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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尼亚殿下，您没事吧？”没事？才怪！
薇露扶着别人勉强站起来，脖子稍微动一下就会痛得流泪。看来今天的雪橇活动要到此结束了，脖子的扭伤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好。
“活该。”马斯白了她一眼，耻笑的语气却没有掩饰住他眼里流露出的担忧，“你还是乖乖回去养伤吧，免得又被母亲说。”自从收到法国皇室提出的求婚后，母亲对她的要求更加苛刻了。要是见到她这副狼狈样一定又会喋喋不休一个下午！
薇露咬咬牙，还是乖乖先回宫殿换衣服休息。难得悄悄“翘课”一天好好休息，居然就被她这么给糟蹋了。她用眼睛瞪回去，还悄悄暗示费迪南待会儿一定要尽量欺负马斯这个不可爱的弟弟。
母亲知道后果然很生气，当听到薇露那么不小心的扭伤脖子后更是大发雷霆。她不仅禁止了她接下来几天的外出娱乐时间，并且又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哦，安托尼亚，你知道你是谁吗？你是法国未来的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我决不允许我的女儿，一位未来皇后的手冻得这样通红！你怎么能那么不小心？要知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随时随地被法国皇室关注着。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居然翘掉了音乐课偷偷溜出去玩雪橇！”母亲喘了口气，接着没完没了地唠叨，“上帝啊，所有人都知道奥地利维也纳的音乐是全世界最棒的，你若是没有培养好良好的音乐素质和修养，叫我的脸往哪搁？”
没错，如此家庭化的唠叨居然出自一位高贵的皇后陛下之口！薇露听着听着就想睡觉，可是她哪敢啊？光是动一下脖子就会痛得要命了。她现在终于明白卡罗林在小时候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母亲怎么烦了。
“妈妈，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会做这么有失风度的事了。”母亲的千言万语只换回薇露的一句道歉，如此良好的态度倒也足够让她的气消一大半了。
“唉，总之，安托尼亚，你要每时每刻都将自己的身份铭记在心。”她也是有苦难言，只好无奈地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女儿，“要知道，这是命，是上帝选择了你。”
“如果我可以选择不嫁去法国的话……”薇露小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母亲严厉地批评声打断——
“玛丽。安托瓦内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对你来说，这就是你生命中必须完成的使命，是不可违抗的！”
“说来说去，不可违抗的只是母亲你吧？”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渐渐红了眼眶。在卡罗林出嫁的几天，她甚至能看到她有时候会偷偷躲到角落里哭鼻子，表面上却装作很正常的样子。那个一直爱笑、活泼可爱的卡罗林姐姐到哪里去了？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母亲还没说完，薇露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跑出了她的工作室。但她知道母亲一定对她十分失望。尽管在十八世纪已经生活了六年多，她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时代的全部，尤其是这种根深蒂固的腐朽观念。
这对她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不仅是薇露，就连母亲特蕾西亚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在一年之后，将会成为真正的玛丽。安托瓦内特。
第十二章
薇露和母亲之间无休止的冷战开始了，她甚至放弃了用餐时间而是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又冷又饿的晚上，薇露梦到了远嫁的姐姐卡罗琳——
“母亲！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嫁给那个有老又丑的国王？”卡罗琳脸色通红地大声叫喊，薇露颤巍巍地蹲在门后，偷听她们的谈话。卡罗琳已经不是第一次为这件事和母亲对持了。
“哦，卡罗琳，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通婚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不是吗？你应该理解你母亲的良苦用心！”母亲已经吵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挥挥手想要打发走卡罗琳，没想到她却耍赖般地赖在了房间里。
“您一个个的把兄弟姐妹们嫁到各个国家，无非是为了稳固您自己的地位罢了！接下来又会是谁？费迪南？马斯？安托尼亚？”卡罗琳的字字句句都如沉重的铁锤砸在薇露的心头。她已经完全颠覆了之前对卡罗琳的看法。她是个体贴大方的女生，却又渴望自由而不是优柔寡断。每当自己紧张的是谁，她就成为了她最安心的靠山。这种感觉，就跟玫瑰与刺一样，每时每刻地保护着娇艳的玫瑰。
只是一旦这脆弱的玫瑰失去了刺，它又要靠什么活下去？
“卡罗琳！”母亲是真的怒了，她冷硬地打断卡罗琳的话，手指着门，“出去，给我马上出去！”
“哼，母亲，您等着吧。总之我绝对不嫁！”她虽然怒火中烧，对自己的母亲却还是无能为力，只好抛下狠话跑了出去。
母亲静静地盯着那扇门，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才暗自叹气，说不出的苦闷。“孩子啊，一位皇后或一位母亲，我永远只能选择前者。”
从那天之后，薇露发现卡罗琳的话一下子变少了，也很少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有时候甚至会跑到没人注意的角落，在夜里独自一人哭泣。
这些薇露都知道，可是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现在想想，如果她有卡罗琳一般的坚强就好了，至少有勇气跟母亲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不是什么都闷在心里。
吵架与冷战并不能改变什么，卡罗琳最后还是不留一丝云彩地走了。虽然在临走前，她还强颜欢笑地表示一定会跟薇露经常书信来往。
当然，她到最后也始终没看那已经年老的母亲一眼。就算她心里明白，在母亲死前很可能再也回不来。
只是时间长了，卡罗琳的书信越来越少，薇露也再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关心这样的小事。
“母亲……严格的来说，您是一位合格优秀的皇后，却又是一位失败的母亲。”薇露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其实母亲也有苦衷，并不全是她的责任。她情不自禁地就眼泪纵横，浸湿了脸庞。总有一天，她也会像卡罗琳一样离开繁华热闹的维也纳，奔向遥远的他乡，深入那复杂奢华的宫廷社会。按照母亲的步骤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下去，知道——登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吱呀——”身后的门不知被谁轻轻一推，一丝刺眼的光芒透过细小的缝隙射进屋内，她用一只手捂住眼睛，也不愿意翻身看是谁来了。
“喂，你在干什么？也不出来吃饭。”略带青涩稚嫩却又清爽的声音传入耳中，薇露惊喜又肯定地发现来人居然是马斯！
“……减肥。”她始终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唉声叹气道。
“很无聊的借口。”马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小小的谎言，“你根本用不着减肥。”他上前几步，透过灯光的照射竟能看到她脸上闪烁地泪珠。马斯皱起好看的眉，这个神经超粗的人居然哭了？
似乎感受到马斯异样的审视，薇露有些心虚地转过头，“只是下雨了。”
果然是说谎不打草稿的主……马斯的嘴角抽了抽，难道房子也会下雨吗！？“你究竟怎么了？母亲很生气。”
看吧看吧，真的生气了！薇露觉得十分悲哀，而且很委屈。她坐起身来霍然抬头，无奈地看着马斯，“可是我也很生气，生气地不得了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没办法，为什么每个人都给她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借口？她的终生幸福，竟可以就这样马马虎虎如此草率地被决定，断送在一场名为政治的残酷游戏上？
“不是‘没办法’，而是不负责吧。”薇露轻咬嘴唇，赌气地说。
马斯微微怔住，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他还是放弃了去安慰薇露，语气却放柔了许多，“至少，好好珍惜当前的时光，在这段最后的日子中活得快乐一点吧。”他拍拍她柔弱的肩膀，“大声哭出来会好一点。”
听到他这番老成的话后薇露有点想笑，明明比他要大那么多岁，现在怎么翻过来被他安慰说教？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就已经不争气地哭出声来。
“为什么我不能像平凡的女孩一样自己寻找幸福？尽管不该这么说，可妈妈好残忍，真的好残忍……为什么我们什么也无法决定？为什么我们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就像在他们出生之前就早已设定好的局，尽管不想被束缚，却又无力违抗，无法抉择。她不甘心，她不想离开维也纳，不想离开兄弟姐妹们。“我不想做玛丽。安托瓦内特……我不想当皇后，不想嫁到法国。”
她只想拥有简单的幸福，可这种平凡至今对她来说已经触不可及了。六年的鸟笼生活千篇一律，早让薇露遗失了那原本轻松期待的心情。日复一日的发型设计、法语课程、舞蹈音乐，枯燥无味，烦闷空虚。
13岁的姐姐第一次在12岁的弟弟面前像个孩子失声痛哭，久久不能平息。皎洁的月光洒进窗内，把两个重叠的影子拉得老长。
“一年了……只有一年了。”听她断断续续地阐述，马斯也变得有些失落了。他紧紧握着薇露的手，温暖地就像太阳，“就算只有一年，也要开开心心地直到最后一天。”
薇露冰冷的手就被他这样握着，不知不觉也暖和了许多。许久，她终于恢复了神智，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点尴尬地朝马斯笑笑，“谢谢你的安慰，我舒服多了。”
“这……这才不是安慰呢！”马斯急忙抽开手，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一顿饭不吃，你真的不饿？”
她揉揉头，心头的问题解决后，肚子终于忍不住抗议起来。“咕噜咕噜”声连续不断，又让薇露羞红了脸，哎呀，她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做姐姐的，居然会脆弱到让弟弟给自己开导！“不行，我——我要去吃饭。”她跳下床，活蹦乱跳地朝门外跑去，还不忘转头瞪马斯一眼，“下次不许私闯闺房！”
“脸色变得比天还快。”马斯撇撇嘴，中肯地评论一句。唇角边却有了一丝微笑的弧度。
他想，总有一天，他也会长大，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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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露很快就打破了僵局，第二天亲自到母亲的工作室诚实地跟她道歉，并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像昨天一样说出这种赌气又不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