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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此次出巡有欠考虑,朕身为大明天子不该仓促行事,险些酿成大祸;今ri凌晨,宋楠进宫来跟朕谈及此事,朕才赫然发现,如果在新平堡中朕为鞑子所擒获,我大明江山如今该是何等摸样?虽然朕并不害怕鞑子,但朕的行为险些酿成社稷动荡,朕确实错了。”正德话语低沉,十六岁的少年皇帝显得成熟了许多。
李东阳眼角湿润,正德能认错这是何等难得,一年了,先皇去后,新皇即位,外廷遭受了多少委屈和风雨,如今总算是换来了正德一句“朕错了”,虽不知是肺腑之言还是形势所迫之下的不得已,但起码已经有了个小小的胜利可做宽慰。
李东阳吸了口气平息情绪,他没忘了自己今ri的目的,今ri可不是来听这句‘朕错了’的话的,藉此机会恢复外廷地位和声望才是李东阳所最希望达到的,皇上少年人心思,下朝之后或许转眼便会抛之脑后,今后依然如故,又能耐之若何?
“皇上能自省其身,臣等甚是欣慰;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皇上之过便是臣子失职,老臣斗胆,今ri便要追究某些臣子的责任;皇上出巡之事到底是何人所奏,何人唆使,还需要皇上对此人严惩,不然这等佞臣不加以惩罚,难免会再唆使皇上做出不当之事,请皇上明确告知?”李东阳静静道。
刘瑾面上变se,这帮家伙果然还是将火烧到了自己头上,若不是自己提议倒也罢了,偏偏这件事便是自己开的头,当ri在万寿山滑雪之时自己亲口提及此事,当时在场的除了皇上还有公主和宋楠;对!一定是宋楠,这厮定是将此事告知李东阳,李东阳便藉此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刘瑾怒目朝宋楠看去,宋楠眼睛看着别处压根就没往他身上瞟;刘瑾又将一双利目看向焦芳,责怪他身在内阁,李东阳等人有这番动作为何不来禀报自己;焦芳面对刘瑾的目光一脸的无奈,他压根就不知道李东阳会有这么一出。
“臣王鏊附议,请皇上重责提议之人,这等祸国之臣必须受到惩处。”
“臣杨廷和附议。”
“臣曾鉴附议……”
“臣……”
文官们纷纷出列附议,大有扬眉吐气后的汹汹之势,宋楠蹙起眉头,文官们确实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意味,好了伤疤忘了疼,非要逼人于绝境。宋楠算是明白了,这些文臣其实根本不必同情他们,因为他们委实不懂进退,皇上既已自承己过,却偏偏要逼人太甚,光是这种动辄蜂拥而起的咄咄态度便足以让人生厌。
宋楠知道李东阳等人的目的肯定不是对着自己,自己也压根没有告诉别人这是刘瑾的主意,但外廷众臣似乎知道此事是何人唆使,如果真的能将刘瑾拖出来痛打一番,倒也是个好结果。只可惜,宋楠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刘瑾在正德心目中的位置极为重要,当初正德为了他不惜黜退内阁刘健谢迁等重臣,现如今又怎会让文官们得逞。
第二八六章 加官进爵
一片群情激奋之中,焦芳咳嗽一声施施然出列,焦芳如今已经是外廷中的实力人物,在刘瑾的支持之下,焦芳自去年十月任户部尚书之后不久便被荐入内阁,后加封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马文升致仕后,焦芳又得刘瑾之力拿下了六部之首吏部尚书职位,原户部尚书的职位则被另一位刘瑾看中的文官顾佐升任。
外廷六部之中的两大实力部门均入刘瑾掌控之中,可见刘瑾势力之大。焦芳和顾佐在文臣中招兵买马已经颇有势力,在内阁之中和首辅李东阳经常意见相左,成为刘瑾深入外廷的两只有力的双手。
“诸位大人,朝堂之上吵吵闹闹作甚?此事有何吵闹之处?”焦芳摇晃着枣核般的脑袋高声道。
“焦大人,我等是在奏议大事,何为吵吵闹闹?”李东阳吹着胡子淡淡道。
焦芳抚须道:“李大人,皇上适才已经真心自责,咱们做臣子的岂能咄咄逼人,难道要皇上下罪己诏贻笑天下不成?简直不可理喻。”
“焦大人,你这话便错了,我等只是追究唆使皇上出巡之人,又非为难皇上,难道说这个唆使之人不该加以惩罚么?”
焦芳道:“那要看从何角度来看了,皇上此次出巡遇险,差点为鞑子所虏,按说该追究奏请皇上出巡之人的责任;但事实上皇上受皇天护佑丝毫未损分毫,相反,利用此机会我大军歼灭鞑子骑兵近两万,从此鞑子如惊弓之鸟再不敢犯我大明边镇,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奏请之人不但无过反倒有功呢。”
李东阳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怒喝道:“可笑,照你这么说,皇上此番不告出巡倒还是符合规矩了,撺掇皇上出巡之人倒还要嘉奖了?君还记得当年土木堡之祸么?皇上这次险而又险,被困七八日,受尽折磨,险些便是土木堡之祸的重演,若非随行之人寻到了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处,便悔之晚矣。而且鞑子虽被歼灭近两万敢,但我蔚州卫六千兵马,大同宣府两地数处城镇卫所兵马,加上沿途百姓遭受的屠戮已经远超两万之数,此为大胜?真是天大的笑话。”
焦芳冷笑道:“便是皇上不出巡,鞑子兵若举兵来犯难道便能不受损失不成?鞑子要来袭扰,岂能说是因皇上出巡之故。”
杨廷和忍不住出言怒斥道:“焦大人,鞑子若非知悉皇上巡边行踪,又怎会铤而走险来犯?正因鞑子算计皇上,才会干冒大险举重兵前来,此事正是导火索,可笑你还说这二者无关联,真是莫名其妙。”
焦芳欲待再辩,正德皱眉喝道:“都不要争了,这次出巡边关非任何人的奏议,是朕自己的决定,不必争来争去,此事到此为止,若你们还要追究的话,朕便下罪己诏颁布天下便是,你等可满足了?”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皇上大包大揽将此事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摆明是要维护那奏议之人,再追究下去,难道还真叫正德罪己不成?那是不可能的。
杨廷和奏道:“皇上,臣等只是不希望此事再发生,可不是逼着皇上下罪己诏,皇上烛照圣明,当知我等臣子一片赤诚之意,臣建议此事到此为止,今后皇上若要出巡,需要朝廷内外商议而决,各地州府统一安排护卫,避免发生类似意外,这才是臣等所望。”
这番话倒也合情合理,既避免激化矛盾又提出了文臣们的诉求,明明白白的告诉正德,这一回便算了,今后你要是再偷偷溜出去那可不成。
正德点头道:“准杨大学士之奏,此事到此为止,总之朕此次出巡做的不太对,朕已经知道了。”
到这里,关于私自偷偷出巡之事的奏议便告一段落,双方也都明白死抓着不放也没什么好结果,外廷这回有理,正德也给了面子,大家各退一步便罢。
刘瑾暗中捏了把冷汗,皇上还是护着自己的,今日皇上只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来,那自己可就麻烦了,需知此事可不仅是文官们愤怒,勋戚贵族们也一定恼怒的很,皇上没给文臣面子,也同样没给勋戚们面子,要是知道是自己的主意,两下里怕是均会不依不饶,勋戚一旦加入,自己必有麻烦。
正德吁了口气,开口道:“此次出巡虽然仓促,也不太合规矩,但朕的初衷却是只想去巡查我边镇防务之事。这一趟虽然凶险,但朕收获良多,朕见识了我大明官兵的骁勇和忠心,朕也知道了边镇的艰苦,更让朕对身边的人有所了解。危难之时见人心,随侍朕的两百侍卫个个都是好样的,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东厂提督丘聚都捐躯沙场;跟在朕身边的刘瑾也忠心耿耿不离左右,在那烽火台上,缺水之时,刘瑾剩下他自己的水给朕解渴,朕十分感动。”
宋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禁暗暗惊讶,这已经不能说是刘瑾讨好正德的手段了,在那峰顶之上,少喝一口水便可能会没命,在那种情形下刘瑾依旧能这么做,这也说明除了弄权之外,刘瑾对正德是真正的忠心耿耿。
正德是个重感情之人,十几年的随侍身边,正德本已和刘瑾之间主仆情深,共历生死之后,这份情谊又得到了加强,这也是正德毫不犹豫袒护刘瑾的原因。
“还有一人,在危机时候展现了大智大勇,朕原来也看好他,可这一回他给了朕真正的惊喜,若无他在旁谋划,朕恐怕难以回到京城,此人你们也都知道是谁了,他便是随朕前往的北镇抚司镇抚使宋楠。”
正德充满感情的朝宋楠看了一眼,群臣的目光齐聚宋楠身上。关于皇上脱困有着很多的版本,但未亲历之人不知其凶险之处,众人只知道皇上被困在新平堡的烽火台顶上,至于那天是怎么熬过去的便很少有人知道详情了。
北镇抚司锦衣卫中传出的版本最为可信,众人根据这个版本才知道宋楠当日是如何保护皇上坚守,又是如何及时召来援兵的,对这个宋楠的印象,朝廷上下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此人有勇有谋,当得起正德的大智大勇之誉。
宋楠走上殿前给正德施礼,正德起身走下台阶来到宋楠面前亲自将其搀扶起来道:“宋楠,此次你护驾有功,朕也不复多言;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已经殉节,指挥使之职空缺,朕决定将锦衣卫交给你掌管,你看如何?”
群臣吸了口冷气,皇上对宋楠肯定会褒奖,这本在意料之中,可是一下子便将他提拔到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上多少出乎了众人的意外。回想这宋楠的升官历程,从蔚州进京不过两年余,从一个小小的百户便一路蹿升,本来担任北镇抚司镇抚官之职便已经让很多人暗中大摇其头,都认为宋楠是靠着讨好正德和依附刘瑾得来的此职,这一下子便成了锦衣卫指挥使,简直是火箭般的蹿升之速,要知道此人可只有十九岁而已。
刘瑾鼓着眼不说话,关于宋楠的任命刘瑾是知道的,他也试图劝说正德放弃这个任命,但话一出口便遭到正德