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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这人听了直摇头,说“嗨,弄半天你就为这个哭啊,挺大个人,你又不是小孩儿迷路找不着家,你值当的吗?”
结果这个杨朱鄙夷地看了看身边这人,眼泪还没抹干,却带着满脸的忧愁说:“你哪里知道,人生到处都是这样的三岔路口啊!”
这就是有名的“杨朱临路而泣”的故事。杨朱是先秦有名的哲学家,他的临路而泣实际上是种面临选择时的人生感慨。
台湾作家几米用漫画的形式也演绎过这种“临路难”的选择情结。后来还拍成过一部特好看的电影,名字叫《向左走,向右走》。说实话,我个人特别喜欢这个名字,觉得起得特棒、特形象。
不只是我,我想448年前,也就是嘉靖二十九年的夏天,那个站在北京十字街头的年青人张居正如果听到了这个名字,也一定会觉得这个“向左走、向右走”的说法特棒,因为他当时正面临的正是这样一个“向左走”还是“向右走”的人生选择。
向左走,是进菜市口的丞相胡同,那里是内阁首辅严嵩的府第;向右走,穿过两条街,到槐树胡同,那里则是礼部尚书徐阶的府第。
按道理要找最高的当权者,那应该向左走去严嵩家,因为严嵩是内阁首辅,是宰相啊。徐阶虽然是礼部尚书,但跟宰相还是没得比。从要向高层汇报思想、提建议的角度,当然应该去严嵩那儿;另外,从要加入某个政治阵营的角度说,严嵩这边儿也更有势力啊,加入进去个人也更有发展前途。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这个“择木”俗话里就是“攀高枝”,宰相这边儿明显比礼部尚书那边是比较高的“高枝”,所以怎么看张居正也没必要犹豫,他的选择应该很明确:向左走,去严嵩那儿。
但张居正还就是犹豫了,他虽然没像先秦的杨朱那样“临路而泣”,但他在北京酷热的十字街头皱着个眉头还就是不抬脚。
说实话,要我们现在的人来帮张居正做选择,那也是很容易的。因为道理很简单,严嵩是个历史上少有的大奸臣,《明史》上都把他列在《奸臣传》里的,张居正怎么能跟他去同流合污呢?
但我们现在这样看那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所有的选择回过头来看都清楚而简单的很,但在当时,在当局者迷的情况下,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对于绝大数人与绝大多数情况而言,那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儿。
所以凭着张居正的政治敏感,他也意识到了这一转身向左还是向右,完全可能会对他自己造成完全不同的政治后果。
于是他决定要往左走,因为他觉得他虽然不太了解这位严嵩严首辅,但自从他为严嵩写过几篇庆贺生日还有代严嵩写过几篇为朝廷表贺的文章之后,严嵩还是蛮喜欢他的。而严嵩这会儿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对于渴望掌握最高权力的张居正来说,严嵩对他的重视程度完全会决定一个时期内他在官场上的发展。
但张居正临到转身又不自觉得犹豫了一下,这就是他的政治敏感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虽然不了解严嵩,但在直觉上又觉得不能跟严嵩靠得太近,因为张居正从骨子里感觉到严嵩虽然是个权臣,但跟他心中所想像的政治家的形象总还有不小的距离,反倒是他的老师徐阶,一身正气,一心为国,虽然权势这时远不如严嵩,但总让张居正觉得那才是他发展的方向。于是,他又决定抬脚向右走。
这时候,张居正的随从游七在旁边说:“老爷,你怎么老在这路口愣着啊,咱们往前走,一会儿就到家了啊,您怎么大老远赶回京城来咋不先回家呢?”
原来张居正回到京城还没回家呢,他本来最直接的选择应该既不是向左走也不是向右走,而是应该直接向前走先回家。
但张居正听了这话,瞪了一眼旁边的游七,一转身,走向了右边的街道,直奔槐树胡同徐阶的府第去了。
交谈
见着了徐阶,和自己的老师一番交谈之后,张居正才知道,嘉靖帝虽然想抵抗,但京城这会儿根本没什么可以抵抗的力量。
因为长期不打仗,也不训练,京城附近实际兵员只有五万多人,而且都是老弱残兵,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而外地勤王的部队还没赶到呢。这会俺答的部队已经在北京城下大肆抢劫了,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攻城呢。
而内阁首辅严嵩的态度居然是投降、献贡,省得城被攻下后,后果会更惨。
张居正一听这话就火了,当时一拍桌子就站起来,说严首辅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卖国嘛!他说了这话,看看徐阶徐老师并不吭声,就试探地问:“尚书大人总不会也向皇上这样建议吧。”
徐阶看看激动的张居正,心想年轻人还是好冲动。但他还是不露声色地问:“那你张居正要是在严首辅这位置上,你又会怎么办呢?”
张居正坐下来,想了一下说:“当然是坚壁清野,拼死抵抗,然后等待各地勤王的援军的到来。”
徐阶笑着摇摇头,说:“拼死抵抗固然勇气可嘉,但以现在京城的兵备情况,你看抵抗得了吗?等到各地勤王的部队赶到,北京城大概已经被攻下来了。”
张居正一听这话又站起来了,这一下他真的有点激动了,“这么说,徐大人的意思也是和严首辅一样,也是要降喽?”张居正这话已经很不客气了,就差没把卖国说出来了。
徐阶并不生气,微微一笑说:“做事靠的是动脑子,而不是凭意气,作为身担国家命运的大臣就更应该是这样。”
这话已经是在含蓄地教训张居正了。
徐阶看着又坐下来的张居正说:“你看俺答年年劫掠边境,每次满载而归,这一次虽然一直跑到皇城根儿这儿来了,但他毕竟还是为了抢东西,我看就算是他们打下北京城,也没有在这儿一统山河的志向,俺答肯定也是在北京抢劫一番再回他们老家去。也就是说,这俺答并没有想改朝换代的志向,他只不过是一个要抢东西的强盗和贼而已。”
徐阶这么一分析,张居正立马觉得思路开阔了许多,这会儿他不再激动了,而是完全以一种学生的口吻在请教老师:“经尚书大人一说,俺答确实是这样的情形,但毕竟兵临城下,俺答的逼降书都已经送来了,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徐阶说:“我看了俺答的逼降书,发现他们是用汉字写的,也就是不是用蒙古文写的,我觉得这倒是可以做文章的。我已经建议皇上,先派使臣跟他们说基本上答应他们所开出的各种利益条件,但他们用汉字书写逼降书这不符合外交礼节,是否可以请他们退到长城以外,再用他们的蒙古文写一份这样的外交文书来,我们再按他们的要求去做。这样的话,勤王的部队就有足够的时间赶来了。皇上已经决定按老臣的说法去做了。”
听了这话,张居正不由得疑惑起来:“那俺答会同意吗?”
徐阶又微微一笑说:“换了别人这招可能行不通,但俺答这个人,从他开出的条件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目光短浅,只知道盯着财宝与利益的人,这样的人最适合用细节上的东西去干扰他的,行不行,你也可以瞪大了眼睛看下去嘛。”
从徐阶那儿回到家之后,张居正觉得是深有感慨,原来治国不仅要有治国之志,更关键的还要有治国之术。
看人家徐老师这一招,看似微不足道,但细想还真有玄机。一来想出了具体解决问题的可操作的办法,二又没得罪严嵩,三还让皇上觉得可以依赖,实在是“心机眼力”不同寻常。
过了几天之后,徐阶的缓兵计果然奏效,俺答只在京郊地区大肆劫掠了一番就真的退回到长城以外去了,各地勤王的部队也赶来了,除阶用一招看似绝不可能的“拖刀计”达到了当年于谦“北京保卫战”的效果,而且还兵不血刃,张居正简直对徐阶佩服得五体投地。
从此以后,在政治倾向上,张居正算是彻底与严嵩决裂,走向了徐阶的政治阵营。
站队的艺术
我们说张居正选择站队站到了徐阶这边儿,这固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就当时而言,毕竟还冒着一种巨大的风险,那也就是与严嵩集团为敌的风险,因为在朝廷上,能跟严嵩隐然形成较量之势的也就只有徐阶了。
但《明史·张居正传》又说:“严嵩为首辅,忌阶,善阶者皆避匿,居正自如,嵩亦器居正。”
也就是说,随着徐阶地位的提高,严嵩看到嘉靖越来越倚重徐阶,就想着法子要打压和迫害徐阶,不仅徐阶,凡属于他政治集团的人,他都会予以打压与迫害,又因为严嵩权势熏天,所以当时官场上很多人都不敢跟徐阶走得太近乎。可是张居正却是这其中的一个特例,他一方面跟徐阶走得很近,另一方面跟严嵩的关系处得也很好,以至于严嵩虽然看到他跟徐阶的关系很近乎,可同时自己也很器重张居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就要说到张居正的政治智慧了,在严嵩与徐阶之间走钢丝,而且还能走得这么稳,这完全得益于他的一个重要的政治技巧,我称之为“接触艺术”。
人和人总是在接触中产生感情的,即便是恋人之间的一见钟情,那也得从“一见”开始呢。
从心理学上看,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是孤独的,因为这种孤独感,所以渴望与他人沟通与交流,因为沟通与交流,所以才产生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感与幸福感。
这就像我们小时候在冬天玩的“挤油”的游戏,北方冬天特别冷的时候,小朋友就靠着墙根儿乱挤人,你挤我,我挤你,逮谁挤谁,这叫做“挤油”,挤一会儿,大家就都暖和了。
所以在人群里、在官场上,也有个“挤油”的原则,也就是你总要跟一些不同的人时不时地保持下接触,尤其是要与和你相对立的政治集团的人保持一定的接触,这往往比只和你那个小圈子里的人保持接触还重要。
张居正虽然从“庚戌之变”中认清了严嵩的本质,也从政治立场上与严嵩集团划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