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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族在定州外围烧杀抢掠,这些难民来到定州城,不能闭门不纳,否则朝廷的御史一本参上,即便自己仗着深厚的背景,不见得能将他拉下马来,但灰头土脸却是必然,但将这十几二十万的难民放进城,如何安置他们却是极大的问题,不说别的,就是吃的,这么多人就是喝粥一天总也得几万斤粮,定州的义仓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已经陆续有难民抵达定州,想必就在明天,大股的难民潮就将涌来,方文山已将所有的手下都派了出去,设置难民营,粥棚,所有的衙役都上街,预防骚乱发生。整整一夜都没有睡的方文山虽然又眼红肿,精疲力竭,但仍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与定州将军萧远山商议定州的防守问题。
全身披挂的萧远山走进方文山的议事厅的时候,他刚将一名属吏打发出去,看到萧远山走进来,方文山迎上几步,"萧兄,未曾远迎,尚请不要怪罪,这几天我这里太忙了。"萧远山拱拱手,"方老弟,你我之间就甭客气了。"
大楚豪门之间在当朝,矛盾已开始激化,相互之间经常拆台,但萧方两家却是一个例外,一是因为两家本是姻亲关系,二是两家萧家势大,方家势弱,一直是萧规方随,像定州,便是二大世家共同把持,是以两人倒是合作良好,一文一武,倒也将定州经营得井井有条,要不是这一次的大败,二人倒也称得上是文辅武弼,相得益彰。
落座之后,方文山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问道:"萧将军,你一向用兵甚是稳重,这一次为何出了这么大的纰露?"
萧远山苦笑一声,"方大人,你是知我的,但这一次却让马鸣凤害苦了,此次我让马副将作我偏师,与我齐头并进,那料得他居然如此狂枉,以左协三营兵力就妄想偷袭蛮族大营,轻骑而出,与我失去了倚伥,料敌不明,狂妄自大,让蛮族大单于集结主力击破,这才到致草甸大败。"
"马鸣凤?"方文山手一抖,又扯下了几根须子,
萧远山愤愤地一捶大腿,"就是他,现在他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假如死了,那也一了百了,但若活着回来,我定不饶他。我真是瞎了眼,挑了这么一个人作我的副将。"
方文山沉思片刻,道:"萧兄,此事容后再说,文山今日请将军来,却是想问,以两万兵守定州,可有恙否?"
萧远山点点头,"大人但可放心,两万定州军虽然野战不足,但守城却是绰绰有余,定州军镇,城高墙厚,险峻异常,想要攻克定州,即便蛮兵有十万之众,也难攻下,何况,哼哼,蛮兵从那里变出十万战兵来?蛮族举族动员,恐也只有十万战兵,却又要守老巢,又要防备他葱岭关外的室韦人,能有五万战兵来攻定州就不错了。"
"那我就放心了。"方文山吁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有所料定,但亲耳听到萧远山这员老将如此说,这才将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如此我就只需安置好进城的难民就好了。"
萧远山点点头:"方兄放心,守城就由我来做,你只需让我后方无虞就好,草甸大败后,我已将分驻各处的部队集结到了定州,这些天,又陆续收拢了前方逃出来的一些溃兵,整编成了一个营,现在定州城内有二万三千余战兵,定可保定州无事。"
"如此,就有劳将军!"方文山站起抱拳一揖,"值此危难,文山与将军共担之。"
萧远山举手行了个军礼,"方兄放心。"
看到萧远山匆匆离去的背影,方文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到案边,沉思片刻,提起笔来。
人潮滚滚,看到定州城那高大的城廓出现在眼前,李清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安全了,三天来,他一直提心吊胆,如果在回到定州之前碰上大队蛮兵,那除了被宰掉,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出路。腿上的伤早已结了疤,走路已是无碍,相比头上那依然肿起的大包,李清却更担心自己被野狗咬伤的腿,该不会得疯狗病吧,貌似这病是有很长的潜伏期的。
城上一排排全副武装的士兵肃立于秋风之中,装上利箭的八牛弩闪着寒光自城垛间探出头来,巨大的床弩让人望而生畏,一叠叠的圆木垒于城墙之上,如果开战,那些擂木滚下来,收割得将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定州城门大开,两排士兵肃立,正在声嘶立竭地维持着入城秩序。
"难民到城西难民营入住,士兵到城隍庙收容营报到。"
听到喊声,李清带着十几名溃兵,一路行向城隍庙。那里,一顶顶的帐蓬已支起,从战场上逃得性命的溃兵们正无精打采的在临时营帐前登记。
"姓名,职条。"一名军官提前笔,看也不看这些神色惨淡的士兵,喝问道。
"李清,定州军左协常胜营三翼一哨校尉。"
常胜营?军官一惊,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你是常胜营的?”
“是啊,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常胜营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啊!”李清一惊,一营数千人,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猛地想起战场上那纵横交错的尸体,眼眶不由红了,“我也是从死人堆里好不容易爬出来的。”
军官点点头道:"好,回来就好,李校尉,你命真大啊,现在你到新建选锋营报到。
李清一愕,"大人,我是常胜营军官。"
军官瞟了一眼李清,"李校尉,你是军官,难道不知大楚军制条例,常胜营已是全营覆灭,又丢失了营旗,依制,取消常胜营,永不再建,常胜营,已不存在了。速去选锋营报到。"
"营旗?"李清一愕,忽地想起自己怀中的那面旗帜/
李清站得笔直,伸手从怀里掏出那面破乱溜丢的旗帜,一抖展开,大声道:"回禀大人,常胜营军旗在此,军旗在,依大楚军制,常胜营将重建,我是常胜营军官。"
四周忽地响起一片惊讶声,一直跟随着李清的王启年与姜奎也是愕然,想不到这个李校尉居然将常胜营的营旗带了回来。
登记军官霍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李清,他也是经历了草旬大战的,只不过他是定州主将萧帅的中军营,而据他所知,长胜营是奉命断后的,这些天,各营的溃兵都有,但就是没有长胜营的兵,想必已是全军覆灭,刚刚听到这人是常胜营的,已是让他惊讶,而现在,居然看到这人将营旗也带了回来,便更是震惊了,一般来说,营旗所在是敌方攻击的重点,也是敌方必要抢夺的战利品,全营覆灭之下,依然保存了营旗,在军中是很罕见的事情。
"李校尉,请稍等。"登记军官向身边的一名士兵低语几句,看着那个士兵飞奔而去,这才转身道"兹事体大,我无权作主。"
第四章:升官
定州军大营,将旗已移驻定州城内,征辟了一家富户的大宅,原来的大厅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便成了萧远山的议事厅,此时,萧远山与一众将官正神色复杂地看众厅前站着的这名低级军官。
三万大军溃败,长胜营奉命断后,虽然死战不退,但全军覆灭,丢失营旗,这将成为定州军军史上无法磨灭的耻辱,大楚立朝数百年,但在战时被成建制地消灭,将营旗丢失的事情也只发生过五次,而这五次的主角虽然日后都是战功累累,但终其一生,也未得封候拜公,究其缘由,便是因为在战时丢失了自己的军旗,即便日后定州军灭了蛮族,这仍然是一个污点将被史书所载,所以萧远山恨。
展开在他案上的常胜营军旗破破乱乱,比一块抹布好不了多少,旗帜被撕裂成了几片,几片飘零的布条上被箭撕开的破洞宛如一只只睁大的眼睛,让他的眼睛一阵阵刺痛,仿佛看到在这面旗帜下,无数儿郎一个个地倒下,血与火的战场浮现在他的眼前,让这员久经阵仗的老将不禁有些头昏目眩。
"将军!"看到萧远山有些失神,右协领军,偏将吕大临低声提醒,让萧远山从伤感中惊醒过来。
"李清,很好,常胜营断后,全军覆灭,但却掩护了我定州主力安然返回,已是大功,你能带回常胜营军旗,让我定州军免遭失旗之耻,这里,本将要多谢你了。"
李清踏前一步,朗声道:"军旗为军人之魂,此乃李清本分,常胜营全军覆灭,李清苟活,不敢当将军之谢。"
萧远山点点头:"草甸之败,是本将用人失误,不是尔等士兵之责,你很不错。能在敌人重重围困之下保住营旗,你于国有大功,于定州军有大功。"转向帐中众将,"各位,常胜营军旗即存,依大楚军制,常胜营可重建,你们意下如何?"
吕大临看了一眼堂上李清,道:"常胜营自然应当重建,不过大人,眼下从前线退回来的败兵已被重组成了选锋营,选锋营尚不满员,这常胜营。。。。。。"
萧远山嗯了一声,重组选锋营,已任命了选锋营主将等一系列军官,这时想从选锋营中抽人自是不行的,但观这李清,既能从战场上带回营旗,并从激战中保存性命,勇武是肯定的,先前问话,询问战场经历,此人回答有条有理,言语得当,显然不同一般武夫,假以时日,说不得又是一员得力战将,赏是一定的,但此人坚持要回常胜营,这就让人有些为难,看了吕大临一眼,选锋营主将吕大兵是他的弟弟,从选锋营抽兵吕大临肯定是不愿意的,要是从前,自可一言而决,但现下吕大临的右协已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却是不能不给他几分面子。况且吕大临是自己的心腹,分量自也不是这低级军官李清能比的。
心下计较停当,微笑着向李清道:"李校尉,你携回常胜营军旗,于我军是大功,当重赏,本将命!"说到这里,他微一停顿,李清已是明白,自己可能要升官了,当下翻身拜倒在地,
"自即日起,云麾校尉李清晋长为振武校尉。"
云麾校尉是九品,而振武校尉是七品,只是从战场上带回一面破旗便连升两级,李清不由喜出望外,大声道:"卑职多谢将军。"
萧远山很满意李清的反应,"常胜营重建,将在此战之后,你是常胜营回来的,自当回常胜营效力,在新的常胜营主将任命之前,你便任常胜营左翼翼长。"
"吕参将!"萧远山看向右首一名将军,新任的选锋营参将吕大兵。
"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