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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天下-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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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欢欣笑道:“你们先坐下,我命他们将刚好的木犀糕端上来。”说话间俨然一家女主。
元君颦着长眉,脸上恢复一贯玩笑轻松的神色,促狭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们好歹都算半个**家的人,你倒好如此怠慢,到现在清茶浊水都不上来一杯。”
元君随后就立即离去了,留下我们两人坐在庭中的小石桌旁,扶乩却依然沉默。
我闲闲地用盖钟剔着漂浮的茶叶,白润莹洁的细瓷一汪碧水清澄如璧,我的眼风掠过她,道:“你方才为什么要跪下,是你觉得心中不安么?你说完了,心中也畅快了。可是你这样,倒是有些无端端地把我己经平静的心境搅得不安起来了。”
扶乩抬头时,正好与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其实也无妨。”我轻松笑着,小指勾起一缕发丝拢到耳后,“扶乩,你不是精通占星与卜卦么?可否为我算一算前途如何?” 
扶乩有些惊异,“你不是向来都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么?”  
我顾自将手心平摊着朝她伸出,眨下眼睛,“你可不要拿‘心诚则灵’的话来敷衍我。”
扶乩看了一眼,就将我的手推了回来,“我… … 看不出来。”她后半句话细如蚊纳,“只是纹路似乎跟浣昭夫人的很像。” 
我未听清楚,只是隐约听到几个字。
此时,正看见奕析风神疏朗地站在不远处,负手看着我们,他将鼻子装作用力地嗅一下,笑道:“好像是木犀的气味,颜颜今日做的是什么?” 
奕析站在我的右侧,顺势将手轻轻搭在左肩上,其亲密不言而喻。
扶乩此刻恍然有些出神,不知是还在思考着我手相,还是别的。她看了奕析又匆忙将眼光移开眼底中浮起些莫名情绪猝然又湮火了,告辞都未说一句就离去了。
“我再请卜姽婳为我看手相。”我拉他在一侧坐下,笑吟吟地啐他道:“你倒好突然来了,她明明看出来又不肯说了。” 
“少埋怨,我来替你看就是。”奕析忽然拉住我一只手,平摊开放在他的掌心中,埋首看起来。扶乩 的手冰凉,可是他的手却是干燥熨帖的温热。
玉笙端着一只白色的大瓷碟出来,问道:“小姐,这是第二笼,你尝尝可有好些么?”见到我们如此情景,她掩着嘴笑一下,放下东西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看完了没有?”我有些不耐烦地推他一下肩膀。 
奕析伸出一只手,手掌亦是平摊开与我的手放在一起,我的手很小,而他的很宽大,这样我们的纹路不是都合在一起了么?”
  近几日来,我老是身上困倦疲乏,常常整天就慵懒地赖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袭莲紫苏合欢薄被,颈下掖着洁白柔软的天鹅绒枕垫,我现在不上妆,也懒得梳髻,每日清水匀面后,一头秀发随意披在两肩,蓄发那么多年,已然是迤逦委地,整日闲闹翻几页书,眼前高高地悬着一顶湖水色秋罗玉纱帐子,流金般的日光透过薄纱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无数揉碎的金色光斑,晃晃得有些刺眼,看得索然无味了就阖眸浅憩,书撂下在一旁自有人来收拾。以前总是奕析嘱咐我万事小心,莫多走动,现在倒是我自己懒得动了。
奕析几乎日夜都陪在我身边,但也有不在的时候,我从不问他,就像他从未干涉过我的事一样只因为我们之间足够默契、信任和了解。
  一日起来,感觉头微有些晕眩,口舌干涩发苦,一连饮了数杯醇清露,可那股苦涩味就像在舌头上生根一样去不掉。
我知道老是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动,对腹中胎儿也是极不好。有时在红木书桌上铺开一张宣纸平心静气地练字,也为了安抚心中莫名的焦躁。
  孕中忌香,我偶尔还是会点一支檀香,清心冥神,静寂尘思。手握深紫狼毫,写我擅长的行书。我自幼习字,幼功底子极好,但是长年不练,已荒废了不少,下笔有些生疏,最后几个字还写得浮了,形神风骨惧失。
“玉笙……”我忽然低低地喊了一声。
玉笙立即神色揣惴地快步跑过来:“怎么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握着笔摇头,默然顾自去写字。这些日子来,不知是我孕中多虑,心思过于敏感,还是其他,我感觉腹部处隐隐有些坠痛,昨日沐浴时**竟极少见红。尽管在凤祗时姥姥曾经令我长期服用滋养之药,但医药可补一时之气,却难复本元之亏。我知道我体质虚寒赢弱,不适宜有孕,就像当年我初次怀孕,也是脉象不稳,时时有滑胎之兆。我现在胎儿刚足两月,于我的身体已是负担,只怕日后腹中的孩子越大,对母体的拖累也是越重。
   尽管如此,我无比珍视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每一日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生怕他会有什么闪失。这是上天对我额外的垂降和誊顾,原本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绝望地以为,此生此世都不能为我最爱的男人诞下子女。但是奇迹出现了,所以我无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孩子,因为我冥冥中总有这种想法,如果这次我再错过了,失去了,那么以后,就都不会再有了。
曾经大夫为我号脉之后,委婉地暗示凭我的体质,要捱到生产之期的困难。可是为了能生下他的孩子,我甘愿拿命来冒这样的危险,大夫写的方子和脉案尽数收在我这里,我不给他看,他有时若是提起都被我软软的一句嗔语弹了回去。我并且暗中吩咐下去,若是他问了只消说脉象平和母子俱好,别的一概都只字不提。
   我真的不想让他担忧,而我最最不想地就是将要我还是孩子的抉择推到他面前,这种抉择往往是最痛苦也最无奈的。一直以来,他为我承担过很多,可是现在我想为他承担一些。
   药方中照例有白术、苎麻根、黄芩等温经止血的草药。我以前就喝过,而我从来畏苦,以前还意气用事地推推,皱着眉头喝下半碗,好不容易服下的药还有一半是呕出来的。现在我能一口气都喝了,强忍着不让自己眍出来。
我用白绢拭净唇角的药汁,仰头将温水化开的蜜浆灌了下去,微微觉得苦得麻木的舌头有了些知觉。
   将一张涂满酣畅淋漓墨迹的宣纸撤下,又换上新的一张,这时方才感觉写得顺手顺心了一些。我手腕轻动,字迹中透山劲拔清癯,潇洒流落。我的字当年只能算是秀雅娟致,经历多年磨砺,早已不是当年纯稚少女的心境,方有这种遒美清劲的风骨。
练字令人心境悠然,气定神闲。我对于书法一直颇为自衿,尤其我会左右双手同书。
   蓦然间,**盈润的笔尖突兀地点破洁白的纸面,生生地将最后一笔偏离了分寸,一支蘸满墨汁的毛笔忽地“滴溜溜”滑落,险些要滚上我的裙衫。
“小姐,你怎么了?”玉笙急得箭步冲上来,扶着我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累罢了。”我道,我感到左臂一时无力,竟握不住笔,瞬间又好了,就像是我的错觉一样。
“小姐莫太闷了,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玉笙叹口气,劝我道。
  漫目向窗外看去,外头天气正清朗明丽,洋洋漫漫的金色日光勃勃蓬盛,铺天盖地宛如一大匹流盎溢彩的织锦绸缎,让菱花状的窗格剪裁成了丝丝缕缕地漫溢进屋子来。
   浮生岁月难得静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流水无归期,燕鸟似曾回。若是光阴一直如此安谧宁和,此生也不枉度。
  那时,我与奕析携手沿着青茵小径漫意走着,缰绳随意地放着,那两匹训练有素的良驹就会温驯地跟在我们身后,马蹄“嗒嗒”地踢着潮润的泥土。他走在我右侧,一手牵着我,另只手自然地圈成一个保护的弧度,而我倚在他身边,唇角始终含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我不时地抬眸看他,侧脸俊美如斯,有着玉石质感的温润与**一直以来,我都活得太累,只因为我心性生倔要强。而我现在宁愿自己无知些,愚钝些,做个娇憨幸福的小女子,无忧无虑地被人小心地保护着,捧在手心疼爱着,可以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而这种保护、疼爱、依赖,他都慷慨到毫无保留地给我了。
碧草葳蕤,野芳清馨,不说去哪里,唯是静静地享受此刻时光。
   在我们前边,樱若现在刚刚学着会跑,但还是踉踉跄跄着。碧桃儿和景平两人都跟在她身边一面提心吊胆地护在左右,一面连声劝道:“小郡主,慢些,您慢些,当心脚下。”
   樱若穿着一身樱子红薄衫,衣袖领口处用稍重的绯红绣着瓣瓣含苞半开的樱花,那般娇嫩的颜色衬得她一张小脸愈加粉润雪白,绯红的身影如同流连飞舞在菌茵草地上的蝴蝶。抬手时衣袖溜下露出一截雪藕样的小手臂,胖鼓鼓的腕上套着串九只小银铃的镯子,雕琢得精致细巧,她手臂欢快地挥舞着,铃铛就清脆地玎玎玲铃响,像是溪水出涧时灵动的声音。
“母妃。”樱若跑得有些远了,她忽然回过头甜甜地唤了我一声,又“咯咯”地笑起来。
我心情欢欣轻松,亦是道:“樱若,当心点玩,莫摔着自己。”
   樱若跑得有些累了,双手收在胸前一掬,朝景平做出骑马的样子,看样子又要景平趴下给她当马骑。在府上也就罢了,现在好歹是光天化日之下,景平像是推推拖拖地不愿意,樱若就耍起娇横的性子来,扑倒在地上沾得一身尘土,碧桃儿要将她从地上抱起,她尖叫着不肯,弄得那两人俱是为难。
   我与奕析早已商量妥当,促成他们两人,并让碧桃儿用回原来的名字,脱离奴籍,今后自在地生活去,也不愧对他们跟着我们一场。
   奕析牵着我的手,轻轻在我耳畔道:“樱若那些红色和偏红色的衣服不是都收起来,今日是哪个不警醒地翻出来一件。”
   我闻言仅是笑笑道:“若因为我的缘故,早就可不必了。更何况,我的樱若穿红色的那真是明艳可爱得紧。”我知道当初因为我梦魇缠身,尤其是那晚的噩梦令我有些精神恍惚,特别怕看见穿红衫的小孩子。奕析体贴我,命人将樱若凡是红色的衣衫都收起来,其实现在大可不必,我早就不做那个噩梦了。
   我的手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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