田妻:“这怎么能行呢。”
老妇:“你也看见了,我们挺喜欢这孩子,还能把他卖了不成?回家取钱换人!”
田妻:“大娘……”
老妇:“就这么定了!你走吧。”
田妻站起来,犹犹豫豫地走到了门口。
“娘——”小碾子凄惨地叫道。
老归搂住小碾子:“孩子,你娘连玉米饼子都不给你吃,跟我过吧,我喝白开水,也天天给你烙油饼。”小碾子挣着:“不,娘——”
田妻又奔回来,跪下:“大爷、大娘,求求二老,别让我们骨肉分离!我回家一定把钱寄出来,不寄,让火烧了房,让水淹了地,让雷劈死咱全家,二老行行好……”小碾子也趴在一边。
田妻:“碾子,给爷爷、奶奶磕头。”小碾子磕头不止。
老头先不忍了:“算了算了,我们又不是生抢硬夺。唉——如果是亲生的,你就待孩子好些。快走吧。”
老妇抹了把眼泪,拧了把鼻涕擦在自己的鞋跟上,然后从那叠钱中抽出两张,塞在小碾子身上,便进里屋去了。
田妻又朝老工人磕了三个头,背起小碾子出门。出了门,田妻撒腿就跑,生怕人家反悔。
大石山。鹿儿站在一处崖边,往下看着。一会儿,根儿爬上来。放下药筐,根儿取出几种药,对鹿儿说:“这叫天仙藤,可以让人的筋骨非常结实。这是谷精草,能治眼睛的病。这个叫天麻,它的根像小球,能治头疼,这种草药很少,所以很值钱的。”鹿儿很认真地看着,听着,并不断点头,表示听懂了。
村中土街。田妻终于破衣烂衫地走回了家。小碾子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一瘸一拐的。院门推开,田大年愣住了。田妻扑到水缸前喝水。
大年急切地问:“你看到大碾子了?”田妻喝着水:“他们的心变坏了……嫌咱脏,不让见。”大年又问:“那你把小碾子还他们啦?”田妻恶狠狠地说:“想得美!他不把大碾子给咱,咱也不把小碾子给他!”
“那孩子呢?”
小碾子这时走到门口,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大年扑过去,抱起小碾子,脱下小碾子的一双烂鞋,只见孩子的两只小脚血肉模糊!田大年放下小碾子,抄起门栓便向田妻打过去:“……大碾子没换回来,你就拿人家孩子出气啊?你的心咋忒狠!”
田妻连挨了几下门栓却不喊不叫。小碾子喊着“娘”扑到她怀里,田妻把小碾子一把推倒在地,冲着大年喊:“你打吧,打死我吧,打死我,我这当娘的心里才好受!”
大年举着杠子,愣在那儿。小碾子坐在地上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