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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仑伸手拿起厚厚一叠银票叹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自己赚了银子,话说你那铺子真的这么赚钱么?可千万别糊弄我,我张仑可不喜欢人特意讨好我;我与你结交可是看着你的人品和本事,绝不是为了这一叠废纸。”
宋楠呵呵笑道:“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怎肯饿肚子拍马屁?这八千两银子确实是赚的;四家铺子,日进数百两,你算算该有多少?”
张仑睁大眼睛道:“这么多?你不是说要开遍五城么?虽不能二十八坊每坊一家,怎也要开个十家八家才成,今后赚的银子不必交给我了,直接滚起雪球来便是。”
宋楠道:“我正有此意,但目前人手不足,家里人都忙的够呛,我正在找人帮着照看铺子,总不能让老娘和妾室跟着天天抛头露面的,就是合适的人寻不到,前几日招了两名掌柜的,还算是精明,后面每开一家铺子须得有掌柜的才成,我可不想赚了钱却累坏了命。”
张仑哈哈笑道:“说的是,你做主便是,宋兄弟当官经商都干的有声有色,我却着实羡慕呢。”
宋楠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间大堂内嘈杂之声大作,有人高声喝道:“锦衣卫缇骑拿人,闲杂人等闪在一旁,刀剑无眼,伤了人可别怪咱们爷们。”
紧接着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刺耳的叫道:“东厂缇骑奉命拿人,闲杂人等闪在一旁,误伤了可别叫唤。”
接下来便是一片乒乒乓乓的桌翻椅倒之声,更有食客惊呼惨叫之声。
张仑皱起眉头来,宋楠听出叫喊的锦衣卫正是侯大彪的声音,于是拱手道:“小公爷,我去看看,好像是我的手下在酒楼拿人。”
张仑道:“我跟你同去,东厂的那帮家伙也来凑什么热闹,吵得烦死人。”
宋楠点头,掀了布帘往外走,张仑紧跟在他身后,两人来到大堂内,看着眼前的景象简直啼笑皆非,只见一名身着长袍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面如土色,一只胳膊被一帮锦衣卫拽着,一只脚被一帮戴着高帽的懂番役们抓着,两帮人各执一端咬牙相互瞪视,手上却用着大力拉扯;那中年读书人单脚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显然痛苦难当。
宋楠的突然现身让侯大彪吓了一跳,忙上前拱手施礼道:“千户大人,您怎地在此?”
宋楠道:“我和朋友在此谈事,你们这是作甚?”
侯大彪道:“兄弟们接到线报,这酒楼里有人出言不逊辱骂朝廷,所以带着兄弟们来拿人,谁知道半路上杀出来东厂的这帮家伙来,硬是要抢咱们的生意。”
东厂那边高高矮矮的人群中缓步走出一名面色苍白消瘦的役长,向宋楠遥遥拱手道:“这位便是宋千户吧,东厂正南坊带班役长田规有礼了,你的手下怎地如此跋扈?明明是我东厂拿人在先,你们却来抢人犯,还请宋千户主持公道。”
侯大彪道:“放屁!明明老子的脚先迈进酒楼的,你倒来喊冤,贼喊捉贼么?”
田规细着嗓子傲然道:“你先进来便是你的人犯么?要不要咱们请你家牟指挥和咱们范厂公到皇上面前评个理?”
侯大彪喝道:“怕了你不成?少拿上面压老子,老子的上司宋千户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你跟他说去。”
田规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傲然看着宋楠道:“宋千户,你也看到了,你的手下可是无礼的很,话说你们牟指挥见到我家厂公大人都要下马行礼,倒是你们下边当差的这么没规矩。”
众锦衣卫一起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宋楠挥手示意侯大彪等人安静,看着田规道:“这位兄弟,都是替皇上办差的,至于这么互相贬低么?你们拿人我们拿人还不是都一样么,这里是正南坊辖区,多少给咱们正南坊的锦衣卫兄弟点面子,这么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传出去也教人笑话。”
田规见宋楠口气软弱,以为宋楠怕事,嗓门更尖更大了,叫道:“给你们锦衣卫面子也不是不可以,宋千户只要打个保证,保证今后你的这些手下别跟咱们东厂捣乱便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宋千户可不要说不知情。”
宋楠冷笑道:“我的下属捣乱?亏你说的出口,凡我正南坊辖区内人犯,我锦衣卫有职责单独缉拿,本人倒要劝劝你们少来捣乱,免得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田规尖声大笑道:“好好好,早听说正南坊来了个愣头青,果然不错,便是牟指挥使也不会跟咱们东厂说这样的话,那咱们便杠上了,看谁干的过谁?今日这人犯我们拿定了,给我抢!”
众番子闻言鼓噪上前,几名抓着中年书生脚踝的番子再次用力拉扯,那中年书生痛的张口大呼,情形又趋混乱之极。
侯大彪等人一边往回拉扯,一边口中已经开始毛糙起来,候大彪更是口不择言叫道:“没卵狗,休想老子们让你半步。”
田规气的脸色铁青,自己若有卵子便也罢了,偏偏在场众人中就自己没那玩意,于是尖声怒吼道:“你他娘的敢骂咱们内廷太监,反了你了,这件事我定要上报厂公,咱们走着瞧。”
站在宋楠身后的张仑见眼前两帮人泼妇般的对骂实在忍不住了,现身出来高声喝道:“都吵吵什么?还讲不讲体统了?简直不像话。”
田规是个太监,被人骂了‘没卵狗’正自暴跳如雷,见宋楠身后出来一个年轻人,并不识得他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还以为是和宋楠一伙的锦衣卫官员,冲口骂道:“你又是哪根葱?你们锦衣卫除了护短还有什么本事?”
张仑鼻子都要气歪了,还未发作,只听宋楠在身边一声冷冷的暴喝:“侯大彪听着,这没卵子的东西胆敢对小公爷无礼,还不给我拿下。”
侯大彪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的发愣,但见宋楠一纵身迫近田规身边,左手一伸蒿住田规的衣领,右手又快又猛,一拳击在田规的脸上,打的田规眼冒金星,鼻血长流。
侯大彪反应过来,大叫道:“还愣着作甚,给老子打;小四,去外边吹哨叫人。”
众锦衣卫一拥而上,十几名校尉和十几名东厂番子瞬间扭打在一起,顿时乒里乓啷,桌椅横飞,杯盘乱扔,乱作一团。
张仑没料到宋楠说打就打,急的跺脚道:“不用这样吧,宋千户,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宋楠一边用拳头朝着太监田规的面门狂揍,一边高叫道:“敢对小公爷不敬,我锦衣卫衙门岂能坐视小公爷受欺负。”
张仑连连跺脚摆手,心道:别拿我当冤大头了,你们之间的恩怨硬是扯上我,说是给我出气,这不是把我往泥坑里拉么?哎,这个宋楠,找着机会就利用,这他娘的,我招谁惹谁了?
第九十九章 损友
店铺里打作一团,两帮人又分别有人冲出店外吹竹笛叫帮手,在附近游弋巡逻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纷纷往此处聚集,械斗逐渐升级,双方的人数从三十余人迅速增加到五六十人,活脱脱一个大乱斗。
还算双方都有克制,都没亮出兵刃来,只是用拳脚桌椅相互攻击,并没有越过底线,一炷香之后,双方的胜负几成定局,番子们虽然身手不错,但架不住锦衣卫人员增援迅速,人数的劣势越来越大;当一伙不明身份的二三十人的队伍加入战团冲着番子们大打出手的时候,鼻青脸肿的田规果断选择了率众逃离。
“你……你们等着,这件事没完,宋楠……爷爷记得你。”田规捂着流血的鼻子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不忘回头放着狠话。
宋楠抄起手边的一根椅子脚照着田规后脑勺便丢过去,田规一缩头躲了过去,忙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身后传来宋楠的大骂声:“小爷等着你,一看你就是不带种的没卵货,有种战个痛快。”
东厂番役们逃之夭夭,店内众锦衣卫扬眉吐气喜笑颜开,满堂的鸭子般相互吹嘘自己如何勇武凶悍。
宋楠摆手喝道:“都干什么?还不各自办差去?等着我发赏钱么?侯大彪,带着受伤的兄弟去治伤,今日既然撕破了脸,便索性一抄到底,即刻命人将东厂所有暗椿的身份张榜公布,让他们在我正南坊辖区无立锥之地。”
侯大彪兴奋之极,拱手高声道:“遵命,属下这便去办。”
宋楠摆摆手,侯大彪带着一干衣衫不整面露兴奋的锦衣校尉们呼啦啦散了个干净,后加入的一帮不明身份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去,那是燕三带的一队巡街的城管,见到锦衣卫与人相殴不声不响的便加入战团,打完了便闪人,不愧是曾经横行街市的痞子们的风范。
柜台后掌柜和伙计们抱着头躲在那里不敢动弹,宋楠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温颜道:“掌柜的,打烂的桌椅板凳杯盘便用这十两银子赔偿,可够么?”
老掌柜伸出头来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
宋楠将银子推到他面前道:“你只说够不够。”
掌柜的连声道:“用不了这么多,五两足够……”
宋楠道:“那就好,剩下的当是耽误你家生意的赔偿了,拿着吧。”
老掌柜战战兢兢的将银子拿起,宋楠看向呆若木鸡的张仑抱歉一笑道:“小公爷,今日好端端的来喝酒,没想到弄成这样,小公爷恕罪。要不咱们寻个地方重新喝过?”
张仑眨巴着眼道:“你还有心情喝酒?殴了东厂的番子,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么?”
宋楠搓着鼻子道:“打都打了,难道要我自杀谢罪不成?今日你也见到了,东厂的人何其嚣张,我也忍的够了。”
张仑皱着眉头道:“东厂跋扈又非今日始,你这么干太冲动了,况且……况且你连我也拉下水,真是……真是……”
宋楠呵呵笑道:“小公爷莫要担心,我那只是随口一呼,他们对小公爷不敬原也该打,但小公爷都能忍,我又为何不能忍?小公爷放心,今日之事绝不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