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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旗喝道:“好生回话,这是我们总旗官宋大人,出了何事速速禀于他知。”
那女子发乱鬓斜,满脸的厚脂粉也掩不住脸上的惊惶之色,尖声道:“了不得了,宋军爷,有人在楼上死了,快去瞧瞧吧。”
宋楠喝道:“慌什么?谁死了,是你院子里的人还是客人?”
那女子道:“是客人,我的老天爷啊,奴家怎么摊上这么个事儿啊,军爷啊,此事可与奴家无干呐,奴家和这院子里的人可都没那胆子杀人呢。”
“可曾见到凶手?”
“没……没见到啊,小翠上去送点心,一进门就看到两位爷死在屋里了。”女子哭叫道。
宋楠眉头紧皱,转头高喝:“立即封锁怡红坊前后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准离开一步,李智、方坚,你们两个随我来。”
众士兵高声应诺,立刻行动起来,将站在门口的客人和数名女子统统驱赶进大门内,几名嫖客生恐事情闹出来被家中人知晓自己来逛窑子,大吵大闹着要离开怡红坊,宋楠抽出腰刀喝道:“谁不想被当做凶手抓起来,谁便胡乱吵闹;这里人人可疑,未查明之前一个都别想走。”
说罢带着李智方坚两名小旗迈步上楼,二楼上早已空无一人,出了人命案,楼上的粉头和客人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逃到了楼下,整个二楼上鸦雀无声。
“老板娘,是哪一间屋子?”李智探首朝楼下问道。
那女子颤声道:“是西首第三间,军爷,可不干我们的事啊。”
“费什么话。”李智喝骂道。
宋楠提刀在手,三步两步冲上走廊,身后的方坚赶紧抢上前去挡在宋楠头里,三人迅速来到西首第三间房门外,方坚使个眼色,抬脚飞踢,将虚掩的木花门踢了的大开,紧接着挥刀冲了进去。
宋楠和李智也紧接着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烛光摇曳之下,两名男子赤着上身倒在地上,满地的鲜血汩汩而流,洇了一大摊,房内乱七八糟,衣物鞋帽桌上的茶盏散落一地,似乎经历过一场搏斗。
宋楠轻轻绕过地上的血迹走过去,探手在两名死者的脖子动脉上各按了一小会,起身摇头道:“死了。”
方坚吁了口气道:“是剑伤,楠爷您瞧,两人身上总计伤了十几处,一人致命伤在喉部,一人在肋部。”
宋楠点点头,低声吩咐:“找找他们的衣物,看看能不能查出身份来。”
方坚和李智立刻在房中慢慢的翻找起来,忽然间,李智叫道:“楠爷,瞧,这件衣服里有块牌子,是腰牌!”
宋楠赶紧接过来凑在烛光下仔细查看,但见那腰牌是竹木制成,呈长条形,最上边雕琢有四方云纹,留有一空,穿着黑色丝绦,腰牌的正面雕有字迹上写:锦衣卫蔚州百户所总旗,宋楠翻过背面,一个人名雕琢其上。
“刘……五……福!”宋楠缓缓念道。
“啊?”李智和方坚同事惊出声来。
宋楠皱眉道:“这个名字好熟啊,我好想听说过这个名字。”
方坚忙道:“楠爷,是蔚州锦衣卫百户所总旗官啊。”
宋楠猛然想起,那日自己入职之日,随方大同前来道贺的便是刘五福,当时自己对他那双四方白的小眼睛还记忆深刻。
宋楠赶紧端起烛火凑近地上的死尸面孔仔细查看,在擦拭掉脸上的鲜血之后,终于认出了倒在床边的那人便是蔚州锦衣卫百户所总旗官刘五福,宋楠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在怡红坊中杀了锦衣卫,这事可闹大了。
一番搜索之后,另一人的腰牌也被找到,那是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一名叫郑大虎的校尉,显然这两人结伴前来寻欢,却丧命于此。
宋楠快步出了屋子匆匆来到楼下,招呼人带来老板娘问话,那老鸨子吓得腿都软了,瘫在地上连连申明此事于己无干。
宋楠问道:“死的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么?”
“奴家……哪里知道他们的身份,咱们开院子的……打开门做生意,只图个客人舒坦……赏口饭吃,怎会问客人身份?”
“死了的两人是锦衣卫!”宋楠喝道:“这下子你们麻烦大了。”
老鸨子本就瘫软无力,闻言如丧考妣,眼泪鼻涕汩汩而下,弄得满脸浓妆像是被火烧褪了皮一般,看着恶心不已。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觉死了人的?”宋楠再问道。
老鸨子自顾嚎叫,不回答宋楠的问话,方坚怒道:“问你话呢,快说。”
老鸨子忙道:“就……就刚才,客人之前点了酒水点心,小翠端了上去,便发现里边……里边死了人了。”
“小翠呢?叫她来问话。”宋楠道。
老鸨子忙仰头四顾,伸手指着缩在花坛后面的一位少女道:“死丫头,你聋了么?还不来回军爷的话。”
那少女吓得赶紧跑过来跪在宋楠面前,连声道:“不关我的事啊,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已经死了。”
宋楠看那少女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单薄的很,头发也稀疏黄短,知道这少女定是全无姿色只能做送茶水的仆役,恐怕是贫苦人家的女子,于是温颜道:“你别怕,你只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小翠颤声道:“我端了酒水点心上去,到了门口,听见里边吵得很,后来……”
宋楠打断道:“你听到吵闹之声么?那你干什么还进去。”
小翠脸上一红道:“这里……这里的屋子里有吵闹之声……原也寻常的紧。”
宋楠稍微一想,旋即明白了原委,妓院是最肆无忌惮之处,屋子里发出什么样的怪异声音都不足为怪,男女肉搏起来什么声音发不出来?
“继续说。”
小翠忙点头道:“我推了们进去,就见到两位客人……满身是血倒在地上,好多血,我便跑出来叫人啦。”
宋楠道:“你只看见那两个客人么?他们没有叫姑娘陪?”
宋楠一语既出,地上的老鸨子像弹簧一般的蹦了起来,四下张望,口中连声道:“咦?孤芳呢?青儿呢?她两个不是陪着那两位客人么?怎么不见他们?”
妓院的姑娘和护院们连忙四顾寻找,楼上楼下找了个遍也没见孤芳和青儿两个粉头,宋楠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这杀人案成是跟这两名女子有关了。
“有没有人看见她们趁乱溜了出去?”宋楠问道。
两名把门的护院赶紧上前回话,赌咒发誓说绝无人趁乱溜走,何况是两名自己园子里的姑娘。
宋楠又问老鸨子这两位姑娘的来历,老鸨子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出了实情,原来这两个女子进怡红坊的时间不长,只有十余日光景,而且是自称生计无着自愿来此为娼,老鸨子见这两人生的容貌美丽,生意一定不错,便没有多想留了下来;这两个女子提出第一次接客人要自己挑选,否则便不愿接客,老鸨子也答应了她们;今日楼上那两位客人一来,这二人便提出愿陪那两位客人,那两位客人见是园子里的新鲜货色,加之又生的美貌无比,哪有拒绝的道理,却不知死期将近送了性命。
事情到了这里,基本可以断定两名锦衣卫之死和那两名女子一定有关系,宋楠低头想了想吩咐道:“即刻派人去通知州衙捕快和锦衣卫衙门,李智方坚,带十几名弟兄跟我上楼。”
方坚应诺,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道:“楠爷,带人上去作甚?不如等衙门捕快前来交接便是。”
宋楠低声道:“我估计这两名女子还在此楼中,能杀死锦衣卫,这二人应该有武功,叫兄弟们小心些。”
第三十七章 拨雾见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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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名官兵重回凶案现场,屋内一切平静如常,两具尸体保持原样倒在地上,地上的鲜血已经开始慢慢的凝固。
宋楠站在门口仔细的环视整个房间,房间并不大,一目了然之下绝无可藏匿之处,刚才为了寻两名女子,怡红坊的人也楼上楼下找了好几遍,两名女子若是还藏在楼中,那定然是藏在极为隐秘之处。
宋楠的目光落到地上的一柄长刀上,那是锦衣卫随身携带的绣春刀,刀已出鞘,掉落在血泊之外,但宋楠却发现刀刃上有暗红之色,似乎是血迹。
宋楠端起烛台弯腰细细查看,绣春刀的前段数分之处确实有血迹,不像是地上的鲜血所污,倒像是刀尖刺入身体留下的一截血痕,宋楠心中一动,似乎是刘五福遇袭之时仓促抽刀应战刺中了杀人凶手的身体,这么看来,凶手已经负了伤,从刀口刺入的一寸多的深度来看,受的伤应该不轻。
如果凶手受了重伤,那就更加没有可能逃出怡红坊了,可是楼上楼下均已搜遍,凶手能藏身何处呢?
宋楠蹙眉思索,手中的烛火跳动不休,微一愣神差点烧到了脸上的肌肤,宋楠猛地一惊,三步两步冲到后窗前,后窗微微开了一条缝隙,一股冷风从缝隙中直吹过来,正是这股冷风将烛火吹得跳跃不定。
寒冬季节,又是帐暖之夜,后窗却不关严实,实在是不合情理。
宋楠猛然伸手拉开雕花木窗棂,寒风直扑面孔,将手中烛火吹灭,窗外漆黑一片,北风呼啸着刮过树梢,发出呜咽之声。
宋楠探出头往外观察,借着清冷的星光,可见窗下是笔直的墙壁,由于在二楼,离地足有一丈多高,地面是一条黑乎乎的小巷,一棵大树光秃秃的枝桠横亘在眼前,挡住了平视的视线。
“楠爷,怎么了?”方坚赶紧命人点起灯笼上前来询问。
宋楠摆摆手刚要说话,方坚忽然叫道:“楠爷,你的手……”
宋楠低头一看,灯光下左手手掌一片通红,隐隐有血腥气冲上鼻端,宋楠略一思索,拿过灯笼往窗台上一照,只见窗台上数处血迹宛然,顿时心中如明镜一般。
“兄弟们,凶手受了伤,已从后窗逃走,你们看,这便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