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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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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析放开握住我手腕的一只手,全神御敌。剑势忽转凌厉,我被那般凛冽的威势逼退了几步,剑刃带起的罡风刮在**上,有割裂般的疼痛,“铛”一声,三道白绫一时力竭,逶迤拖地。

此时,久久未动的那名女子,趁奕析全神对付另外三人时,终于等到罅隙动手,她手中的白绫呼啸着舞出,灵蛇般蜿蜒地缠上了我的一只手臂,她在白绫那头一用力,我便被牵引着远离了奕析的方向。

“啊。”我惊惧地大喊。

那名女子翩然落到我身边,毫无预兆。面纱随着她的动作,飘逸浮动。我不由惊得后退,只是手臂上还被她用白绫紧紧缠住,如一只猎物般根本脱身不得。

“你们是谁?”我问道。

清幽的声音传来,轻却是不容反驳,“跟我走。”风吹过她的面纱,露出一双清泠的星眸,她好像无意伤害我,只是想带走我而已。

我感到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今夜的事态发展已远远超过了我可以预计的范围。我凝视着她暗下思索着,她们到底何方势力的人。

剑刃的寒光,和白绫的幽光在晦暗的夜色中激烈交织,现在奕析与另外三人缠斗,根本无暇顾及我这边的情况。

“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我的一只手被白绫缚住僵直在半空中,她仿佛并不急着带走我,我不会武功,此刻犹如她的囊中之物一样。她纤纤素白的手指绕着白绫的另一端,指尖轻轻点着缀在白绫上的一颗珍珠,神情闲适地端详着我的容貌。

我的另一只手却是按在腰间的位置,那里每次外出时,我都会藏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刀。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她的声音犹如着夜间的雾霭淡淡溢出。

我的指尖已触及金属坚硬纹路凹凸的质感,手摸索到刀鞘。我屏住呼吸,等到时机就抽出腰间的刀,割裂缠在手臂上的白绫。

就在我抽刀的一瞬,一个身影旋风般迫近我身侧。手中的剑兔起鹘落,白绫在风中烈烈翻搅,伴着剑的清吟,发出“嘶”的裂帛声。

我握着那把小刀趔趄一下,奕析已突破那三人的围攻,为我解开了手臂上的束缚。

一截割断的白绫无声无息地垂落在地上,四名女子看着奕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此时的情势已陡然一变,奕析握住我手,“快走!”就带着我向御河的方向跑去。奕析一直带着我退到九孔桥上,将四名女子尽数挡在桥的一边。

“颜卿,她们好像是冲你来的!”奕析背对我,执剑而立,那颇有怨气的神情,像是在怪我拖他进了这趟浑水。

我看着她们逐渐逼近的攻势,急道:“你敢扔下我一个人去逃命!”

“不敢?”处在下风的劣势中,奕析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戏谑道:“要不我先脱身了,然后到东宫报个信,让皇兄亲自领着军队来救你。”

我不由怒从心起,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一脸的恼怒和后悔,冲他喊道:“我就知道,你没奕槿靠得住。”

奕析挥剑打下一记白绫,“你信不信我真的走了。”

我心中其实暗自叫苦不迭,颜卿,你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人合作?一时竟脱口而出地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

“你少学人家林紫嫣说话,什么忘恩负义?”奕析回头怒视我,“我跟你一起时,除了受罪,受过你什么恩了?”

我一时气结,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奕析在回头时,正好瞥见了我手中紧握的小刀,皱眉道:“扔掉它!现在是我在你前面,别一不小心捅到我身上。”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防身用的刀丢掉。

此时,那四名女子的进攻渐猛,大有包抄到奕析身后的势头,这样的情况拖延下去,对我们有害无益。

四道白绫在空中飞舞矫若游龙,奕析用劲推了我一把,“你先走!”

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猛地一推,步履踉跄地后退,慌乱中竟一脚踩空,脚腕处一崴,疼痛瞬间就从脚蔓延上来。我丝毫为感觉已退到了边沿,身体蓦然轻飘飘地凌空,积蓄到一定的势头又重重地向后坠落下去。

“颜卿!”奕析疾速靠近我身边,我本能般抓住他伸出的手,这突然加大的下坠的力道也令他身形一颤,在虚空中倾斜出半个身子。

在短促的交睫之际,一道暗藏着珍珠的白虹夹势而来,奕析再次执剑格挡的时候。我感到我如同悬在叶尖上摇摇欲坠的水滴一样,即便是风极轻微地吹拂,就从叶尖上抛了出去,滴落在湖面。

我感到还有什么抓在手中,清凉纯澈的水温柔地漫溢过全身,身上的衣衫在水中层层地舒展开,犹如一朵落花一般,随着湍急的水流悠悠地打了一个转,又沉沉地向水底坠落。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一朝沉冤终得雪6
章节字数:2021 更新时间:090804 10:23
恍恍惚惚间,仿佛听见邈远的歌声传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碧绿的莲叶田田,一支支挺秀的荷花出水而立,幽香淡雅,气质皎皎不染纤尘。采莲的兰舟划开清波涟涟的水面,莲叶下露出女子娇妍的脸庞,纤纤素手折下一大朵翠绿的莲蓬,如此开到荼蘼的花事盛景,唯在南国。

妈妈浣昭出身江南连州的商贾家族,我在年幼时曾跟随妈妈归省,在连州的外祖慕容府中也住过一些时日,现在回想起来,我连外祖父母的面貌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十分和蔼的老人。

我仿佛又看见我小时候的样子,大约只有四五岁,头发梳成两个鬏,整个人如粉团捏就一般,五官没有一处不像妈妈。

我从水下冒出来,藏身在一片缱绻的荷叶下,一双圆圆的眼眸,机灵地看着站在河阜上的妈妈,她一袭白衣地立在那里,绝代风华压倒一池荼蘼盛开的荷花,温婉地对我浅笑。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荷叶的碧绿和荷花的洁白嫣红,被搅浑在一起。而我此时的意识却逐渐清明起来:我明明是通水性的,为什么却记不起落水以后的所有事。

身边有个声音在梦呓般的呢喃,“再看你一眼吧……”那声音柔和得宛如一汪春水漫过,温柔却是无孔不入地摄入人心深处,仿佛不是在耳边听得,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心壁上带起的回声重重叠叠,使人听着坠入愈深愈沉的迷蒙中。

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熏然的呼吸言语犹在耳畔。可是我却是无任如何不能从连绵不绝迷梦中中醒来,仿佛被梦魇紧紧攫住一般,从支离的梦境辗转到另一个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我费力地睁开眼,我正躺在一张白玉榻上,头顶上铺天盖地的洁白素纱笼罩下来,层层交叠的素纱将光影过滤得极淡极浅,缀在素纱上白玉雕琢的铃铛,随着素纱的拂动,发出玉质清吟的声音。我一醒来,触目皆是纯粹到苍茫的无瑕白色。

四周乳白的烟霭缭乱,朦朦胧胧的,一切都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我尝试着动了一下,仿佛一脚踩在了虚浮中,手掌舒展开时,手心中宛然停驻着一抹细若游丝的云气,仿佛可触可摸一般,当手指收拢,又分明是无形无质的东西。

我一时都分辨不清我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从一个梦又沉入了一个梦。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又是梦中邈远缥缈的歌声,绮霜阁的旧景又浮现在眼前,历历在目。

那一树的梨花如雪。深深浅浅的洁白花瓣簇在枝头,如同皎皎的月华。风过则片片飘落,如蝶舞翩跹。

拂面生香,柔软的花瓣,铺在青石地上,如一层纯净的落雪,踩上去竟有些不忍。

静谧无澜的一大片水面,宛如一汪莹润的沉璧,几支白色的出水小荷在缭绕的烟雾水汽间娉婷初绽,摇曳生姿。

葱郁的错叶交柯下,庭中的桌案上,瑞兽金炉中焚着悠悠的兰草香,袅袅的香烟氤氲萦绕,一袭犹胜梨花皎然莹洁之色的白衣,素色的裙衫曳地,若流霞般姿态轻宜。

我看见一个纯白的剪影,青葱般的手指拂过乌木琴的每一根琴弦,那纤细的琴弦在淡淡的烟雾中,仿佛凝结了细密的水珠,弦身浸润得光泽晶莹。

在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我隔着一面湖,怔怔地看她。

我终于明白当初在绮霜阁前,枯等了四十九天的丰熙帝,在见到我假扮的浣昭临水出现时的一刻,是怎样难以言喻的错愕、震惊和狂喜。

是她?!

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宛如凌波独立。从那纯白的光影中浮凸出来的笑容,盛开的一片茫然的虚无中。正如那晚在绮霜阁中的情景,那凝结的白光竟在错错地弥漫消散。

“妈妈。”我大喊,一时间也像那日的丰熙帝一样,要涉水过去,脚崴到的地方突然剧烈地痛起来。

“小姐,当心。”有人从一左一右扶住了我,记忆如流水般门上心头,扶着我的人正是带我来这里的白衣女子,面纱在她们如兰的吐息间轻盈吹拂。

“放开我!”看着她们如花娇颜,我却感到没来由的憎恶。

水面的那头,凝结的纯白的光影已渐渐模糊,一颦一笑仿佛还铭刻在那边充盈着花香的空气中。

“走开!”我用力甩开她们的手,踩入清冷的池水中,脚下格外柔软的湖泥仿佛不能承受我的重量一般,在缓慢地塌陷。

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真是固执啊……”

无数道白绫从身后飞出,白色在我的周围密织成网,令我无所遁逃。

我尖叫一声后退,想要摆脱这样兜头兜脑覆压下来的白色,却感觉春蚕抽丝般束缚得越来越紧。蓦地又仿佛泥泞地从一个梦境中涉出,我感觉还是躺在清凉的玉塌上,睁眼时重峦叠嶂般的素纱,伴着白玉铃铛的清吟从头顶覆压下来。

那般重叠纠葛的白色中,视野却如同入暮般黑了下来,洁白的梨花在骤雨中打湿,娇嫩的花瓣被冷雨侵蚀出透明的颜色,摧败零落,碾作香尘。红藕香残,花瓣**、色泽嫣然的荷花寂寞地萎靡,然后从水面静静地沉下去,了无声息。

她也不见了。

那凝结的纯白光影烟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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